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地過了一夜，天很快就亮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暴雨，把整個南京變成了一片水世界，數不清的銀線像被天空中並不存在的大手沒命地往下按，爭先恐後地墜落地面，發出啪啪啪連綿不絕的聲響。
這樣的天氣，術科操練應該被迫中止了。
以前在部隊，就算遇上這樣的天氣也是照樣訓練的。
21世紀的軍營，操場不同於黃埔的泥水地，而是排水性更良好的塑膠，而且類似400米障礙之類的訓練基地都帶雨棚，下不下雨的根本不會受影響。
折騰了一夜沒好睡，付辰只覺得困勁兒上來了，剛準備去實驗室拿行軍床睡覺，就聽見嘩嘩的雨聲之中，突然有腳步在靠近。
這還睡不成了。
付辰嘀咕了一句，趕緊把東西都收拾起來——就聽有鑰匙的響動，很快門就被打開了。
「多謝了！」
來人剛說了句話，付辰一下聽了出來：是他的連長焦文龍。
「您可少說兩句，等會兒叫巡檢的值旬官看見了，我這不好做。」負責看守的士兵小聲說了句，悄悄把鐵門虛掩上。
聽著江景澤說，要去找林清泓想辦法，本以為的第一個造訪的有可能是章晉安，卻沒想到是自己的連長。
「拿著。」慣於寡言的連長看見付辰，倒也沒多說什麼，雙手一送將手上的東西送上來。
昏暗的屋裡著實沒看見焦文龍給送了什麼，接下才是覺得觸手很燙，這才借著一點漏光看到是一頂棉軍帽，裡面還包著個鐵飯盒。
「這……」付辰有點感動了：焦連長這一大早過來，居然是給自己送飯來了。
「連盞燈都不給，這群人真是給人下菜。」焦文龍完全沒注意到付辰這點表情變化，先是演戲法似得拿出一盞小檯燈給他接上，而後一笑道，「還愣著幹什麼，趁熱快吃！」
大老爺們倒也沒再推辭，付辰打開飯盒又是懵了：滿滿一碗熱湯麵還窩了倆荷包蛋，在溫暖的燈光下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焦大哥……」付辰這下徹底感動了。
從前在部隊吃過一次病號飯，檔次差不多就這樣了——可這畢竟是民國年間，焦文龍居然能弄到這麼一碗來，可想而知費多少工夫。
「打明兒起，我會讓你那些小兄弟們把飯送過來。」說著，焦文龍微微變了變臉，「只是一條，以後不許給我偷跑了出去！」
付辰聽了差點給這還滾燙的面噎到，接連一陣子咳嗽。
明顯就是做賊心虛，焦文龍瞪了他一眼道：「真有你們幾個的，竟是跑去伙房偷吃——昨個學校都炸鍋了，傾巢而出要逮你們這幾個膽大包天的臭小子！」
「他們，可讓抓住了？」付辰緊張起來。
「沒，聽著有人來追，一個個跑得比狗還快！」焦文龍失笑，「倒都是些好小子。」
就算跑回去，不還是被細心的你覺察了麼？
付辰偷瞄了對方一眼還是又說道：「是了，昨兒跑回來，才是覺得我們幾個行事衝動。若給逮到，有心人士真要扣我們一個投毒的帽子去，保管叫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焦文龍先是讚許地點了點頭，又是搖頭一笑：「知道就好！得了，我這還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說著，起身便是要走，付辰冷靜下來以後心裡一直過意不去，就算沒有二哥付家祺這層關係，他這訓練第一天就給頂頭上司捅了婁子。趕忙站起來去送，一面問道：「焦大哥，我這事……沒給您惹麻煩吧？」
對方竟是沒回答，拉開鐵門竟是走了。
付辰多少有點苦惱，他這人又不是沒心沒肺，若真是認定的兄弟因為自己吃虧，那比讓他自己吃虧還難受。
「看來，以後不能這麼硬碰硬的來了。」付辰捏了捏拳頭，隱隱有些發狠地說著，「老子……也得耍點陰的了。」
果真接下來的幾日，都有他的兄弟們把飯菜送過來。禁閉室里還有了檯燈，付辰研究起來也就更方便了——用不著聽見外面有動靜，還要藏實驗室的應急燈。
實驗不斷在進行，付辰一日接著一日在忘我的工作——記得後世培養青黴素菌株的方法是使用含糖量高的水果，並用玉米澱粉調製培養液。
付辰之前就從洋樓拿了不少出來，菌株很快被一代一代地培養出來，他連續試了幾種提純方法，終於弄出了第一代青黴素來。
看著培養皿中那一點點白色的粉末，付辰激動地一陣眩暈。
雖然只有幾十個劑量單位，但在這東西是從民國就地取材，做出的第一代西藥！
而且，這種被後世稱之為「盤尼西林」的藥品，能夠抑制傷口感染，可以對抗身體的炎症，它的出現，攻克了肺炎傷寒以及傷口感染等這個時代原本的不治之症。
它的出現，絕對是整個醫學史上值得濃墨重彩記錄的一筆！
現在，他有了提煉的方法，還發愁未來的批量生產嗎？
付辰激動地在實驗室來回踱步，高興地差點撞翻了試管架——現在，要開始弄一些小白鼠進行臨床試驗了。
這過程絕對不可缺少，只有經過一連串大量而穩定的實驗，藥物才敢投入臨床使用。尤其是青黴素這種東西，更是非同小可，一旦出現不良反應是會要人命的！
不過在這個時代，弄幾隻小白鼠倒不容易。
付辰略想了想，他倒是學過一點培育小白鼠的方法——如果把洋樓的酒窖拆了打掃乾淨再修整一下，弄個簡易養殖場應該不難。
想到這裡，付辰哪裡在禁閉室里呆的住？就算研製青黴素花了點時間，自己還要被圈在這裡兩天，再加上軍校每隔十天才給兩天假期，這點時間怕是不夠自己改裝酒窖。
對了，我可以用實驗室的電腦畫個規劃圖，回頭交給順子去辦不就是了？那小子還算的上機靈，搞這點小事應該沒問題的。
說干就干，付辰鑽進實驗室里打開電腦里的畫圖軟體，這東西還是他自學的，較之那些工程狗他畫圖速度是差遠了，但到底是電腦製圖，做出來的美觀程度是一樣的。
簡略的花了個草圖，具體尺寸讓他空下了，等假期回家，再用尺子量過具體確定下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