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是一窩間諜啊！」付辰再也按捺不住，「這些鬼子做事精密得很，他們為了抓我，把南京周邊的小村莊都畫出了地圖，東北方面他們肯定也會做同樣的工作！」
付汗青側臉看了弟弟一眼，凝重地出了口氣道：「是！看了家赫上回的情報後，東北軍進行了一系列的換防，這夥人繞著屯兵的位置走，還測繪了洮南鐵路的地圖。」
「那這還有什麼說的？肯定是預備好了打算動手啊！」付辰只覺得胸口猛湧上來一股熱氣，「兄長，東北危險啊！」
付汗青嘆息：「是啊。我又何嘗不知？可現在漢陽的裝備已經沒有了，山西那邊也供不上，東北自產的武器是什麼質量我有數！現在我怕的是，真有什麼風吹草動，整個東三省都會不安全。」
付辰緊咬著後牙，心道：手頭若沒個趁手的兵器，那部隊還能叫部隊嗎？日本鬼子是什麼裝備，真要是缺槍少炮，那豈不是被收割麼？
原本午後慵懶的鋼琴房，氣氛一下子就變得緊張起來。
付辰心裡是清楚的，之所以九一八事變後東北軍接連退敗，除了那句「不抵抗」之外，就
是因為山海關外的軍隊孤立無援。
「最近我窩著股子火，還不知道該找誰。」林清泓抬頭撇了對方一眼，這個向來沉靜的年輕指揮官帶著少見的憤怒，「武器就罷了，動了這麼大的戰事，支援前線也是應該的——可連配給也出了問題。就拿鞋來說，三個月新兵營都出不來，底子就能斷！就這，還是給那姓杜打了不少秋風才有的！」
付汗青先是一愣，竟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堂堂國都守備軍，拿回屬於自己的裝備，還要打點軍需官！你們錢長官就由著他來？」
聽到錢長官這三個字，付辰明顯看到林清泓眼底掠過一絲不快。連首都都如此，可見國黨軍方內部到了如此腐朽的地步。
付辰心底冷笑，盧溝橋爆發後，正面戰場的嚴重失利，看來並非將士不夠勇猛，配給和裝備都跟不上，跟日本人怎么正面剛？
「不說這些了，情報處的那些人說話就到，家赫這事，該怎麼處置？」林清泓不著痕跡的轉開了話題。
「什麼怎麼處置？」付汗青壓根不放在心上，「我弟弟在南京差點被日本人坑死，我還沒找他們麻煩已然不錯了，讓他們先燒高香去吧！」
東北那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擁兵自重的軍閥們自然不會把幾個特務放在眼裡。付辰聽到這話也是笑了笑：「兄長，話不能這麼說，面子也要給幾分的。」
「我就知道，這大小豹子湊得多了，是真能反天的。」林清泓搖了搖頭，又道，「你們兄弟先聊著，我還有點事情與我那個滾刀肉談。」言罷，回身出門。
鋼琴房的門被關上，付汗青偏頭看了看付辰，抬手就扭住他的脖子：「過來，叫兄長好好看看你！」
這個常年在東北軍中的年輕指揮官手勁大得很，付辰覺得由喉嚨立刻傳上來一股窒息感直衝頭頂，雙眼頓時都凸了出來。
「兄，兄長……」付辰甚至覺得自己要暈過去，這人打算要幹嘛，怎麼突然就翻臉了？
付汗青哪裡管他這麼多？粗壯有力的手臂死死擰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按在他的臉上，狠狠地搓了搓。然後，這隻有力的手扒開了他的衣領。
「嗯？」看到了飛豹的刺青，付汗青微怔，將快要翻白眼的付辰放開了。
「咳咳咳！」鬆手的瞬間，付辰只覺一股微涼的空氣直竄進喉嚨，嗆得他差點暈過去。蹲在地上又是咳，又是喘，「兄長，您這是幹什麼啊……咳咳，想要我命啊！」
「我這下手重了點，沒事吧？」看著他的樣子，付汗青趕忙伸手扶他，「你這前後變化有點大——別怪兄長得確認一下。你不知道，這些鬼子著實狡猾，有些臉上還蒙著人皮面具！」
好不容易讓他扶著站穩，付辰明白過來了，這兄長看著溫和細膩，其實心思多著呢！
必然自己的言談舉止跟從前這原主大有不同，還「學會」了看病治傷——這位從小把他看到大的哥哥不確認一下，就信他是本人才怪！
「哥啊，你說這貨有假的，錢有假的，你說我這大活人，還有假的？」付辰揉了揉脖子，指了指後頸的紋身，「咱家的家訓是披荊斬棘，視死如歸，可不是兄弟相殘啊！」
「披荊斬棘，視死如歸。」付汗青面容凜然，「如今這狀況，你二哥也不在了，咱們兄弟更是要相扶相守。」
「這話從小聽你講到大了！」付辰收起了嬉皮笑臉，「東北的局勢，到底有多壞？」
有些事，付汗青其實不想與他提起，但見這弟弟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嚴肅，於是答道：「不好說！自少帥帶著趙四小姐去北平養病以來，東北的局勢就不穩——不然那些鬼子也沒膽子入境。」
付辰點了點頭，半晌才道：「兄長，這黃埔我不念了，跟你回東北去！」
給他這句話嚇了一跳，付汗青旋即搖頭道：「還輪不到你上前線！別忘了，父親將你趕出門，還不是因為你抽大煙找小妞？現在你考上了黃埔，要好好念炮科，未來有的是機會讓你建功立業。家赫，你也知道父親的脾氣，拿不出點真東西，不管是家裡，還是東北軍，都容不得你的。」
煙，已然是戒了。
付辰心道：看來，現在回東北，還是會被人視為「紈絝子弟」。
記得他都夢到過，付家的黑豹子老爹，還把自己小兒子攆到雪地里用鞭子抽——可見是相當專制。拿不出能帶兵打仗的本事，給攆出家門都是有可能的。
如今，只有繼續留在黃埔念書，三個月的新兵期說話就過了，等拿到教材我就用最快的速度自學。
九月之前，我就得趕回東北去！
正想著，順子敲門探頭進來：「大少爺，門口來了一輛軍車，下來兩個人說是來找咱少爺的！」
兄弟倆頓時面面相覷，付辰不由低聲道：「才剛出院，情報處的人就找上門來了？咱這是附近有他們的眼線吧！」
「見什麼見？」付汗青不吃這一套，「你去，就說是我說的：付家的三少爺給鬼子襲擊，現在身子還沒大好，不便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