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先行一步

  「連長小心!」

  張天海連發兩槍,兩槍皆命中敵人腦袋,正當他要繼續向前沖的時候,後面的一戰士將他撲倒在地了。

  「Boom!!!」

  一枚手榴彈在張天海後方約五六米的地方炸了,若不是那戰士將他撲倒了,恐怕他此時已然命喪黃泉了。

  「嗡~嗡~嗡~」

  張天海用力地甩了甩腦袋,耳鳴聲在腦袋中嗡嗡作響,眼前的景物已然重疊或是分化,這是手榴彈近距離爆炸的後遺症。

  不行,老子不能就這麼死了,就算死,也要多拉兩個墊背的!

  張天海鋼牙緊咬,再次拉動了手中的毛瑟步槍的槍銓,朝著先前日軍機槍手所在的地方又是開了一槍。

  「砰!」

  槍聲響起,又是子彈擊穿鋼盔的聲音,再次倒下了一名日軍!

  那裡是火力最強的重機槍,張天海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機槍手,在二連,恐怕再也挑不出一個人比他槍法更好的了,他只有像那狙擊手一般,專門打機槍手,才能最大限度減輕己方部隊的傷亡。

  在開了那一槍後,許多條腿在他面前衝過,張天海認得出來,那是他二連的戰士!

  那一條條獨具特色的綁腿就是最佳見證了,辨識度極高。

  「沖啊!!!」

  各排長、班長邊喊著邊衝鋒,所有的官兵們在那衝鋒號角的吹襲下,奮勇前行。

  頭暈目眩以及耳鳴的症狀稍好了一些之後,張天海回過了頭,看了一眼那撲倒在他身上的士兵——那是一排三班的徐木,一個平時毫不起眼的年輕戰士。

  只見此時的徐木正口吐著鮮血,滿臉的痛苦之色,看見連長回頭後,他才牽強地笑了笑:「連長,為我報仇……」

  說完這話,徐木再次狂吐了一口鮮血,頭一歪,永遠地閉上了他那年輕的雙眼。

  溫熱的鮮血吐在了張天海的軍服上,張天海沒有絲毫動作,只是他的眼眶再一次濕潤了,一滴滴滾圓的淚珠緩緩流淌而下,此時他的心中只有滿腔的憤怒與仇恨。

  「小日本,我X你祖宗!!」張天海齜目欲裂,他的心在滴血,這些都是他朝夕相處的兄弟啊。

  張天海站了起來,掏出了那一支只有軍官才配備的毛瑟軍用手槍,子彈上膛,朝著那些日軍的陣地衝鋒,手中的槍械子彈不斷射出,每射出一兩槍,就會有一名日軍倒地。

  在此種境地,張天海已經顧不上自己的生死了,他只想著多殺幾個鬼子,然後與戰友們,共赴國難。

  在陣地裡邊看著正在帶隊衝鋒的老同學張天海,郭其亮輕輕地咬了咬牙齒,和他同期畢業的許多同學都已經犧牲了,唯獨他,還不能帶領著部隊手刃日寇。

  只因為他的職責並不在這兒!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郭其亮是營部參謀,而不是帶兵往前沖的連長、排長!

  眼前閃過了一幕幕前來送慰問品和鼓勁兒的老百姓,那從西安前來沿途為自己部隊送行的鄉親父老,再加上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郭其亮的眼睛就濕潤了:「玉麟兄(張天海表字),你先行一步,其亮隨後就到!」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眼看著許多戰友、兄弟,都已經赴國難了,唯獨自己卻像一個孤獨的旁觀者一般呆呆地看著,這能讓郭其亮不難過麼?更何況他們這次面對的敵人是鬼子,而且是鬼子的精銳,而不是地方軍閥!

  此去上了戰場,能有幾個平安無事地活著回來的?

  「營長,二連那邊已經打瘋了,現在正是需要支援的時候,您就讓我帶著三連上吧!」三連長孫宏在熊新民旁邊說道。

  熊新民淡淡地看了一眼三連長,說道:「二連那邊,還有一個排沒上呢,看現在的戰況,還不適宜投入你們三連。」

  「可是……」孫連長還想繼續說,被熊營長打斷了:「你是營長還是我是營長?!你們三連是預備隊,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就不能先投入預備隊!在黃埔時,你們教官都是怎麼教你的?服從命令!」

  是的,孫宏也是黃埔七期的學生。

  在國民警衛軍分出來的三個姊妹師——三十六師、八十七師、八十八師這三個師裡邊,最不缺的就是黃埔軍校的畢業生,而且中下級軍官基本都是由黃埔的畢業生擔任,像師長、旅長還有團長這些算是高級軍官的職務,就更是由根正苗紅的黃埔一期、二期或者是三期、四期的畢業生來擔任了。

  否則,胡宗南又怎麼會在後來給其義弟戴笠的親筆信中痛訴:黃埔部隊,快打完了。

  其實說的就是國民警衛軍分出來的三個姊妹師,還有其他中央軍的甲種調整師啊。

  試想,就單單三十六師、八十七師以及八十八師這三個師裡邊就多少黃埔軍校的畢業生了?再加上第一師、十一師、十四師這些老牌中央軍王牌的中下層軍官,這個數字,想想都覺得膽寒。

  這些人,可都是黃埔系的骨幹啊。

  有人說,為何抗戰的最後兩年,國民政府表現得如此不堪?因為,那支無敵的北伐軍、那支由黃埔學生組成的在中原大戰中大殺四方的中央軍,早就在抗戰的前幾年打殘了,直至抗戰結束都未曾恢復元氣。

  「是!」孫宏立正敬禮道。

  只聽熊營長一聲感嘆:「孫連長,咱們一營的使命,是拿下兆豐路、唐山路,然後集結剩餘兵力,配合吳濤營長的二營向匯山碼頭進攻!所以,我們必須要把每一份力量都使在最恰當的地方。如今,日寇兇殘,我軍無論從裝具還是戰鬥力都劣於日寇,咱們當兵吃餉早已將生死至之度外了,能死在抗擊日寇的戰場上,死得其所。吾輩縱雖戰死,也能留取丹青照汗青,不枉此生了。」

  「營長,卑職懂了,是卑職魯莽了。」孫宏大大方方地低頭承認錯誤了,都是血性漢子,又是戰陣之上,哪來那麼多扭扭捏捏?

  「嗯。」熊新民營長點點頭,「看著吧,以張天海的能力,拿下那兩棟樓不成問題,重點是日軍的坦克,就希望張天海能弄掉那幾輛坦克了。現在三營那邊壓力要比我們大。接下來,還需要我們一營突破唐山路以及東熙華德路的日軍防禦工事。一會兒還有硬仗要打,先好好歇著吧!」

  「是,營長。」孫宏應聲道,眼睛再次看向那前方正在衝鋒的二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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