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曾、錢向春也在張廷言身邊待了一整夜,還有大概十分鐘就要到了八點時,宋西曾建議再喊一次,如果租界內的日僑再不投降的話,就發起進攻。閱讀
宋西曾把昨天喊話綽號叫「小東洋」的士兵喊了過來,讓他再次喊話,宋西曾指著前去喊話的士兵說道:「小東洋從小沒爹沒娘,一直在街上當乞丐,有個日本人開了個飯店缺人手,就把他從街上領到店裡,讓他干苦力,吃客人留下的剩飯,那個日本人愛喝酒,喝醉了酒喜歡打人,15歲那年他實在受不了,就從那逃了出來,被我收留」。
「那個日本人後來還帶著警察來我們警備隊要人,被我頂了回去,小東洋在那的待了幾年,日語說的特別好,所以有人就給他起了個小東洋的外號」。
張廷言聽後感慨頗深,要是在現代中國15歲這個年齡的孩子,大部分都在學校里讀書,而在這個混亂的舊中國,15歲的孩子每天都得考慮自己會不會被餓死。
待小東洋喊完話之後,日租界內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張廷言命令迫擊炮連做好準備,宋西曾和錢向春本以為張廷言是在嚇唬日本人,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二位以為我張某人是在說笑,我說過的話從不食言」張廷言猜到兩人心中所想開口說道。
「讓迫擊炮連開火吧,對準對面日軍掩體,每門炮先打五發」張廷言看八點已到,對身邊傳令兵說道。
迫擊炮連接到命令後,按照標註好的預設位置開火,六發榴彈準確砸進對面簡易掩體中,連人帶掩體都被轟上了天,讓他們體會到什麼叫拿命才能坐到的烏鴉坐飛機。
有的榴彈沒有飛到掩體裡,飛到後面日本僑民的居住區,日本人的房子大部分都是木質結構,好幾個被炮彈擊中的房子燃起了熊熊大火,日租界裡房子又離得近,火勢很快蔓延開來,不少年齡大的男子和婦女拿起木盆、木桶前來救火,場面亂成一片。
後面的小林隆夫被炮火聲一跳,跑出來正好看見一發炮彈落在街上兩個提著槍弓著腰轉移的僑民邊上,兩人瞬間被炮彈爆炸產生的氣浪掀起重重摔在地上。
左右兩側街邊的火勢越來越大,僅用木盆和水桶根本澆不滅這熊熊大火,小林隆夫望著這猛烈的大火,想到二十幾年前在攻克旅順後,他們在中隊長的帶領下,來到旅順附近一處小村落,在洗劫完那些貧窮的中國農民後。
有同僚提出還沒聞過烤人肉的味道,於是他們找了一個較大的院落,拿槍威脅他們把這個院落堆滿柴草,然後把他們都趕進去,有農民預料到將要發生什麼,想要逃跑,被他們拿刺刀挑死。
進入院子裡的農民像是羊圈裡的羔羊一樣,有的農民跪下拼命磕頭,引的他們哈哈大笑,把從農民屋裡搜出來的煤油全部倒在柴火上然後點燃,柴火燒的很快,院子裡稍微年輕點的農民企圖從圍牆翻出來,被圍牆外的己方士兵用刺刀刺死。
他們站在附近房子的房頂上,一邊看一邊嬉笑,過了一會兒院子裡再也沒有一個站立的中國人,他們才結束這場遊戲,返回時有人問剛才有沒有聞到人肉是什麼味道,那人卻笑著說還沒聞到,得再聞一次。
邊上有人趕忙將出神發愣的小林隆夫拉到安全地方,小林隆夫這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不斷蔓延的熊熊大火,被大火烤的哇哇大哭的孩子,四處疲於救火的的婦女、老人,他痛苦的閉上眼睛,緊皺著眉頭,沉默片刻後,對身邊的人說道:「去給我找一塊白布來」,說完順手將身邊店鋪支窗戶的木棍拿在手裡。
找白布的那人也很快找到白布,氣喘吁吁的遞給小林隆夫,他拿著白布往前僵持的地點走去,沿路還沒燒盡的房子,溫度依舊炙熱,把小林隆夫的鬍子、頭髮都烤的卷了起來。
負責此處防禦的川原健志趕忙迎了上來,「站長閣下,這裡實在太危險了,請你到後方去」川原健志關切道。
小林隆夫指著後面還在蔓延的大火說道:「川原君,你看後方還安全嗎?」
川原健志頓時被噎住了,「川原君,你告訴我,剛才的炮擊你們損失多少人?」小林隆夫問道。
「站長閣下,我們中隊傷亡三十餘人,不過那是因為對面卑鄙的中國軍隊偷襲我們,這次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川原健志解釋道。
「川原君,我們沒有重武器、沒有戰壕、甚至沒有援軍,不要在做無謂的犧牲了,我把你們都當做自己的孩子在看,只希望以後你們能平安返回國內」
「就算你不考慮自己也要多想想家人,你溫柔賢惠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你忍心他們和你一起葬身於大火中嗎?」小林隆夫語重心長的說道。
「小林先生,我聽你的」川原健志哽咽著說道。
小林隆夫欣慰的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白布綁在了木棍上舉了起來。
「長官,對面小日本舉白旗了」錢向春興奮的大聲喊道。
「他奶奶的,早早的投降不就完了嗎,讓老子們白等了一夜」宋西曾罵道。
「錢局長,你去把那個舉白旗的日本人帶過來」張廷言平淡的說道。
錢向春滿面紅光的沖了出去,別看他是個副局長,可是依然不敢招惹那些日本人,看見了還得陪著笑,現在是接受日本人投降,簡直就是翻身農奴把歌唱。
張廷言見錢向春帶著一個五十多歲,鬢角有些斑白的精瘦老者走了過來。
「鄙人為南滿車站站長小林隆夫,敢問閣下貴姓?」小林隆夫用中國話問道,這倒讓張廷言有些驚訝了。
「鄙人從日俄戰爭以後就一直生活在滿洲了,耳濡目染之下就會了」小林隆夫看出張廷言的疑惑解釋道。
「我不管你生活了多久,現在我們只討論你們如何相對體面的滾出長春」張廷言冷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