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精明,這韓勁松是實打實的……但要說這審時度勢,只怕他比顧先生就差一大截子了。
付辰沒有說話,顧憲成卻繼續往下說道:「趁著天光還早,早些動身也好。」說著,轉向後堂收拾東西去了。
「咱也是耽擱太久了,也是回家去吧。」付辰心道,反正話都已經說到了,他們不跑是他們的事。
「哎,真走?我可約了綰心一塊看戲,要走你們走。」江景澤趕緊說道,「就不要等我吃飯了啊!」
就這麼一晚上,就約著看戲?
付辰真是服了這位兄弟:不過也是,為了美人衝冠一怒來救人,總要有些回報才是。不過兄弟把妹,他們跟著做電燈泡幹什麼?於是聳聳肩膀,從門房叫上順子和李家兩位兄弟出門,恰好遇上打水回來的李明志。
「怎麼,要回去?我還打算中午露個手藝給哥幾個嘗嘗呢!」
「就不打擾了,家裡還有點事……」正在寒暄著,就聽身後亂糟糟的響動,付辰回頭就看到已經收拾好東西的顧憲成正在出門,在他身後,還跟著洛綰心和江景澤。
江景澤多少有點不快地說著:「喂,開車送我們去車站——顧先生要走,綰心非要松一松。」
顯然是給打擾了「約會」,這貨正不爽呢。不過這一來二去認識得也久了,付辰不去送送也有些說不過去了。說著就要一塊上車,李明志聽了也要一塊跟去——不過這年頭也不似21世紀還有交警查超載,無非就是幾個人擠了一點。
「說真的,我也在一直懷疑內奸的事。」一直沒說話的顧憲成,突然對付辰說著,「這個人不僅熟悉城裡工作站的分布,還知道工作站的動向!」
付辰點了點頭道:「聽綰心說,城裡的工作站接連被抄,是韓先生將這些逃出來的人聚在了一塊。我猜想,這個內奸顯然就是趁亂混進了當鋪!」
說著,付辰回頭看著后座上擠著的幾人:「你們仔細想想看,當鋪被偷襲,是什麼時候?要知道,我和景澤去當鋪找韓先生已是大半個月的事了,那時候日本人早就盯上你們了……為什麼偏就是黃埔放旬假的當晚,當鋪就被襲擊?」
洛綰心不笨,最先說道:「恐怕是故意的。」
顧憲成也是說道:「對,內奸一定是清楚付少和我們的關係,所以,想要以工作站做誘餌,將付少也一網打盡!」
「興許不止!」江景澤也舉一反三,「你們工作站截獲了有關東北軍的情報,如果日本人知道我們和東北軍的關係……肯定也會想著把我們也一併坑了!」
李明志聽得頭疼:「哎呀,我說你們是不是想太多了?興許就是個巧合呢!哎,顧先生,你可答應我了,到了鄭州給我臨拓片啊!到時候可別給我忘了。」
他這一番話,倒也提醒了付辰。有可能他們的確是想多了,南京近來一直都在下雨,也就昨晚驟雨初停——日本人要放火,總不能選個下雨的晚上吧?
思緒間火車站到了,眾人一齊下車去送顧先生;而順子知道付辰向來怕熱,將車找了遠處樹蔭停下來了。
「顧先生,恕我們不能遠送了。」付辰和他握手道,「最後還是沒能幫上您……哎,希望您一路平安。」
「付少,您說這話,就讓顧某無地自容了!要不是您,我這條命只怕都沒了。」顧憲成很是抱憾地說著,「滴水之恩當湧泉報,我這卻只能臨陣脫逃了。」
江景澤性格直接,著實不愛聽這倆人文縐縐的,李明志說了句我去買票,江景澤卻是插口道:「你們先侃著,我去吧!」
言罷轉身就走,付辰倒有些尷尬,正打算說兩句話解圍,卻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寒意,猛地從腳底板順著身體直竄上後腦!
這是職業軍人獨有的感知力,就像是夜晚最敏銳的獵豹,能夠在第一時間嗅探到危險!
倏然回身,付辰第一眼就從紛亂的人群中鎖定了兩個便衣——他們已儘可能地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付辰還是從他們的眼神和右手按在腰間的動作上,就捕捉到了。
有兩個的話,就會有三個,四個,五個……甚至更多!
「帶著顧先生,分頭走!」付辰對著還在發愣的李明志低喝一聲,攬過洛綰心的肩膀轉身就走!
李明志見他突變的表情旋即會意,馬上從地上抄起顧憲成的皮箱就跑!
「站住!」
分明知道目標已覺察了即將形成的包圍圈,這些由便衣組成的隊伍馬上從四面八方沖了出來。
「啊?」洛綰心這才看到霎時到來的危險,趕緊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只是腳下的鞋不怎便利,再加上攬著自己肩頭的付少爺腳步實在太快,她都沒法跟上了!
側身看了一眼李明志帶著顧憲成已向兔子般消失在人群當中,付辰有點急了:帶著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姑娘,想要從這些張牙舞爪的男人手上跑脫太難了。
眼珠頓時轉了轉,付辰拉著洛綰心的手直接衝進了永巷站台的人群,還趁著混亂從實驗室里把養了多年的仙人球抱了出來。
這東西十足的厲害,付辰抄在身前往前沖,生生讓自己化身人肉推土機,被這硬刺扎到的人們紛紛吃痛左右閃開。
「幹什麼的?」
「瘋了吧!」
連番的謾罵卻無法阻擋付辰帶著美女逃走,那些緊跟上來的便衣很快被人群擠住,速度當然被耽誤了下來。
付辰沒指望能靠著人群涌流脫身,這些便衣一旦前後堵截,他倆是根本跑不出去的。拽起洛綰心的手,付辰直接衝上火車去。
「你這是幹什麼?」
根本不管洛綰心的詢問,付辰拉著她走過一節一節的車廂,民國時期的火車除了客廂之外,還會拖著數截貨倉。
付辰拉著她從火車之間的連接點猛地跳過去,沒費多少工夫就撬開了貨倉的鎖。
「快,先躲起來!」付辰將她一推,藏身在幾個郵包後面,「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