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又是哪路神仙,這咋還弄出來個黃旗呢?」路人甲說。
「那誰知道?保不準是黃槍會啥的,反正躲遠點沒禍患!」路人乙回答。
「那上面不是有字嗎?」路人甲又道。
「俺認識字,字不認識俺,你認識?」路人乙反問。
「俺也不認識,俺只認識槍!趕緊下路得了。」路人甲忙回道。
這時從路人甲乙迎面走來的路人丙和路人丁無疑聽到了他們倆的對話,可是那兩個人沒有接話面無表情就那樣走了過去。
那路人丙和路人丁也不可能接話,因為他們兩個一說話就是一股子東北的大碴子味兒,那非暴露他們的身份不可,因為他們兩個是商震和錢串兒。
商震和錢串兒直到走遠一些了,再回頭看時,路人甲乙果然並沒有和自己人相遇,人家直接下大路進野地了。
到了這時,商震和錢串兒才相對苦笑,他們立起來了旗子竟然被人家當成黃槍會的了!
時逢亂世老百姓也想憑藉武力自保,可是他們沒有槍,那麼便也只能是用扎槍和大刀片子了。
這個地方有了紅槍會,另外一個地方有蠟木桿卻缺鐵,便也只能做紅纓槍,可是為了和前面的那個有所區分,便把那紅纓槍改成了黃纓槍,旗幟也就變成了黃旗。
而這也是路人見了商震他們那面與從不同的旗幟猜他們是黃槍會的由來。
商震和錢串兒復又前行。
又走了幾里地,他們便看到了前方的一個村子。
「這個莊子叫娘娘廟,我到這兒來過,當時這裡的老百姓對咱們不錯。」錢串兒給商震介紹的。
商震沒有吱聲,可是錢串兒的話卻讓他心頭升起了一絲希冀。
畢竟他們這個營和東北軍其他隊伍不一樣,他們還是受八路軍影響很深的。
商震當然也希望自己隊伍歸來縱使不能享受那種王師歸來簞食壺漿的待遇,可也能夠看到老百姓的笑臉。
只是他們兩個剛接近村莊時,就聽到了那直入雲霄的嗩吶聲。
「嗩吶一響不是死人就是拜堂。」錢串兒叨咕了一句和商震接著往村里走。
而隨著他們離那村子越來越近,那嗩吶聲便也越來越響竟然是出村來了,等到商震他們兩個到了村頭就見有一隊老百姓直奔村外。
前面的人有帶著白色孝帽腰間纏著白布的手裡拿著哭喪棒的,那應當是兒子,而後面緊跟著的是幾個人抬著的薄皮棺材,再往後則是兩個正在吹嗩吶的喇叭匠和出喪的隊伍。
由於走了個對頭碰,商震和錢串兒便閃到一邊,可這時出喪的隊伍便看到了向村子裡來的商震的隊伍。
「甭吹了,甭吹了。」有人扯脖子喊了起來,那個人穿了個長衫,很顯然是有點身份的。
商震和錢串知道,在山東主持白事兒的人和東北是一樣的叫「大支賓」,就是負責主持葬禮流程安排賓客的。
出喪的人們看著遠處正往這裡行來的東北軍,自然也看到了那杆子上挑著的黃色的旗子。
今天也是風向正好,那旗子被風吹展開,出喪的人們正好可以看到旗子上面的字。
「寫的啥?」不識字的人紛紛就問。
「583團三營。」那個大支賓眯著眼睛用手擋著陽光看到了。
「是三營的,沒事兒,咱們接著走吧!不過喇叭先別吹了。」那個大支賓便說。
大支賓在地方上都是善交往有一定威望與地位的人,顯然這個大支賓是知道商震三營的。
到了這時,商震和錢串兒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多少才有些安穩。
人的名樹的影,看來至少在游擊區內他們營的口碑還是不錯的,至少老百姓知道他們並且不擔心他們營禍害地方。
那讓人撕心裂肺的嗩吶聲沒有再次響起,天地之間便安靜了許多,也唯有幾個女眷在低聲的哭泣。
因為口音的問題,商震和錢串兒也不能說話,便在旁邊靜靜的看著,由於嗩吶沒有響起出喪隊伍中老百姓說話的聲音便傳進了他們的耳朵。
「這個三營不錯,有一回他們有一個小鼻子小眼的兵還衝俺笑呢,看俺擔水擔不動,還問俺用不用幫忙。」人群中有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說道。
這個人一這麼說,商震不由得瞟了錢串兒一眼。
罕見的錢串兒的臉竟然紅了,小鼻子小眼兒的士兵,除了錢串兒還能有誰?
緊接著錢串兒就把自己的眼睛瞪大了,現在他可不能讓老百姓把自己認出來。
饒是商震很少喜形於色,這回臉上都有了笑意,於是錢串兒臉愈發的紅了。
可是那出喪隊伍中的對話依舊在繼續。
「快拉倒吧,你看他們三營哪好?」有老百姓表示不同意三營不錯的了,聽聲音那應當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一聽老百姓這麼說,商震和錢串兒的耳朵支楞的更高了,那真得搞清楚為啥自己的營就不好!
「他們不打人不罵人,不搶東西不禍害女人,那咋不好?你看除了八路軍游擊隊誰像他們那樣?」那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反駁了。
就這中年人的話當真是說出了商震和錢串兒的心裡話啊,若不是怕被老百姓發現,他們兩個那絕對會頻頻點頭的。
對,我們三營不打人不罵人不搶東西不禍害女人,就是有一個偷了人家狗的還被軍紀嚇得當了逃兵。
商震和錢串兒心情好了起來。
只是那隊伍中的對話卻仍在進行。
「你說這就叫好軍隊?」那個年輕人並不同意中年人的看法,大聲質疑了。
「咋就不叫好軍隊?」那個替商震他們營說話的中年人越發不樂意了,兩個人真就槓上了。
「我就問你,咱們娘娘廟還有別的莊的這一帶是不是他們三營的防區?」那個年輕人大聲質問。
就這年輕人的話著實讓商震和錢串兒吃了一驚啊。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人家竟然對商震他們營挺熟悉的,竟然知道這裡是商震他們營的防區。
當然了,實質上來講,這一帶是商震他們營的游擊區,可是問題是商震手下的人包括錢串兒對外宣傳的時候圖省事都說這一帶是他們營的防區。
防區和游擊區當然是有區別的。
防區那總該是禦敵於防區之外吧,可游擊區是什麼?那就是經常活動的地方,那就是能占便宜就打個伏擊打不過那就跑了嘛!
可現在他們營對外宣傳這裡是他們的防區,那麻煩就來了啊!
果然,接下來所有人就聽那個年輕人大聲嚷道:「這裡是他們的防區,那就是看家護院的,日本兵打過來他們在哪,他們不守自己的防區幹啥去了?那別的東北人禍害咱們他們營又幹啥去了?現在日本鬼子走了他們回來了,用不著他們在這裡裝好人!」
山東人本就嚷門高,那年輕人又是血氣方剛,所以說那話時商震就覺得自己腦袋瓜子「嗡嗡的,就好象被鐵匠給削了一大錘一般,饒是他身經百戰,那身子卻也是一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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