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川還真不說話了，抬腳轉身去辦公桌坐著，還讓秘書泡了杯咖啡拿進來。
顧北把手裡的枕頭扔向他，兇巴巴的說道：「你叫秘書進來幹什麼，讓她看我哭嗎！不准喝！」
喝什么喝！
枕頭掉在了辦公桌上，還小幅度的彈了一下。
「顧北。」
陸宴川看了眼桌上的枕頭，隨即看向他，聲音泛冷，近乎沒有情感，「你到底在鬧什麼。」
顧北咬著下唇，眼眶裡瞬間盈滿了淚水，打著轉，倔強的不肯掉下來。
他別過頭沒去跟陸宴川對視，不知過了多久，他輕顫著聲音，啞了幾分，「那你又鬧什麼？」
「明明昨晚還好好的，你今天又是怎麼回事。」
陸宴川來到他面前，枕頭被他隨手一丟，沉聲道，「說清楚。」
「你沒回我消息。」
「我不是說了？」
「我來的時候你確定你在忙？」顧北抬頭看著他，一雙微紅的眼睛就這麼直直地撞進陸宴川眼裡。
在這一刻，兩人似乎都心知肚明。
陸宴川平靜的注視著顧北的眼眸，最後移開目光，「這就把你委屈哭了？」
顧北仰著頭，「是啊，你知道的，我嬌生慣養，受不了半點委屈。」
「你有本事送我回魔都，搞得我很想待在這一樣。」
陸宴川仿佛退了一步，語氣頗為無奈，說道：「別鬧。」
顧北道：「我這才叫鬧，指不定哪天我就自己回去，你就跟空氣過吧你。」
「我哭一下你就不耐煩了？我哪次哭不是你惹得，是你先莫名其妙要鬧的，你還說我了？陸宴川你要不要臉？」
陸宴川沒有否認，也沒有想在這個點上討論過多，問道，「哭夠了沒有？」
顧北沖他凶道，「沒有。」
陸宴川轉身去給顧北倒了杯水，「你繼續，渴了喝水。」
顧北紅著眼眶：「……」
「你夠了。」他啞著聲說道。
陸宴川拿著水杯湊到他嘴唇邊上，語氣平靜，又像是軟和了幾分，「喝點水，都哭啞了。」
顧北抬眸瞪了一眼，似嗔非嗔的，微微仰起頭，陸宴川順著他的動作輕輕抬起水杯，喉結滾動，嘴角處漏了滴水。
「唔，紙巾。」
顧北輕蹙。
陸宴川直起腰板，讓顧北自己拿著水杯，他抽了幾張茶几上的抽紙，仔仔細細地幫人擦乾淨，男生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他看了一眼，「去洗臉。」
顧北小聲抽泣著，身體微微顫了一下，雙手乖乖的捂著水杯，又喝了幾口，「噢。」
這場雨仿佛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停了，雨過天晴。
陸宴川帶人去了他的休息室，顧北瞄了一眼房間，沒有半點人氣，冰冷、格式化的黑灰白布置。
床頭柜上擺放了一盆多肉。
房間內唯一的生氣。
陸宴川這時候倒是比先前多了點耐心，完全不需要顧北怎麼動手，自己就幫著人家洗了臉，還擦得乾乾淨淨。
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藏著一絲溫柔。
顧北在心裡啐了聲，這不就跟那種打了一巴掌再給顆蜜棗一樣嗎。
呵，男人。
「哭累了，我要睡覺。」顧北仰著臉，一雙被淚水惹紅的眼注視著陸宴川，乾淨純潔，清澈無比。
陸宴川抬手摸了摸他的頭，說道，「那就在這睡會。」
顧北坐在床邊，叫住了正要走的陸宴川，「沒說讓你走，回來。」
陸宴川腳步頓住，回過頭，「我留在這看你睡覺呢？」
顧北看著他，眼裡平靜又帶著些許固執，「你還沒說為什麼。」
陸宴川腦里突然閃出男生的睡容，斂起眸中的異樣，「沒有為什麼，是人都會有幾天煩消息的時候，就單純不想回。」
「別胡思亂想。」
顧北歪了歪頭，「可你知道我最愛亂想了。」
「你不回我消息，還是故意的，你直接說你在煩我不就行了嗎？」
「你直接說一句別他麼發了不行嗎？」
陸宴川深深地看了一眼他，輕挑著眉，「你確定你不會哭？」
顧北道：「我剛剛不也哭了？」
陸宴川笑他，「哭精。」
「你還笑，我感覺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麼？」
顧北紅著眼眶：「故意惹我哭，你就是想看我哭。」
陸宴川淡淡道，「怎麼可能呢。」
說著，他轉身走人，「睡吧，不是說哭累了？」
顧北愣是從中聽出一絲愉悅的意味：「……」
陸宴川該不會真喜歡看他哭吧？
怎麼這麼變態。
他一把抓起床頭上擺放整齊的枕頭扯到自己懷裡，把它當成陸宴川狠狠地蹂躪了一番，還在心裡問候了千八百回。
小聲地罵了句，「變態。」
……
陸宴川下午沒什麼工作可忙，隨意翻了幾下文件還有待定方案，讓秘書泡杯咖啡送進來。
周熙來的時候剛好陸宴川閒的無事在轉鋼筆，他敲了敲門就推門而入，立刻就張望起來。
心裡暗道，這也沒見人啊。
「哎，老陸，幹嘛呢。」
「工作。」陸宴川抬眸看向他，手裡的鋼筆被放在桌面上，輕輕地發出「啪」的聲響。
周熙打心眼的不信，他明明聽說顧家那位少爺來公司查崗了。
這會子人呢？
他仔仔細細地掃視一圈，「老陸，你金屋藏嬌呢。」
陸宴川：「你來是說廢話的就滾。」
周熙：「……」
他蹭了蹭鼻子，「我這不是聽到你家那位小少爺來查崗了嗎。」
「傳得倒挺快。」陸宴川沒否認。
周熙突然興奮了起來，「那人呢人呢。」
陸宴川慵懶的往後一靠，看了周熙一眼，微微抬著下巴，又開始轉起筆來：「睡覺著呢。」
「啊？」
周熙頓時腦里開過一輛超跑，這這這玩得還挺刺激的哈，辦公室py呢。
陸宴川眼神一凜，「你想到哪去了？」
周熙猛烈地咳嗽起來，「什麼，我沒想什麼啊。」
陸宴川沒心思聽周熙叭叭，還不如讓他自己一個人轉筆：「沒什麼事就滾。」
周熙死皮賴臉的賴著不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我等小嫂子睡醒問聲好。」
陸宴川：「……」
有病。
接下來陸宴川完全是把周熙當空氣一般，秘書偶爾進來換幾杯咖啡，時針指到三點，周熙終於坐不住了，「哎，你對小嫂子怎麼想的？」
陸宴川神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能怎麼想？」
「你倆以後又不能離婚，總不能到時候結婚還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吧？」周熙問道。
陸宴川道：「你眼瞎？我不近人情他早就被我趕回去了，還能在這睡？」
周熙：「……」
「不是，我的意思是——」
陸宴川當然知道周熙問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他不需要，這段聯姻也不需要。
「別想了，那是不可能的。」他冷下聲，低沉不帶任何感情，「我不會喜歡他。」
周熙訥訥，「那，萬一人家小少爺對你日久生情了呢？」
陸宴川嗤笑：「關我什麼事？他喜歡就喜歡，難不成還要我也喜歡？」
「老陸你這也太無情了吧？」
「不過也挺好的，至少人家不用受你這狗脾氣。」
陸宴川沒有說話，腦海中卻再次浮現出昨晚顧北在他懷裡睡著的樣子，很乖，很安靜，也很好看。
他斂起心神，抬眸看向周熙，眼中划過一絲異味：「那也不一定。」
……
顧北是四點多的時候醒來的，迷迷糊糊的下床開門走出去，叫了聲陸宴川的名字，接著就走到他跟前，說道：「渴了。」
陸宴川：「……」
「給我倒杯水。」
陸宴川撩起眼皮靜靜地看著一副睡眼惺忪的顧北，眉毛輕挑，對方催了他一聲，「快呀。」
聲音低啞了幾分，有點黏黏糊糊的。
周熙在見到顧北從休息室出來的時候就一直偷偷瞄著陸宴川那邊的情況，豎著耳朵聽，主打一個聚精會神。
聽到顧北這幾聲後，一句「臥槽」差點就從他的嘴邊跑了出來。
目光不由得落在他哥們身上。
老陸這都不為所動？？？
他存著想看戲的心思，還想著開口推一把陸宴川，讓他看看是怎麼伺候這位小嫂子的。誰知，還沒等他開口，陸宴川就起身揉了揉顧北的頭髮。
「等著。」
顧北迷迷糊糊的點點頭，口乾舌燥的，也沒再說話，見陸宴川去給他倒水，就直接鳩占鵲巢，把人的位置給占了。
不一會，陸宴川就接水回來，遞到顧北嘴邊，顧北抬眸看了他一眼，也沒想著拿杯子，就這麼讓陸宴川餵著喝水。
水是溫的。
顧北抿了抿嘴，眸中划過一絲微妙，他看向陸宴川，喉結滾動，聲音還殘留著剛睡醒的沙啞感：「好了。」
陸宴川隨手將喝了大半的水杯放在桌面上，餘光看到顧北嘴邊有水漬，又順便扯了張紙巾：「擦嘴。」
他像是反應慢了半拍似的，過了一兩秒才接過紙巾，「噢。」
紙巾被他虛攥在手心，雙眼圓溜溜的看著眼前的人，眼尾隨著上眼皮的抬起微翹著，好似一把小鉤子，正誘惑人上鉤。
兩人視線碰撞。
須臾，陸宴川伸手，兩指微並夾住顧北手中的紙巾，輕輕地扯了出來，下一秒抵在了他的嘴邊。
顧北呼吸微窒，手心像是被人撓了一下，有些癢，隨後他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到桌面的水杯上。
心跳，有點快了。
「沒睡醒？」
陸宴川開口道，聲音沉沉的，還有些磁性，勾著顧北心裡也癢了起來。
心口開始發燙。
「嗯？」顧北又撞上了陸宴川的視線，一時間呼吸微亂，他垂下眼眸，「啊，沒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