赤井秀一的眼神中帶著七分茫然,三分警惕。→
秦智博怔了一下,上揚著的嘴角抽了一下。
「你可別開這個玩笑啊……」
「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赤井秀一的眼睛微眯,墨綠色的瞳孔中透露出一些犀利之色。
但幾秒鐘後,他還是搖搖頭。
「你到底是誰?」
「這裡是哪裡?」
說話間,赤井秀一下意識就要爬起來。
可是坩堝的鍋底有弧度,加上身體可能沒有完全恢復,腳步有些虛浮,一步沒站穩,又坐了回去。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沒有穿衣服,眼神中滿是震驚。
秦智博見狀,立刻招呼後面的安室透,「把
此時的安室透大腦還有些恍惚,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聽到秦智博的聲音,遲鈍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將僕人離開時放在架子上的毛巾拿給秦智博。
「給你。」
秦智博接過毛巾,蓋在了赤井秀一的身上。
這個毛巾雖然不夠大,但擋住一些關鍵位置也夠了。
赤井秀一迅速將毛巾裹在身上,眼神警惕地看著秦智博。
秦智博沒有放棄,繼續問道。
「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赤井秀一略微皺起眉頭,思考了幾秒依舊搖晃了一下腦袋。
糟糕!
秦智博心中有種不妙的預感。
「那你還記得關於自己的其他事情嗎?比如你是哪個國家的人?在哪裡工作?住在哪裡?」
赤井秀一皺著眉,在思考了十秒鐘後,依舊緩緩搖頭。
這一刻,秦智博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雖然知道回答問題,不是傻子,但也和傻了別太大區別……
怎麼會這樣呢?
是剛才小泉紅子施魔法時,最後那一道雷劈的嗎?
秦智博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出去和小泉紅子商量一下。
按理來說,靈魂保留著一個人全部的記憶,自己已經將赤井秀一的靈魂完整歸還到身體上,整個人也就相當於完全復活。
現在這算是怎麼回事?
「你在這裡照看一下,我出去一趟。」
秦智博向身後的安室透招呼了一聲,就跳出去了坩堝,跑出密室。
站在梯子上的安室透注視著坩堝里的赤井秀一,眼神中散發的目光非常複雜。
這麼長的時間裡,他都將赤井秀一當成自己的對手。
無論是在組織內競爭上位的對手,還是間接害死諸伏景光的兇手。→
可現在看到對手就在自己面前,卻「失憶」了,他的心中又有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情感。
「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安室透眼神中帶著懷疑之色。
赤井秀一裹著毛巾,一隻眼睛的眉毛怒到極點,但還是搖了搖頭。
「不記得。」
看著赤井秀一的反應,安室透依舊沒有放下懷疑。
「那你記得蘇格蘭威士忌嗎?」
「就是三年前被你殺害的那名日本公安……」
赤井秀一回憶了片刻,依舊搖搖頭。
安室透在仔細觀察赤井秀一的眼神,在回答每個問題的時候,都能看到在思考的痕跡。
他不是裝失憶。
他是真的失憶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連人死復生都見識過了,失憶又算什麼呢?
可如果復活成功的人會失憶,諸伏景光會不會也……
梯子上的安室透不自覺攥緊雙拳,心中有了一些設想。
而這時,躺在鍋里的赤井秀一扶著鍋沿,再次嘗試站起來。
只是這次腳下還是一滑,再次摔在鍋里。
不過赤井秀一併沒有放棄,一隻手抓著身上的毛巾,另一隻手扶住鍋沿,繼續嘗試站起來。
可結果依舊是摔倒。
安室透站在鍋外面,目光冷冷地注視著赤井秀一的一次次摔倒、卻又一遍遍嘗試。
最終,在赤井秀一摔倒第七次的時候,他鬆開了攥緊的雙拳,跳進鍋里。
……
魔女之家裡,秦智博沒有找到小泉紅子,只在二樓臥室門口找到了僕人。
「紅子大人消耗了太多的魔力,已經睡下,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
「別看我這樣,但我也是赤魔法一族的成員。」
秦智博於是將赤井秀一已經復活,但卻失去除了常識之外的記憶。
僕人沉思片刻,說道:「這有可能是復活的代價。」
「代價?」
「是的。」僕人躬身回答,「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包括『復活』。」
「那個人能夠重獲新生,作為交換的代價,紅子大人的魔力以及閣下準備的魔藥材料可遠遠不夠。」
「想要獲得第二次生命,就必須支付第一次『生命』,也就是記憶。」
秦智博微微皺眉,他沒想到「復活」竟然是這麼麻煩的一件事。
撒托古亞可沒過這些啊!
可能祂也是懶的說……
「那有什麼辦法恢復記憶嗎?」
僕人搖搖頭,「不清楚。→」
就在這時,臥室房門後面傳來一道女聲。
「記憶什麼的,只要人還在,不是還可以再創造嗎?」
說話的人是小泉紅子,她還沒有徹底入睡。
「創造……」
秦智博口中呢喃一聲,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回到密室,秦智博推開門,就看到安室透正攙扶著赤井秀一走出坩堝。
赤井秀一用一隻手挎著安室透的肩膀,另一隻手還要維持下半身的平衡,遮羞的毛巾只能由安室透抓著。
「呦,才一會兒不見,感情就這麼好了?」
安室透臉上一怔,還好沒紅,趕緊解釋道:「我只是……看他自己出不來……」
秦智博:「身體還沒有恢復嗎?」
安室透回答,「應該是太長時間沒有活動,需要進行康復訓練。」
屍體嘛,當然許久沒活動了。
之前為了保存屍體狀態,僕人一直將赤井秀一泡在福馬林里。
「算了,我來吧。」
秦智博看安室透扶著赤井秀一也怪彆扭的,於是換成自己將其攙出了密室,來到客廳。
僕人已經提前準備好了一些衣服,都是按照赤井秀一的尺碼準備的。
在旁人的幫助下,赤井秀一換上衣服,就變得正常多了,除了腳步依舊虛浮,需要人攙扶。
秦智博又拿來一頂針織帽,戴在赤井秀一的頭上,將太陽穴上的傷口給遮擋住。
「就這樣了,我還要帶他回去檢查一下。」
「謝謝你,也替我向紅子道謝。」
臨行前,秦智博向魔女之家的僕人道謝。
……
夜間,一紅一白兩輛車行駛進米花鎮。
在成實醫院的門口,前面的秦智博將車停了下來,後面的馬自達RX-7也跟著停了下來。
安室透走下車,抬頭看向私人醫院的牌匾,自己之前認識這家醫院的醫生。
「你打算讓他在這裡檢查?」
「嗯,這裡比較安全,而且醫生我熟,如果發現異常,不會把秘密泄露出去。」
「秘密?」安室透神色微變,「你不打算將他的事情告訴fbi嗎?」
提到這個問題,秦智博沉默了。
在開車返回的路上,秦智博想了許多。
如果赤井秀一失去記憶已成定局,秦智博也不想將這件事告訴給fbi了。
首先,赤井秀一是在自己的邀請下單獨行動,屬於擅自行動才出事的,從官方層面,fbi不會負責。
其次,赤井秀一是死而復生,這種事除非親眼所見,任何人都不可能相信的。
最後,組織不是軟柿子,肯定會在琴酒事件後調查那次行動的幕後主使。
潛伏在日本的fbi,自然是懷疑對象之一。
將赤井秀一交給fbi,無疑是將人暴露在組織的打擊範圍之內。
失去以前記憶的赤井秀一,對於fbi來說就相當於「廢人」,回不回去又有什麼用呢?
他與琴酒的仇怨已經了結,不如趁這個機會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之前秦智博易容成赤井務武與赤井秀一商量行動計劃,從其口中了解到赤井家還有一個媽媽、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秦智博打算替赤井秀一找到他的家人,也不算是辜負了。
「好了,我們進去吧。」
秦智博將赤井秀一從安室透的車裡接出來。
這是為了避免傷口處接觸風,才讓他坐在安室透車裡的。
三人站在醫院門口,按下了大門旁的電鈴。
過了一會兒,醫院走廊的燈光亮起來,成實一邊穿著白大褂,一邊跑過來開門。
「秦先生、安室先生?」
「你們這是……」
說話間,成實注意到了被安室透攙扶著的赤井秀一。
「赤井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前幾天你的同事還來我這裡詢問你的下落……」
顯然,fbi已經來這裡調查過了,畢竟麻生成實之前與fbi有過合作。
「進去再說。」
秦智博沒有多解釋,和安室透將人帶到了裡面。
……
「他的腦袋受了些傷,雖然現在恢復得差不多了,但是失憶了,需要檢查一下。」
「最好是全身檢查。」
秦智博沒有將事情的全部經過告訴成實。
成實立刻嚴肅起來,將赤井秀一頭上的針織帽輕輕摘下來。
只見在太陽穴的位置,一個猙獰的放射性傷口,邊緣還有灼燒的疤痕,夾雜著一絲絲的血污。
「啊——!這是?」
成實看到這個傷口,手掌捂住嘴巴,被嚇了一跳。
身為醫生,他倒不是對這個傷口的情況感到震撼,而是受了這樣嚴重的傷,居然還能活著?
這個傷口的位置可是在太陽穴上啊!
不過成實還是有職業素養的,立刻嚴正表情,取來各種醫療器具,開始處理傷口。
秦智博和安室透站在旁邊觀看,雖然二人也都有一些醫療知識,會處理基礎傷勢,但現在還是看專業人士的比較好。
……
等處理完傷口,成實推來了一個輪椅,帶著赤井秀一去做各種檢查了。
在等待檢查的過程中,安室透又一次詢問了秦智博打算怎麼處理赤井秀一。
從目前接觸的情況來看,赤井秀一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並沒有失去智力和基礎常識。
「剛才在車上,他一直盯著車窗外,有可能是在尋找逃跑的時機。」
「不過可能是因為我將車門鎖上了,或者他推斷自己就算跳車也跑不了太遠,放棄了這個計劃。」
「他雖然失去記憶,但警惕性還是遠遠高於常人。」
安室透說著自己的判斷,雖然曾經的對手失去了記憶,但他也沒有放鬆警惕。
秦智博內心思考著,這種情況不就是《諜影重重》里的伯恩嗎?
雖然失去了關鍵的記憶,但各種能力以及作戰智商都依然保留。
在面對一些事態的時候,還是能憑藉身體本能做出正確的反應。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消息,至少不是前三十多年的帳號白玩,徹底淪為失憶的普通人。
只是在給他找到家人的這段時間裡,如何安排也是件麻煩事。
自己的身份雖然不受人懷疑,但偵探事務所畢竟是個地處商業街的營業場所,人多眼雜、不適合隱居。
fbi一直找不到赤井秀一,早晚會找到自己頭上。
現在之所以一直沒找自己,是因為自己剛從美國回來。
除了自己之外,與這件事情密切相關的,就是小泉紅子?
不行,這件事已經讓她幫了這麼大的忙,再讓她照顧一個「老男人」,即便是僕人照顧,好像也有些不妥。
不是不妥,實在是太不妥了。
麻生成實?
fbi能來找他一次,就能找第二次、第三次。
秦智博左思右想,目光漸漸抬起,對準了面前的安室透。
安室透看著秦智博的目光,心中漸漸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
「你看著我幹什麼?」
秦智博嘴角微微上揚,像長者一樣語重心長道:「透子啊……」
「我聽說給你講一下,已知赤井秀一是被蘇格蘭威士忌提供的情報害死的,而蘇格蘭威士忌又曾經是你的同伴。」
「那麼我可不可以認為,這件事的後續責任可以由你來承擔呢?」
安室透右眼皮一跳,趕緊反駁,「為什麼我來承擔責任?這個計劃又不是我提出來……」
「難道你不想知道一個復活的人,會經歷怎樣的狀態嗎?」秦智博打斷道。
這一句話算是刀中重點,這也是安室透現在還待在這裡的重要原因。
赤井秀一被打中腦袋都能復活,諸伏景光那時是被射中心臟,又是怎麼回事?
如果是同樣的復活,他倒是要弄明白其中的奧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