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舊式軍隊的硬傷(二)

  東北有句話叫作「兩好嘎一好」,那意思雙方彼此善意相待相向而行,那兩個人不就好的跟一個人似的了嗎?

  雖然商震他們這些東北兵西北兵看上去有些凶,可是他們的所作所為卻是在那裡擺著呢。.•°¤*(¯`★´¯)*¤° 69𝔰𝓗𝔲𝓧.¢𝐨ᗰ °¤*(¯´★`¯)*¤°•.

  他們沒有抓大王村里老百姓的雞鴨鵝狗,他們沒有強闖民宅占為住處,他們在冬天裡露宿於大王村的戶外。

  於是村子裡的管事的老者終是出現了,想來他們也不敢和商震他們這些大頭兵鬧得太僵吧。

  如此一來, 天黑下來的時候,商震他們這些人終是住進了那老者家的廂房,雖然說誰家也不會有那麼多閒床供好幾十人睡覺用,商震他們也只是在地上鋪了稻草卻終究避免了露宿在外硬頂風寒。

  可縱是如此,在那個老者離開了屋子之後,商震卻還是仔細的給自己這些人安排了值哨, 哪個方位放幾個人, 幾點換崗,他規定的都很細。

  打仗看起來是士兵們在炮火的掩護下義無反顧的向前衝鋒,敵我雙方傷亡慘重,最後是血色夕陽下靠在戰壕里休息的殘兵,而他的周圍是自己陣亡的夥伴。

  這種景象不能說是不對,可實際上打仗用後世來講那也叫一個系統工程,需要方方面面組織,否則泱泱大國上下五千年又何來那軍事著作汗牛充棟。

  戰場之後的組織都是瑣碎的,這種情況就象男女情動一夕歡好,可就算是數夕歡好又能如何?

  一個人如果能活到五十歲,如果那歡好的時間加在一起那要是夠滿一年,那男人只怕都得累折褲衩帶兒,最後終究還是要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過日子,而這才是人生的真義。

  天色黑下來了,不值哨的士兵自然已經躺了下來,有的人已經睡著了打起了輕輕鼾聲,而有的人卻還不肯睡。

  「我說飯鏟子,你把你們廣西人吹的那麼大個兒,可這回表現可不咋滴啊!」低聲說話的那是馬二虎子。

  「什麼叫吹的那麼大個兒?」一聽馬二虎子這話就不是好話, 作為原本是桂軍一員的范鏟鏟不樂意了。

  「嘿嘿。」馬二虎子不懷好意的笑了,「你個子矮,你把你們桂軍吹得那響,那可不就是小個吹成了大個,吹牛逼也是這麼吹的。」

  范鏟鏟那是廣西兵,何湘才那是湖北兵,用擲彈筒用的最好的喬雄那是貴州兵。

  雖然他們也加入了商震他們這伙,可是平時他們話都很少,絕不會跟東北兵似的一個個就跟話癆似的。

  如果不是喬雄擅長用擲彈筒,那麼他們三個南方兵在他們這伙東北人里的存在感就很低了。♟☹ ❻9丂𝐡ยx.ςỖⓜ 🍮🎈

  平素里他們話也少,聽東北人說的啥有意思便也只是憨憨的一笑,他們既不會錦上添花也絕不會傷口上撒鹽。

  所以象馬二虎子錢串兒他們這些東北老兵也很少跟他們鬧,用王老帽的話講叫作」欺負老實人有罪「!

  「話說的這麼難聽!」范鏟鏟不滿的說了句便不吭聲了。

  只是馬二虎子並沒有打算放過他。

  「你看,你說什麼了的,你說別看你們廣西人個子矮,可是你們打仗可不孬,還說你們叫廣西土狼兵。

  現在我搞明白了,你們是狼, 可你們跟老百姓是狼,嘿嘿。」馬二虎子所說的話那就是挑起爭端的話。

  如果范鏟鏟換作別人的脾氣秉性, 比如東北人, 那肯定就會大聲反駁他,弄不好還得「掐」起來。

  可是范鏟鏟就是范鏟鏟,他就任由馬二虎子說著,而臨末了才回了一句:「哪個軍隊裡都有好人和壞人。」

  范鏟鏟這話說的沒毛病!

  馬二虎子雖然挑事可他也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人,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時倒是虎柱子說了一句道:「誰說哪個軍隊裡都有好人壞人,日本鬼子裡就沒有好人!」

  范鏟鏟的剛才那句「哪個軍隊裡都有好人壞人」那叫兩頭堵沒毛病,可是虎柱子的這句話——好吧,同樣沒毛病!

  「行了,頭兒去查崗了,讓咱們休息不是讓咱們在這閒扯蛋的,睡覺!」仇波干預了。

  於是士兵們不再說話,就是沒有睡意的有話也只能憋在肚子裡了,終究他們是軍隊而不是那住宿的學生。

  之所以出現上面那一幕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在這次淮河阻擊戰之前守在這裡的是桂軍,也就是廣西兵。

  正如范鏟鏟所說,哪個軍隊裡都有好人有壞人,桂軍固然有軍紀嚴明的時候也有約束部下不讓擾民的軍隊主官,可是同樣也有軍紀不好禍害老百姓的,而先前住紮在大王村的那支桂軍就是如此。

  按照那個老者的說法,那些小個子兵壞的很,搶他們老百姓的東西,若是不給就打人罵人,村民們自然是叫苦不迭。

  而當日軍大舉向淮河北岸進攻時,桂軍便撤走了留下了獨守淮河防線的東北軍五十一軍。

  還是那句話,就時下的國軍,別管是中央軍的還是地方雜牌軍的都是良萎不齊,走的都是單純的軍事抗戰的路線。

  軍需都需要上面派發,上面若不派發那軍紀不嚴的便會搶掠,就象川軍出川後由於軍紀太差最後竟然無人敢要,而最終也只是在這次徐州會戰中的滕縣保衛戰打出了血性從而一戰成名。

  中國有句古話叫作「瑕不掩瑜」,可是同理瑜同樣是有瑕的,因為軍紀壞否認了抗日的功績不對,可因為有了抗日的功績卻否認了軍紀壞同樣不對!

  長官視下面的部隊為自己的私人武裝,官兵固然也講理念可只是流於口號,愛國也是愛國的可人生的理想有的時候只是升官發財,沒有信仰的軍隊搞不清軍隊與老百姓魚和水的關係,有時難免失去老百姓的支持。

  若說一支部隊在經過了那果實成熟的果園,任那成熟的蘋果掉落到身上也絕不採擷一顆,那也只有人民軍隊,或謂之「人民子弟兵」。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沒有政治觀念的軍隊註定走的不長遠。

  屋子裡的士兵很快就睡著了,而此時在村子那狹窄的巷弄里,有一盞昏黃的燈在那街巷中晃動,那是正在查哨的商震,而他身後跟著的則是錢串兒和石小碗。

  「想不到罵二虎子眼瞎的老頭就是這個村子的村長。」錢串兒低聲說著,話音里還帶著笑意。

  「罵了就罵了,別跟他說破。」商震囑咐錢串兒道,隨後卻不由得感嘆道:「咱們東北人哪,總乍乍呼呼的,給老百姓的印象是不好。」

  先前商震還以為這個村子裡的人不待見他們那是因為這裡有漢奸呢,他卻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夥人竟然是借了先前駐紮在這裡的桂軍的光。

  看樣子,以後還真就得讓自己這些人說話少罵人啊,自己人不覺得什麼,可確實是招老百姓反感。

  商震心裡這麼想,可是他卻不知道,沒過幾天他卻不得不對老百姓動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