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2章 戰後修羅場
遠處有風吹來，自有一種屬於山野的味道。
可是孫寶兒凝視著前方卻低聲說了句：「你們聞到什麼味兒了嗎？」
「什麼味兒？」身後的馬福堂問。
孫寶兒瞥了一眼和自己在一起的冷小稚，冷小稚並沒有表態，她這才說道：「死人味兒。」
孫寶兒這麼一說，跟在她和冷小稚身後的四個人中有三個就變了臉色。
那三個正是冷小稚發槍的那三個人，帶頭的那個中年人叫馬福堂，剩下兩個是年輕的，而唯一沒有變臉色的，那就是飯粒兒。
飯粒兒為什麼沒有變臉色？你可以理解成無知者無畏。
馬福堂他們三個人一聽孫寶兒這麼說，那就同時吸鼻子聞味兒，於是他們也隱隱的聞到那從遠方飄過來的那股死人味兒！
且不說馬福堂他們三個人是否真的見過死人死的久了沒有人埋葬，會在夏天裡腐爛變質。
可是作為鄉下人，死豬死狗他們總是見過的。
那味道，不是一般的大！
按理說，時下中國鄉村極為貧寒，就是那富有的人家，也就是過年的時候能嘗口肉味。
要是有誰在荒野中發現個死豬啥的，估計早就給拖到家裡去了，誰管他啥樣，先吃了再說！
可是又有誰見過，有人把已經死了的腐爛的上面淨綠頭蒼蠅的死豬死狗拖回家裡去的呢？沒有！
只要不是傻子，笨尋思那肉都吃不得，吃了會死人的！
現在距離冷小稚打退便衣隊已經過去一天了，冷小稚這是帶著他們出來尋找商震的下落。
既然冷小稚給村子裡的人發了三支槍，那也就等於他對這隻村子裡的民兵有了領導權，她便讓那個中年人馬福堂也帶著那兩個人跟他們一塊來了。
第一，他們都是本地人，在找尋商震的過程中，肯定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比如徐朗所說的商震墜河的那條河在哪裡。
第二，冷小稚把那三個人帶過來，也正好教教他們打槍練練槍法，再順便考察一下。
現在他們就已經離武家坡不遠了，甚至既可以看到武家坡的山頭，還可以看到武家坡前方的那個小小的村子。
商震在武家坡和日軍有過一番激烈的戰鬥，這個消息早就已經傳開了。
儘管冷小稚對這場戰鬥知之不詳，可是也可以想像得到，敵我雙方在山野中激戰，不管是哪方的士兵，肯定有被打死最後沒有被找到的，那麼現在已經過去了好些天了，那屍體腐爛發臭也是必然的！
當然了，這場戰鬥打完，敵我雙方最後是什麼時候打掃的戰場，什麼時候埋葬了己方戰死人員的屍體，對此冷小稚也是一無所知。
冷小稚和孫寶兒這兩個老兵帶著這四個新兵繼續向前，而當他們穿過樹林時前方那濃郁的屍臭味就已經越來越明顯了。
都說中國語言文化博大精深，善於對各種的東西進行描寫，可是對於這種屍臭的味道還真的就不好形容，恐怕最準確的表達也只能是：真他*的臭啊！
冷小稚和孫寶兒已是緊蹙眉頭而剩下的那四個人就都已經把鼻子捂起來了！
可是偏偏走到某個地方的時候，冷小稚卻忽然說道：「左邊就有個死人，都過去看看！」
冷小稚這麼說孫寶兒也就罷了，剩下的那四個人都不由得「啊」了一聲，而其中一個叫馬漢的在「啊」完了那一聲之後，卻又連忙伸手捂住嘴巴。
可縱使如此，他也覺得噁心，因為那股臭味已經灌到了他的口腔里！
「人死了不都這樣嗎？
既然你們選擇了接槍，那麼你就得保護村子裡的老老少少。
如果你們現在連這個膽量都沒有，那等日本鬼子進村的時候，最後掩埋的就是自己親人的屍體！」冷小稚這番話說的很是冷酷無情，可是事實上就是這麼回事，實話總是傷人，但是總比掩耳盜鈴要強！
冷小稚眼見那四個人還不動彈，便又說道：「如果死的人是日本鬼子，那是他們罪有應得。
如果死的這個人是咱東北軍的弟兄，那麼，為國捐軀者為了保護咱們老百姓死去的弟兄不可使之暴斃於荒野！
咱們還得挖坑把他埋上！」
說完了冷小稚就往左面走去。
冷小稚往前走，孫寶兒自然就跟了上去，而第三個跟上去的則是飯粒兒。
人家女人和半大小子都上去了，馬福堂一咬牙便帶著那兩個年輕人也跟著上前了。
那個死人離他們這裡並沒有多遠，否則冷小稚也不可能聞到。
也只是片刻功夫後，過去了六個人，倒是有四個扭頭就跑了出來，而那四個人，三大一小，都是男的！
而冷小稚和孫寶兒則是捂著鼻子到了那死人的上風口，他們倆又觀察了片刻這才撤了回來。
而這時，那個馬漢就已經忍不住了，就見他把腰一彎「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憋回去！一個死人，還是日本鬼子！」孫寶兒氣的說道。
其實孫寶兒倒不是非得訓馬漢，只是馬漢要再這麼吐的話，她和冷小稚也得吐了！
誰都是吃五穀雜糧的凡人，誰都不是神仙，那得什麼忍耐力能架得住馬漢這麼勾？
開弓沒有回頭箭。
就是這樣，冷小稚和孫寶兒卻也依舊帶著那四個新兵繼續向前。
冷小稚沒有再難為那四個新兵，可是當她看到屍體的時候，那總是要上前的，他們必須搞清對方的身份。
可誰知道冷小稚他們幾個離那戰場中心區域越來越近，那臭味也就愈發濃烈了起來，甚至，他們還遠遠的看到有成群的烏鴉正在那屍體上啄食著！
最終冷小稚這一伙人到底也沒有進到那村子裡去。
本來，冷小稚還是打算帶著那四個新兵去看看老百姓是怎麼被日本鬼子屠殺的，可最終她還是改變了主意，因為那臭味熏得她也受不了！
一個多小時後，冷小稚他們終於來到了戰場的上風口，在一處小溪旁停了下來。
到了這裡那臭味終於淡了許多，可是他們一個個也都已經是臉色蒼白了。
他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然後蹲在水邊，就用那清涼的溪水潑在臉上，縱使如此，他們感覺也沖刷不掉身上的那股屍臭味兒！
待到略微平復了一些後，冷小稚便把孫寶兒叫到一旁。
「看樣子這兩天小鬼子還會來呀，他們不可能不過來收屍！」郎小智說道
原來他們這一路上看到的竟然都是日軍的屍體，日軍竟然沒有來得及收拾就撤退了，顯然和商震營的這場血戰日軍沒有占到便宜。
他們兩個還沒有看全整個戰場呢，可縱使如此冷小稚保守估計，她所看到的日軍屍體也應當在百具以上！
一方面，她很為自己男人商震所取得的戰績而驕傲，而另一方面，她又迫切的想找到自己的男人在哪裡。
說商震就此已經犧牲了，冷小稚是說啥也是不信的。
若問他證據，沒有！相信自己男人沒事，那就是屬於冷小稚骨子裡的一股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