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3章 月色之下

  第1694章 月色之下

  圓月初升,其大如盤,雖然還談不上有多麼的明亮,可觀月亮者都是持槍荷彈的士兵,於是那輪月亮依然引起了一片小小的騷動。

  「多好啊,淡黃色(sǎi)兒的,看著就像月餅。」有士兵壓低了聲音說。

  美食在前,旁邊自然便有士兵低聲附和:「這要是能弄下來還打啥土匪啊,夠咱們全營吃半年的了。」

  「吃吃吃,你們就知道吃!你們當你們是天狗啊?全都閉嘴!」有管事的班長出面制止了。

  行動馬上就要開始,雖說這裡位於白雲崮的南面,並且距離也足夠的遠,但是那也不能隨便說話呀!

  士兵們沉寂了下來,可是那月亮卻依舊在慢慢的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往高天上爬。

  這時偏偏又有聲音響起,而且一聽人家說那話就是個有文化的:「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一聽到又有人說話了,那個班長便又瞪眼,可是他話到嘴邊卻又憋了回去,只因為這回說話的是他們的副排長陳瀚文。

  好吧,我是班長你是排長,我惹不起你!。

  可是他惹不起卻有人惹得起,這時候卻又有人說陳翰文道:「別在這吟詩弄景的,不吉利。」

  敢說副排長陳瀚文的也就是那些老兵了,可是他們排的老兵大多都被調到白雲崮後面去了,那麼現在能夠說陳瀚文的也只有排長楚天了。

  「咋就不吉利?」陳瀚文正為自己想起了這首詩而有些是得意,聽楚天這麼說,便反問。

  「下面的是,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你覺得這個時候你背這首詩吉利嗎。

  你家張桂英在等你回去,我媳婦兒也快生了,也在等我回家,以後你少叨叨!」

  於是陳瀚文這個不知悔改的文人就被曾經的文人楚天給說沒動靜了,那個班長忍不住抿嘴偷笑起來。

  楚天的排隨著自己連借著天黑的掩護已經運動到了白雲崮的南面。

  按照商震的要求,他們就守在公路的兩邊,擔負著打援與阻截的任務。

  打援打的是日軍有可能的援軍,阻截則是指日偽軍攻打白雲崮失敗,他們就阻截往回撤的日偽軍。

  如果不出意外情況的話,他們的戰鬥最快也得在明天天亮以後才會發生,可是當兵的在潛伏陣地上說話終究是不妥當的。

  而此時就在白雲崮的北面,卻同樣有幾個人人正在仰望著白雲崮。

  白雲崮真的並沒有多高,最高點離地面也就一百多米,作為山它高嗎?當然不高,那就是一個扁粗的造型。

  說它扁粗是因為這種「崮」的山體形態,山不高,可是山頂占地面積卻很大,那山頂南北長都快有三百米了!

  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個圓柱體的直徑大於圓柱體的高,那麼如果它再粗點的話,說它象一個做菜用的大菜墩子也未嘗不可。

  而山下的人之所以現在開始仰望著並不高的白雲崮,那麼也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人已經在山腳處了。

  天色剛黑下來時,月亮只是掛在枝頭,天色並不會亮,他們這些人就是借著這種天黑運動到白雲崮腳下的。

  而現在他們之所以等待,卻同樣因為月亮沒有升起天色還黑的緣故。

  因為現在已經在半山腰上的人需要等月亮升起後,借著月色才可以爬上那最後幾十米,從而直達白雲崮頂。

  高小翠也正是仰望白雲崮頂的人之一。

  她的眼睛在月亮初生的黑暗之中閃著光,按理說這種情形只要有眼睛的人都會有,可是這卻也是目前高小翠唯一能做到的。

  原因是她的嘴被破布塞上了,她的身上還被捆了繩子。

  那繩索的捆綁雖然談不上五花大綁,可卻也絕不是她一個小女子可以掙脫的。

  而綁在身她身上的繩索的頭卻是在她身邊另外一個人手中攥著呢,那是錢串兒!

  山下的這麼這些個人就在這裡靜靜的等待,都不說話,誰又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呢?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那輪十五的圓月並不管人間之事,終是以它自己的節奏從樹梢爬上了樹冠,最後越升越高,於是銀輝撒滿了齊魯大地。

  而這時一直在仰著頭看向白雲崮上面的那幾個人眼神便有了變化,因為他們看到了就在那接近白雲崮頂的陡坡處,有兩個人影出現了。

  今夜本就晴朗無雲,否則的話,就是大月亮地還未必能看到那兩個小小的人影。

  可是話說回來,若今夜若不是無雲,誰又能在月光之下爬上那足足有七八十度傾角的陡坡呢?

  陡坡有石有土有灌木,可是那樣的著力點若是沒有月光根本就看不到,若是判斷錯了一失足成千古恨絕不是玩笑話,摔成肉餅不至於,可是從那陡壁上掉下來斃命是必然的。

  錢串兒當然知道現在正往上爬的那是商震和大老笨。

  這不是敢不敢上的問題,而是能不能上去的問題,下面還有好幾十個老兵在那裡等著呢,他們營也只有商震和大老笨有把握在月色下爬上去,如果李清風還在的話那也是可以的,至於別人還是算了吧。

  錢串兒轉頭看了一眼月光下的高小翠。

  月色如水照著高小翠那張俏麗卻又高冷的臉上,不知道怎麼的這讓錢串兒想起了十年前自己所見到的另外一張臉,天真熱情卻是跟高小翠的氣質正好相反,那是李雅娟。

  錢串兒當然問過冷小稚有沒有李雅娟的消息。

  十來年了,冷小稚從根據地里出來後就也已經和李雅娟失去了聯繫。

  對於李雅娟錢串兒當然也想過,可時由於時間久遠,錢串兒慢慢的也把那份心思放淡了,再說說不定什麼時候自己打仗就死了呢,所以還是管好眼前事吧!

  於是李雅姐的容顏逝去,眼前就又變成了面色冰冷的高小翠。

  高小翠似乎並沒有留意錢串兒在看自己,而是緊緊盯著往山頂爬的那兩個人影。

  她自然不知道那兩個人是誰,她不能說話也不能動,誰又知道她在想什麼呢?

  不過,要說高小翠不緊張那卻又是不可能的,因為那兩個人正在他們前上方,如果有人失足從陡坡上掉下來的話那卻是能直接砸到他們的。

  時間因為等待而漫長,不過最終並沒有發生意外,也就是二十多分鐘後,那兩個人影消失不見了。

  可就在山下的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他們忽然就聽到前上方傳來了石子滾落下來的聲音。

  這聲音來的很突然,以至於高小翠身體都是一抖。

  「沒事,應當是繩子甩下來了。」錢串兒壓低的聲音在高小翠耳邊響起。

  高小翠自然還是說不了話,不過那顫抖終是停了下來。

  而當高小翠再仰頭看向前上方時,那接近山頂的那段陡坡處果然多出兩排爬山的人影來。

  頭兩個人上去了,那爬山的繩子自然也就甩了下來,有那繩子借力這回其他人上山卻是容易多了。

  「咱們撤下去吧,戰鬥很快就會開始了。」錢串兒說道。

  高小翠沒動。

  「只要我們的人不在你說的那個環節上出岔子,明天你是走是留悉聽尊便。」錢串又道。

  高小翠扭頭對向了錢串兒,然後轉身往回走了。

  只不過她想走卻也走不利落,誰叫她上半身被綁著繩子呢而那繩頭還在錢串兒手裡攥著呢。

  這時高小翠就聽到身後那個傳令兵低聲問了一句:「錢串兒,剛才那女的瞪你了。」

  「閉嘴,你夜貓子啊,啥都能看見?」那是錢串兒不滿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