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廊子裡涼，還是回房休息吧！」蔣媽不認識似得看了他一眼，而後扶著他回到病房，「粥剛是溫過，您多少喝一點吧。」
折騰這麼一會兒，他這困勁兒早就上來了，擺了擺手道：「不喝了，你倆也都早點睡吧。」
說著一拉被子也就躺下了，一覺直接睡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
見他睡得香甜，蔣媽也就沒吵他，見他睜眼醒了才道：「林少爺來過了。」
「剛走？」付辰揉了揉眼睛，怎麼不把他叫醒呢，正還有事跟他談。
「還沒，在隔壁江少爺房裡呢。」
聽了她的話，付辰呲溜一下就坐起來，穿上鞋就往隔壁跑。
敲門進去，就見林清泓正坐在江景澤的床頭，正低著頭給他削蘋果，見著付辰進門，兩人一塊把視線轉了過來：「哎，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起來。」付辰走過去，「倒是你，你是什麼時候醒的？」
江景澤撇嘴一笑：「那當然比你是醒得早……哪個像你這麼虛了。」
付辰沒駁他的面子：「是啊，論身強體健，誰比得過你江少爺啊哈哈哈！」
兩人你來我往一番打趣，林清泓起身扶著付辰在床邊的椅子落座：「等下又該頭暈了，快坐下。」
「可別把當林黛玉，那我可真受不了。」付辰先是笑笑，旋即面色一正道，「青木良平抓住了？」
林清泓回臉先是看了他一眼，先是把削好的蘋果塞給江景澤，起身開門謹慎地四下看了看，才是說著：「在這裡，說話還不當心點！」
「你這死人臉，真把我們當餌料了！」江景澤氣鼓鼓地說，「抓不到日本人，也不應用我們下鉤啊！」
聽他這意思，看來青木良平並沒有抓到：「沒抓到？可我聽焦文龍的意思，城裡在大搜捕啊。」
「不過是幾個雜魚。」林清泓抱肘，俊逸的臉上遍布陰霾，「情報處挨個拷打過了，青木良平他們都見過，只是這個林志……他們說，每次是隔著一道屏風見，哪怕是上繳情報，也把封存在蠟丸之類放進屏風前的一個銀瓶內。」
銀瓶……記得看過一本書，上面寫清朝的粘杆處，就是這麼上繳情報的。
付辰托著下巴陷入沉思，江景澤卻先開口道：「搞得還挺神秘！難不成人們都沒見過這個林志嗎？」
「十有八九，他自己的身份暴露不得，所以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吧。」付辰擰著眉說道，「這個人，我敢肯定就是紅黨中的內奸！」
林清泓刷一下將臉轉過來：「為何如此肯定？」
付辰冷笑道：「連青木這個少佐都以真面目示人，難不成這個林志比他譜還大？多半是這些極度狡猾的日諜，已打入內部來了！要知道，城裡的紅黨工作站接二連三被襲，就是這個林志在搗亂，否則就算鬼子再怎麼精明，打擊未免也太精確一點了吧！」
林清泓緩緩地點了點頭：「沒錯。情報處前幾日失手打死的那個少年，也幾次三番提過一個叫林志的人……」
「看來光抓住青木不夠，一定要把這個林志也逮到，否則事情是沒完沒了的。」
付辰正說著，林清泓忽然對他使了個眼色，付辰順著他目光看過去，就聽病房門登登被敲響了，外面傳來個年輕人的聲音：「喂喂！我說你們大白天還鎖什麼門，是不是背著我，躲在裡面吃好吃的呢？」
「是李兄啊。」付辰苦笑兩聲，林清泓在他肩上一按，起身幫他開門。
李明志進門就哎喲：「哎，沒聞到什麼好吃的，那你們這青天白日的，三個大老爺們在幹什麼呢！」
「越是沒邊沒沿的胡扯，三個大老爺們能幹什麼？」付辰撇嘴，「就算打麻將，能少得了你李兄？」
「哎，說正經的啊，你們出不出院？」李明志抖了抖胳膊，一副底虛的樣子，「你們不走，我今天可要走了……付兄你那小廝說得對，這小日本的醫院是真不能待，大晚上醫生護士都不睡覺，嘰嘰咯咯在外面一直說話。」
聽到這話，最是震驚的莫過於付辰。
「什麼時候的事？」付辰儘可能地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會是你聽錯了吧？」
李明志哼了一哼：「這麼安靜的醫院，聽錯怎麼可能？昨兒半夜去上茅房，出門就聽到一男一女在說話。」
「說的什麼？」問這話的時候，付辰已顯得很激動了。
「老兄，你這是刁難人的吧？」李明志苦笑，「別說人家是講悄悄話，就算當著我面講，我也聽不懂半個字啊！」
付辰頓時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是啊，語言不通太難了。這要當時我在場就好了……
「等會，你說是一男一女？」付辰突然覺得哪裡不對頭，「可我聽到的，分明是兩個男人啊！」
「你們兩個也聽到了？」床上的江景澤坐起身子，「喂，昨天晚上我睡得正想，就覺得肩膀那裡突然涼涼的，可困得厲害實在睜不開眼睛……我倒是沒聽著說話聲，卻聽到隔壁有動靜，應該是什麼人從窗戶進來的。」
付辰和林清泓面面相覷。
也就是說，最先聽到聲音的，應該是李明志。付辰暗忖著時間線，然後是自己來到江景澤這邊替他噴藥……那麼，隔壁跳窗戶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就在隔壁，我可沒聽到什麼跳窗戶啊！」李明志有點無語，「就解個大手……還要跳窗戶過去麼？」
林清泓深吸了口氣道：「看來這醫院是真不能待了。時間久了，個個都要弄出神經病來了……我看你們三個各自也養得差不多了，叫順子蔣媽收拾一下，這就回洋樓找個私人醫生吧！」
「不必了！」就聽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銳利的低吼，「家裡，我已經都安排好了！」
門劃拉一下就被推開了，病房內的幾人同時將目光轉了過去：本來靠在枕頭上面外表看起來還風淡雲輕的江景澤周身一抖，簡直像條掙扎的魚一樣跳起。
「大……大大大哥……」江景澤臉色比剛中刀還白，「你你……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