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愛你

  唐奕白出生的時候,正值夏季,六月初六。記住本站域名

  他的小姨鄒夢瑤和姑姑唐落一致認為,這代表他即將是一個很六的小朋友。

  唐落甚至建議,要給這個男孩取名叫唐六六。

  還振振有詞地說,六六大順,這個名字里蘊涵了「一生順遂」的意思。

  結果當然是被唐以衡跟書柔一致否決。

  彼時年輕的男人懷裡抱著柔軟的嬰兒,站在窗邊,輕聲哄他睡覺。書柔躺在床上,跟唐落閒聊。

  關於名字的爭論,從生下孩子開始,就一直沒討論出結果。

  主要原因,唐落認為,是唐以衡太挑剔。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學姐,難道你不覺得六六這個名字很棒嗎?」

  這裡是國內有名的療養勝地,書柔生完孩子出院之後,就在這裡休養。

  唐落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依然頑強地在提出自己的建議。

  她喜歡叫書柔學姐。

  覺得這位嫂子身上有一種很特別很特別的氣質,即便遠離學生時代多年,眉眼間也依然含著書卷味道。

  學姐這個稱呼,被她叫得很親昵。

  書柔彎了彎唇:「你要先說服你哥。」

  「那算了,沒希望。」唐落放棄得很快。

  兩個人說完話,目光不由得都移到窗邊那個男人的身上去。

  這兒環境好,空氣清新。

  前幾天的細雨過後,今天第一次開了太陽。

  連光線都燦爛明朗起來。

  落地窗打開,正對出去就是茵茵的草坪。

  窗框漆成白色,風吹進來,白色的紗簾輕飄飄掀起。

  男人站在那個位置,分外養眼。

  他依然肩寬腿長,一個側臉就英俊過人。他垂眸看著懷裡那個新生命,眉眼比平時又溫柔了幾分。

  初晨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落在他的頭髮和肩上,朦朦朧朧一層,白得很柔和。

  那是一個男人,初為人父的樣子。

  「我哥這姿勢,還挺標準。」唐落的聲音都下意識放輕了。

  書柔淡笑:「他向醫生請教的。」

  她生孩子的時候沒遭什麼罪,在港城那邊的醫院,進行的無痛分娩。

  孩子出生以後,也基本是唐以衡這個大忙人在照顧。

  所以她整個人恢復得很好。

  這會兒皮膚白皙細膩,微微透出點紅。

  即便是慵懶簡單地倚在床頭,不施粉黛,就足夠可以入畫。

  孩子也很乖,極少哭鬧,被爸爸哄睡了以後,被保姆抱到隔壁嬰兒房休息。

  唐以衡也卸下剛才抱孩子的動作,輕輕活動了一下肩膀和手腕。

  男人逆著光走過來,極自然地在床頭邊坐下,伸手替書柔把被角往上拉了一點。

  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透露出自然的呵護。

  唐家人聚會的時候,常說唐以衡福氣好,娶到這樣一位妻子。

  不過在唐落眼裡,其實書柔的福氣也好。

  這兩個人天生一對,就應該在一起。

  也怪不得他們畢業了七八年,桐城一中還流傳著某某屆學神情侶的傳說。

  稍微出神了一會兒,她聽到唐以衡低聲問:「想好了嗎?」

  唐落來了精神,依舊打岔:「唐六六。」

  「……」唐以衡掀了她一眼,「不合適。」書柔靠著床,眸光落在剛才男人站過的地方,抱著孩子的窗邊。

  那一塊地板讓光照得很亮。

  蕾絲窗簾潔白耀眼,初夏的光毫不吝嗇地鋪灑在外面,既白得閃耀,又不過分刺眼。

  雨季過後,屬於夏季的氣息悄然來臨。

  連空氣里都醞釀著生機和燦爛。

  她坐直了一點點,微微笑道:「就叫奕白吧。」

  唐以衡愣了片刻,隨即唇角輕揚:「好。」

  書柔彎了彎唇。

  唐奕白。

  爸爸和媽媽都希望你,一生晴朗皎潔,奕奕如白晝。

  -

  唐奕白小朋友兩歲的時候,就已經很好地詮釋了人如其名這個詞。

  走到哪裡,都是極其耀眼的存在。

  當然了,也是因為有一對高顏值、高審美的父母。

  他長得更像爸爸一些,尤其那一雙眼睛。這會兒還小,所以桃花的味道不明顯,眼角弧度圓鈍,看著水靈靈烏溜溜的。

  五官已經隱隱有了大帥哥的雛形。

  他被送到幼兒園的第一天,沒哭也沒鬧,很淡定地跟唐以衡和書柔揮了揮手,就背著書包跟老師走了。

  饒是書柔,也有點隱隱的擔心。

  她跟唐以衡往回走,忍不住輕聲問:「別的小孩子都哭,他怎麼不哭呀。」

  一路上又看到別的小朋友扯著媽媽的裙子。

  哭的昏天黑地。

  唐以衡微微挑著眉,等她把話說完。

  書柔只好更小聲地開口:「要不要帶他去看一下醫生…」

  實在不怪她有點擔心。

  因為唐奕白,從出生開始都太給人省事了,和一般的小朋友不太一樣。有時候,反而讓人擔心。

  唐以衡這回是有點生氣的樣子了,摟著她的腰將人帶近身邊,低下頭在她耳旁道:「你是在暗示什麼嗎。」

  書柔抿抿唇:「我沒有。」

  她這會兒也覺得自己不應該有這方面的懷疑。

  哪有當媽媽的,會懷疑自己的小孩子有問題呀。

  唐以衡沒那麼輕易地放過她。在她耳畔的呼吸清清淺淺,聲線壓低,含著笑意認真分析:「難道是我們有他的姿勢不對。」

  書柔怔了怔。

  什麼叫「有他的姿勢」。

  到底這幾年被他教壞了許多,她思索沒幾秒就有了答案,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唐以衡看她的模樣實在可愛,忍不住在她臉頰吻了一下,得寸進尺:「是不是,嗯?」

  書柔的臉快要紅透了,輕輕推他,小聲道:「還在街上呢。」

  他勾唇一笑,湊近了把聲線壓低:「那去車裡。」

  明明說的是去車裡再聊這個話題。

  但是從他口中說出來,怎麼聽怎麼不正經了。

  何況兩人又不是沒在車裡過,書柔一路上都覺得整個人不好了。

  直到進了事務所,開始忙工作。

  才慢慢平復下來呼吸。

  兩人回國那年創辦了這家建築事務所。

  他們本來就是建築行業的精英,加上唐家跟喬家都不缺錢,人脈資源得天獨厚,更是如虎添翼。

  現在兩人手上有個國家級的項目,跟京城那邊的設計院合作,正是最忙的時候。

  書柔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過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唐以衡發過來的消息:【不要擔心】

  她回了個問號過去。

  那邊也隔了許久回覆:【我小時候也這樣。】

  書柔盯著那一行字,微微彎起了唇角。

  她沒見過唐以衡小時候的樣子。

  不過,如果跟唐奕白很像的話…她似乎是真的不用擔心什麼了。

  -

  日子在充實的繁忙中度過,某天,在書柔推開家裡的窗,準備修一下庭院裡的薔薇的時候。

  她看到一個扎著辮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背著手,看到有人出來,明顯嚇了一跳。然後很快又調整了表情,甜甜地叫了聲:「姐姐好。」

  書柔忍俊不禁,沒糾正她的稱呼,只問:「你找誰呀?」她原以為小朋友是只是閒逛走來的,問她找誰,也是順口一問。

  沒想到那小女孩笑得眉眼彎彎,認真地問:「唐奕白住不住在這裡呀?」

  書柔放下剪刀,走過去撐著膝蓋,對她笑道:「在的呀。」

  聽老師說,唐奕白在幼兒園裡很受歡迎。

  雖然他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不過小女孩們倒是意外地喜歡他。

  說他很酷。

  沒想到今天有人追到家裡來了。

  唐奕白這會兒正跟爸爸在樓上玩。

  說搭完那一棟房子的最後幾步,就下來找媽媽。

  不知道是不是受爸爸媽媽的影響,他從小對建築就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而且專注度也非常得高。

  「姐姐可不可以幫我找一下他呢。」小女孩踢著地上的小石子。

  書柔彎了彎唇,還沒說話,就聽到身後有動靜傳來。

  身材高挑的男人穿著簡單的白衣,黑色西褲,唐奕白站在他邊上。

  父子兩個這會兒五官上並沒多明顯的相似,氣質上卻統一的很。

  一看就是親生的。

  唐以衡也看見了那小女孩,抬腳走過來:「怎麼了?」

  書柔小聲道:「找你兒子的。」

  小女孩看到唐奕白,就興高采烈地跑過來,隔著籬笆,書柔怕她不小心弄傷自己,就邀請她進來坐。

  把院門開著,這樣家長找過來的時候,也容易看見。

  唐奕白對小女孩沒表現出太大的興趣,不過,他已經比剛入學那會兒的冷淡好了很多。

  起碼對小姑娘挺有禮貌。

  小女孩被家長接走之後,依然留戀不舍,三步一回頭。

  而唐奕白已經跟著爸爸繼續搭積木去了。

  剛才他房子還沒來得及完成,就一臉嚴肅地放下了積木:「媽媽一個人在樓下,我們還是下去吧。」

  站在窗邊看著書柔的男人也是一愣,隨即淡笑著點了點頭。

  不愧是他的兒子。

  隨他。

  -

  等兩個人搭完積木,書柔已經在樓下做好了晚餐。

  家裡雖然有保姆,不過在周末的時候,書柔還是習慣親自下廚。反正她也喜歡做飯,養花。鄒夢瑤說她很有生活小情趣。

  做飯的時候,偶爾也會開直播。

  T站湧進了很多新粉,不少老粉絲銷聲匿跡,大多數卻還在。

  依然會用熟悉的語調讓她直播畫畫、做飯、唱歌。

  甚至有人給她開出了一整列的小黃歌歌單。

  那天有個粉絲留言,寫了一大段話。

  最後結尾的時候說,「謝謝這麼好的予木小姐姐,陪伴我度過最快樂的青春。」

  下面跟了不少共鳴。

  這也是書柔工作再忙,也會偶爾直播一下的理由。

  她們對她來說,就像一起長大的老朋友一樣。

  -

  書柔今天做了三菜一湯,品種豐富,分量減少,一頓吃完可以兼顧營養,又不浪費。

  盛飯菜的器皿是她從古玩市場跟陶瓷市場淘回來的,放在亞麻色的桌布上,很是精緻漂亮。

  三個人安安靜靜地吃,飯後唐以衡收拾桌子,書柔則帶著小奕白去庭院觀察了會兒植物。

  也是他們幼兒園的作業。

  唐奕白畢竟是小朋友,晚上睡得早。唐以衡跟書柔洗完澡之後,還能在露台上依偎在一起說會兒話。

  晴朗的夏夜,黑色的天幕中透著微藍,有很多很多的星星。

  唐以衡在身後環著她的腰,下巴擱在她肩上。

  書柔被他的氣息弄得有點微癢,往後仰了仰,靠近他懷裡。

  下一秒,她眼前出現了一張淡藍色的明信片。

  看第一眼,她就下意識地坐直了:「這是…青州寄來的那張嗎?」

  她去青州寫生,唐以衡悄然找過來的那個暑假。

  他們在郵電博物館,背靠背地寫了兩張明信片,各自寄出去。

  如今有一張,已經抵達到了手中。

  唐以衡勾了勾唇角:「嗯。」

  明信片沒信封,紙面微硬,染成漸變的藍,有橫陳的月季花圖案。

  襯著一行行雲流水般的字跡。

  她抿了抿唇,唇線又不自覺地彎起,到最後眼裡都漾出笑意。

  不過,還是有一點點疑惑。

  「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書柔仰起頭問身後的男人,「為什麼選擇寄給今天呢?」

  她的脖頸白皙修長,在月光下染著一圈朦朧的光暈。

  唐以衡微低了頭,在她耳際親了親,溫柔灼熱的呼吸灑在耳畔。

  他說:「當時看到郵局裡,隨便某個角落,隨便某個數字。就寫下來了。」

  因為對他來說,任何時間都不重要。

  那只是一個註定成真的預告。

  明信片上,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含著他任何時候都作數的承諾和真心——

  依然愛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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