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回想了下前幾天高考成績公布的時候，他爸特地叫他到書房說了大半天，無非就是這段聯姻的利益有多大，他得要收著性子，到了京都，顧家伸不了這麼長的手護著他。

  「什麼？！」

  「不是，你爸這麼急著把你送出去啊？」

  顧北抬眸看著他，墨黑的眉壓了下來，他沒有說話，周遭的氣壓低了又低。

  須臾，他略微煩躁的開口說道，「我這也是感覺，是不是要我提前去，還沒下定論呢。」

  其他三人張嘴就是嘆氣，黃荀坐了下來，「等到你去了京都，以後就是我們去找你了。」

  「他們都說京都的富家子弟比我們魔都還有囂張跋扈，你去到那不是得要收斂著性子嗎，真他娘的不自在。」蘇式忍不住爆了句粗話。

  顧北抿了口果汁，「我生日就別提這些了好吧，喝你們的酒去。」

  隨後又道，「呵，讓我收著性子？想都別想，大不了我滾回我的魔都唄。」

  拋開剛才那個沉悶的話題，不久，除了顧北，剩下三人喝完了好幾瓶紅白酒，黃荀嚷嚷著叫服務員又開了好幾瓶送上來，還不忘說，「顧小北，你不准偷偷喝啊。」

  顧北剛偷偷倒了一杯紅酒，正喝了一小口，聽到這番話，晃了晃手裡的高腳杯，掛起一絲笑：「晚了。」

  黃荀醉了四五分，聽完就大著舌頭說道：「顧小北！你怎麼能喝這麼多酒！」

  蘇式拉著黃荀坐下，「你就讓他喝吧，左右心情都不好，來來來，咱繼續喝！」

  秦與也說道：「反正他喝醉了又不鬧，哪像你，上一回喝醉你非要跟我們演喜羊羊與灰太狼。」

  黃荀：「？？？」

  「你忘了？那時候你說你是紅太狼，讓我們給你抓羊回來，後來實在受不了，帶你去吃了一頓羊肉串。」

  黃荀：「……」夠了兄弟。

  顧北記起來了，毫不猶豫的笑出了聲，當時一個被迫當了老公一個被迫當了兒子。

  「哈哈哈哈哈哈。」

  「我還錄了視頻來著，笑死我了。」他笑著調出那天錄的視頻，給黃荀看。

  包廂內頓時爆笑如雷。

  黃荀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們還是不是兄弟了！」說完又衝著顧北喊話，「顧小北你最好今晚別喝醉了，否則我也要錄下來！」

  顧北哼哼，「你不會有機會的。」

  誰知到了後半場，零點過後，還真被黃荀說中了。

  顧北喝醉了。

  就因為那誰沒有給他發消息。

  黃荀半醉不醒的「呸」了聲，「陸宴川真不是個好東西。」

  「你生日都不給你發消息。」

  「渣男！」

  顧北也跟著說了句渣男，要哭不哭的樣，原本安安靜靜的坐著，就因為黃荀起了個頭，他爆發了。

  酒杯「啪啦！」地摔碎在地。

  將其他人嚇了一跳，都能醒酒的程度了。

  蘇式訥訥，「不是說喝醉了不會鬧嗎……」

  秦與努力想了想上次顧北不小心喝醉的樣子，「他上回明明很安靜的。」

  黃荀趕緊把手機桌面上，沒敢繼續拍下去，生怕顧北會連著他一起摔了。

  桌面上的空酒杯無一生還。

  地上全是玻璃碎。

  三人安靜如雞，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很多。

  隨後顧北拿著手機一頓亂戳。

  三人心想，大概率是在信息轟炸那個陸渣渣。

  F國。

  首都中心最高商業大廈的頂樓里，一間高級會議室正掛著勿擾的牌子。

  會議桌上手機一直亮著屏，電話打了好幾通過來，陸宴川看了眼備註為「未婚夫」這三字，把手機倒扣住，繼續談著這次的會議。

  直到會議結束，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陸宴川才拿起手機回了電話。

  「餵？」

  電話是幾乎秒接的。

  顧北愣了愣，聽著那道低沉的聲音，耳朵不禁微麻，手裡即將摔出去的手機也得以倖存。

  顧北啞然，咬了咬下嘴唇，問他，「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我剛結束會議。」

  顧北張了張嘴，想說一些醉話，但還是咽了回去，「噢。」

  「打電話幹什麼？」

  「我……我，喝醉了。」顧北低下頭，他好像根本指責不了一點。

  陸宴川工作忙，他倆本來就沒有感情基礎，不記得，或者沒必要說生日祝福，也是很正常的。

  「在外面？」

  陸宴川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

  「嗯，朋友給我過生日。」

  說完這句話，兩人沉默了起來，顧北忽的鼻子一酸。

  過了幾秒，陸宴川好像才意識到顧北的生日已經過了，「生日快樂，抱歉，沒注意時間。」

  顧北牽出一絲笑意，仿佛這樣，他說話就會輕鬆很多：「沒事，你忙很正常。」

  說實在的，兩人聊天的次數除去逢年過節顧北主動發的消息，其餘的次數屈指可數。

  半生不熟的。

  熟的那部分，還是顧北一頭熱給熱出來的。

  「國內一點多了吧？」陸宴川問。

  顧北抿了抿嘴，「嗯，你在國外？」

  「在F國。」

  「噢。」

  顧北又低下頭，覺得自己剛才打的那幾十通電話有點無理取鬧了，人家明明說了很忙，沒空，自己還要去打擾。

  「待會飛魔都的飛機。」

  「嗯，」顧北習慣性的應了聲，隨後回過神，「飛魔都？你要來魔都？」

  兩人很少見面，除非陸宴川有工作要到魔都，或者他有時間有藉口去京都玩，順便讓陸宴川請吃飯。

  「有工作在魔都嘛。」

  陸宴川反問了一句，「你不知道？」

  顧北雙眼疑惑：「啊？」

  「林姨沒告訴你，我去是幹什麼的？」

  顧北搖了搖頭，想到這是打電話，連忙說道：「我媽沒跟我說呀。」

  「跟我有關係？」

  陸宴川笑笑，想到他們那層聯姻的關係，說道：「關係挺大的。」

  「那你快說啊。」

  陸宴川執意要賣個關子，還讓顧北早點回去睡。

  顧北沒說話，他又說了句。

  「回去睡覺吧。」

  顧北努了努嘴，想繼續問是什麼，但又不好不聽陸宴川的話：「知道了。」

  「晚安。」

  顧北呼吸一窒，心裡頭有個小人來回叫著：晚安！陸宴川跟他說了晚安！

  他瞬時興奮了起來，肉眼可見的開心，剛想回一句話，說完發現沒人應他，看了眼手機，電話早已經掛了。

  「……」

  翹起的嘴角霎時落回原位，伴隨著淡淡的失落，嘴裡嘟噥著「什麼嘛」。隨後起身朝著早就躲去角落沙發上的三人說道，「陸宴川叫我回去睡覺了，你們……慢慢玩？」

  黃荀第一個站出來，滿臉不可置信：「這就被哄好了？」

  蘇式趕緊點頭附和：「就是就是，他讓你回去睡覺就回去睡啊？」

  黃荀：「秦與你說句話。」

  被cue的秦與一臉無奈：「沒聽到人家要來魔都啊，小心把你倆給收拾了。」

  二人抱團：「嚶。」

  顧北揮了揮手，「我叫司機來了，先走了啊。」

  等顧北走了之後，黃荀一個泰山壓頂，死死的把秦與壓在身下，「說！為什麼不跟我們一個戰隊！」

  秦與一把推開黃荀，示意他們看向桌子上，又指了指地上：「我們給他倒的酒全擱在那了。」

  蘇式一句「臥槽」，「顧小北居然喝果汁都能喝醉？」

  秦與、黃荀：「……」

  「你個傻逼，沒看出來顧小北是在裝醉啊？」

  蘇式納悶：「裝醉是幹啥呢，陸宴川又不在這，他又看不到。」

  「你活該單身。」

  ——

  顧北回到家的時候，給陸宴川發了到家的消息，還拍了張到家的照片。

  本來就是發發，沒想過陸宴川能回他消息，結果洗完澡出來就發現有兩條未讀消息是來自陸宴川的。

  Lu：【嗯。】

  Lu：【登機了，回國見。】

  回！國！見！

  看到沒！回國見！

  顧北覺得自己能下樓圍著別墅跑幾圈嚎上一嗓子，他現在滿腦子的「臥槽！」和「陸宴川居然對他說了回國見」，別提多興奮了。

  陸宴川是成心不想讓他睡覺吧！

  這後半夜格外的漫長，顧北恨不得一下子就快進到陸宴川回國的時間點。

  等興奮勁過了之後，他躺在床上，一點一點的回想著今天陸宴川跟他說的話。想著想著就暗生後悔，他就應該錄音下來，陸宴川那把嗓音就應該天天出現在他耳邊。

  眼皮愈發的沉，睡著前顧北才意識到，陸宴川還沒跟他說什麼時候到，是哪個機場，想去接機都不行。

  顧北一覺睡到了次日中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想起陸宴川今天回國，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手機未讀消息99+。

  顧北翻了翻，沒有陸宴川的消息，全是聊天群里的。心裡難免有落差，又去查了一下當天到魔都的飛機，光F國的就有七八趟。

  有一趟最晚到達的，是今晚的八點鐘。

  「嘖。」

  他都不知道陸宴川從F國的哪裡飛回來呢，回國見，幾點見倒是說清楚啊。

  「扣扣。」

  顧行的聲音透過門，悶悶的傳了進來。

  「顧小北，起來吃飯。」

  「嗷——」顧北扒拉了一下凌亂的頭髮，發尾翹了起來，洗了把臉就下樓，還一臉的無精打采，沒睡醒的樣子。

  「顧北。」顧行叫住了他，「你就穿這身下去吃飯啊？」

  他回頭瞥了眼，「不然呢？我還要盛裝打扮一下？」

  顧行聳聳肩，「你開心就好。」

  只要後面別後悔就行。

  顧行默默在心裡補上一句，就跟在顧北身後隨同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