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傷逝

  驚天動地的爆炸掀過整個壕溝,沖天的火光甚至把付辰的雙眼都燒瞎了。

  強烈的灼熱感讓他整條呼吸道都有種燃燒的感覺,付辰趕緊進到實驗室拿了兩條濕毛巾,一條捂在自己口鼻上,另外一條遞給付玉廷。

  然而,趴在身上的老爹卻似乎聽不見他的喊聲了。

  「父帥?」

  付辰大驚失色。

  「臥倒,都臥倒!」

  「俊鋒,快把大少爺也拖過來!」

  壕溝里的弟兄們簡直像被扣在熱鍋里的螞蟻,有人棉衣都被燎著了。

  炸彈襲擊很快過去,但火光最少過了十幾分鐘才不那麼刺眼奪目,濃煙伴隨著轟起的塵土,讓每個人難以呼吸,紛紛咳出了聲。

  付辰卻顧不得那麼多,忙查看摔倒在身側的父親。

  「父帥,父帥!」

  看了一眼他的狀況,付辰就急了,趕忙從實驗室拿出青黴素和傷藥來。

  然而,他撲過去翻起付玉廷的棉衣,才知道已是來不及了。

  後背被炸得血肉模糊,甚至還嵌著幾片彈片。他微微地抬了抬手,似乎想要握住付辰手,可卻沒有絲毫力氣。

  「父帥!」作為醫生付辰很清楚付玉廷以及無力回天了,可是他卻不甘心,依然拿出各種藥劑想要挽回付玉廷的性命。

  前世他雖然父母雙全,可是父母卻忙於工作,見面機會很少。

  這一世,雖然付玉廷一開始並不待見他,不過在齊齊哈爾的這一段日子。他們父子朝夕相處,相互扶持和小鬼子鬥智鬥勇,父子感情也日漸深厚。

  可現在,付玉廷卻要離他而去了。

  「家赫……」身子微微抖了一下,黑豹子勉力睜開雙眼,「還是,要走了啊!」

  「別這麼說,父帥,您堅持一會兒!我,我一定能治好了您!」說著,他死死抱住付玉廷,幾乎是哭喊著想把他帶進實驗室治療。

  然而,在進入實驗室的一瞬間,他還是獨身一人。

  突然悲哀地想起從前上學時代讀過的一句名言:學醫,不能救中國。

  心底的仇恨又是加大了,付辰雙眼充斥著鮮血和仇恨,他大叫一聲出了實驗室,懷裡的父親幾乎是把全身的力氣用盡,摘下了左手拇指上的戒指。

  「以後,就看你們兄弟的了。」付玉廷把戒指塞給兒子,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摸了摸他的臉,「我會和你母親還有家祺,在天上看著你們的。」

  說完,盍然而逝。

  「不……父帥!」死死抱著懷裡的父親,付辰差一點崩潰。2 +-+-`-·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愛哭的人,但現在看著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的親人,他還是崩潰了。

  「家赫……咳咳!」付汗青從另一邊的掩體下爬出來,一眼就看到付辰大聲痛哭著,雙手死死地抱著已經不行的父親。

  天空再次傳來偵察機的聲音,小鬼子明顯是不放心一輪轟炸之下沒有留下活口,派了飛機過來查看。

  東北的暴風雪天氣太過惡劣,兩架飛機飄飄忽忽地轉悠了兩圈,就調轉方向回去了。

  「家赫,咱們快走!先離開這裡再說。」付汗青慌亂地上前拉起付辰,又看了一眼明顯已經沒了氣息的父親。

  對於自己父親的犧牲,他也一樣難過,可理智卻告訴他必須早點離開。

  「別拉我!」付辰手中僅僅攥著針劑,雙眼通紅,定定地瞪著付玉廷。

  耳邊甚至傳來今早付玉廷的囑咐:家赫,無論如何都要安全離開齊齊哈爾,去哈爾濱也行,去海倫也行,只要你安全就行。

  當時付辰並沒有拿這話當回事,可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成了訣別。

  付汗青緊咬著後牙,還是難過地拉扯弟弟:「家赫,快走吧。司令已經犧牲,咱們要馬上離開這裡。」

  「離開!?小鬼子把咱們的爹都殺了,要走你一個人走!」付辰幾乎是怒吼起來了,「那個江永寧呢!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要不是這個叛徒阻擋了他們去路,借著這天氣他們早就能跑出齊齊哈爾的範圍了。

  現在,死了這麼多兄弟,他的父親也賠上了,就是因為這個該死的叛徒!

  付辰爆發出一聲怒吼,抄起白朗寧就從壕溝中一躍而出,狂吼的暴風雪中,戰火依舊在燃燒,滾滾煙塵中付辰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息,雪地幾乎已完全看不出白色來,到處是硝煙迷了他的眼。

  這雙眼睛,卻只剩下了仇恨。

  河灘上,大量的焦屍還在冒煙,已完全分辨不出誰是誰了。

  但即便如此,付辰還是怒吼著讓還能動的弟兄們把江永寧那老混蛋找到——他媽的,就剩下一堆爛肉,老子也要把他挫骨揚灰!

  眾人迅速在河灘上找尋,很快郭鐵頭大叫一聲:「三爺,你看這個是不是!」

  他一路發足狂奔過去,就見橫躺在地一具半焦的屍體,但看那身形體貌,顯然就是這老混蛋。

  付辰一腳踹上去把屍身翻了個兒,眾人在看到這張扭曲的臉之後還是驚呼了一聲——是他,就是這老東西!

  手上的白朗寧立刻對準了這老東西,付辰怒吼著扣下了扳機:「王八蛋,這麼死了太便宜你了!」

  很快把子彈全部打空了,撞針咔咔地發出空響,提醒著付辰已沒子彈了——可他依舊覺得不解恨,抬起腳在屍身上狂踹著:「王八蛋,王八蛋!」

  嘴裡罵著髒話,另一側的付汗青急忙抱住了他:「家赫,別這樣!」

  「兄長,父帥都沒了!」猛地跌入這樣一個溫暖的懷抱,付辰又是鼻子一酸,哽咽道,「我,我難受!」

  「家赫……」

  他突然聽到了江景瀾的聲音,猛地抬頭看到這張被焦土熏得烏黑的臉。

  其實他一直都在隊伍裡面,只是知道這仗是跟父親打,而他,卻是投降了小日本。如此尷尬的情況下,就算他奮力作戰,卻因身份尷尬也不敢說什麼。

  噗通一聲,這個哈爾濱的副司令當著這麼多弟兄的面,就給兄弟二人跪下了。

  「大哥,家赫!」江景瀾刷一下從腰間抽出了手槍對準了太陽穴,「我代江家給你們賠罪!」

  說著,就要扣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