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站在門口乾什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張輔漢就這樣背對著門口，說了張天海一句。
對於張家老爺突如其來的這一聲吶喊，張天海幾乎是嚇了一跳的。
但是沒有辦法，畢竟張老爺子無論如何都是自己這一輩子的生身父親，再加上自己無論怎麼說，也都是「奪舍」的事實，所以他也只能是選擇順從了。
「爹，我是來跟您商量一件事兒的。」張天海的語氣很平靜，幾乎是不帶一絲波瀾的。
「啥事兒，快說吧！我還要趕著修改作業呢。我的那些學生，明天也都要聽我的講評了。」張輔漢很隨意地說了一句，卻是要張天海長話短說了。
「爹，咱們家，搬去重慶吧！這一次，我回來，也是向您道別的，前線戰事吃緊，日軍磨刀霍霍，就要殺過來了。馬當要塞已經失守，我們團作為國軍的精銳部隊，全團也要抽調去江西了。具體情況如何，孩兒也不曉得。但是，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武漢這一次，不一定能守得住。」張天海的思路很清晰，一字一句地跟張輔漢說清楚。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大兒子已經長大了的原因，張輔漢並沒有像打斷張天楠平時說話一樣，反而是靜靜地聽完了。
「你是說，讓我們搬離著祖祖輩輩都已經生活了許久的武漢嗎？」張輔漢輕輕打開了燒酒瓶的瓶蓋，頓時滿屋酒香。
「對的。我不希望我的一家老小，都埋葬在這場戰火之中。」張天海依然是十分冷靜地說了一句。
「啪！！」
張輔漢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嘴裡還不住地罵了一句：「放肆！」
張輔漢的氣勢很兇，幾乎是壓得人都喘不過氣來了，這一招若是針對他的學生而言，可能是極為有效的。
可惜，他面對的是一個從戰場上殺出來的上校團長，就算是他的兒子也不例外。
「你這是對列祖列宗的不孝！」張輔漢站了起來，他的臉色也已經是漲得通紅了起來，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激動了。
「您才是對列祖列宗的不孝！男人除了保家衛國以外，還要傳宗接代！就算是我們死在前線了，我們也應該保證家裡人的安全！」面對於張輔漢的壓力，張天海非但沒有一絲絲害怕，甚至還有一些無所畏懼。
聽到了張天海的這句話以後，張輔漢才有些冷靜了下來，他似乎已經在正視這個問題了。
確實，張天海說的也不是一般有道理，而是相當有道理，而且是有道理到令張輔漢不能不正視。
想著，張輔漢便是坐了下來。
張天海也不著急，而是靜靜地在等著張輔漢想清楚。
良久之後，張輔漢終於開口說話了：「一定要撤往重慶嗎？」
「不一定。」張天海直接回答了，「昆明也行，或者是成都。」
就在張天海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張輔漢滿臉苦澀，轉而是長嘆了一聲：「終究是不能忠孝兩全吶……」
聽到了這句話之後，張天海立馬就聯想到關於前身的記憶，那是關於五四運動時，張輔漢說過的話。
想到這些，張天海還能不明白麼？自己這個老爹怕是有些不簡單吶……
「自古忠孝難兩全，但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牽扯到妻兒。若是你我爺倆，就算都犧牲在武漢又如何？總得是給家人一條後路吧？」張天海說得很委婉，並沒有直接暴露出自己的傾向一類。
畢竟在這個時代，張天海還是非常清楚的。
「若是你在我的位置，你會如何做？」張輔漢問了一句。
「先將家人送至重慶，甚至送到昆明去。唯有後方穩定了，我們才能夠是放手一搏。」張天海循循誘導，並沒有第一時間表露出要如何如何的。
良久之後，張輔漢才是做了決定：「那就等等看吧！我們容後再說吧！給我一點時間。」
張天海點點頭，說道：「那就這樣決定了吧！吃飯以後，您要給我一個答覆，我得提前做好一切安排事項。趁我現在還在這裡，或許還能幫到一些事情。」
「行，那就這樣吧！」張輔漢點了點頭卻是沒有說其他的了。
……
飯點，如期開始，或許是因為大兒子要遠征的原因，余芷芸又是張羅了一大桌好飯菜。
「玉麟吶，你要多吃點。現在的你，可不比以前了。這馬上就要上前線了，無論如何，也還是要好好吃一頓得的。吃得飽了，才有力氣殺小鬼子，不是麼？」說著，余芷芸便是往張天海的碗裡夾了兩夾子的菜。
「謝謝媽！」張天海臉上帶著微笑，始終是有了許多笑意。
「這次怎麼去得這麼突然？」坐在張天海的旁邊的鄭曼問了一句。
「這個就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啦，你該是養好身體，然後給我生一個大胖小子出來才是真的。這個才是你該關心的。嘿嘿。」張天海笑了笑，又吃了一口菜。
「那行吧！一切就以你的標準吧！」鄭曼笑了笑，「等到你平安歸來，可能咱們的孩娃都會叫爸媽了。嘻嘻。」
「就是，小曼也要吃多點兒，再怎麼樣，可也不能餓著我的大孫子了。」說著，余芷芸也給鄭曼夾了菜，這一種關心是發自內心的，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
「謝謝媽！」鄭曼接過了菜，臉上也是掛滿了笑意，只是眼眸深處的離愁，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眼前這溫馨的一刻，無論是誰，都會珍惜的。
張輔漢也不例外，他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口說道：「那個，大家停一下筷子吧！我也有幾句話想要說一下，就是關於咱們家要搬遷的事宜。」
「搬家？咱們家要搬去哪兒？」余小翠的嘴巴比較快，一下子就問了出來。
「重慶，或者是四川、昆明，總之，是安全的大後方咱們就去。」張輔漢張老爺子做了一個結論。
「爹，咱們家這不是挺好的麼？日軍雖然在東進，可是我軍未必沒有勝利之希望。」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的鄭曼插了一句嘴。
就在這時，張天海開口了：「我軍有沒有勝算，這還是倆說，重要的是，我們家輸不起，無論你們哪一個，都是我的至親，若是你們都不在了，我可就孑然一身了。」
張天海的話很誠懇，也很實在，實在到令人無法反駁。
同時，也隨著張天海這句話一出，場上的氣氛是一下子就變了。
是啊……有誰不會珍惜這個美好的家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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