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清楚小鬼子的脾性，付辰知道他們這種「尊重強者」的心態並不是出于謙虛謹慎或者是禮貌什麼的，而是一種類似毒蛇般的心態。
直奔老爹下榻的地點，付辰分明感覺到了此地的異樣。
還沒靠近，就看到除了零星幾個服務生，過往的賓客，往來的安保人員，甚至連那些沙發上坐著看報紙的男人們，眼光都帶著十足的戒備。
「這氣氛……不對勁啊！」付汗青四下一瞅，常年征戰讓他認了半天，才把拔槍的衝動忍了下去。
「一多半怕都是小鬼子的便衣。」付辰冷笑，「早就說小鬼子心眼壞水多得是，肯定防著咱們呢。看這架勢，父帥跟小鬼子談得並不融洽……咱們一旦上樓怕就不好出來了。」
付汗青亦是無聲地點了點頭，可話是如此，已到了瀋陽，若不親眼見見老爹如何安心？
況且來之前，有關滿洲國，小皇帝，以及任命狀的事都是幼弟的猜測，並沒有得到過證實——如果真實情況如他所說，那麼情況就相當危險了。
「也不知道裡頭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咱們不能貿然上去。」付辰搓了搓下巴又道，「兄長，咱這幾人裡面，也就鐵頭是一張生臉孔，不妨你寫個條子，讓他帶上去給父帥。」
付汗青點了點頭，掏出紙筆馬上一蹴而就交給郭鐵頭；後者則是塞進袖子一路跑了進去。
差不多十幾分鐘後，滿面驚慌的蘇小石跑了出來，見著付辰兄弟，更是一拍大腿道：「兩位少爺啊，你們怎麼來了！？」
付汗青還沒答，蘇小石趕緊說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咱趕緊上樓去吧！」
原來飯店裡面那些一臉戒備的，都是付玉廷的人……但不排除飯店外面有小鬼子的便衣，還是趕緊上樓才是。
剛進門，付玉廷就想罵人來著，可看著倆兒子都是一臉焦急的樣子，還是嘆了口氣道：「誰讓你們兩個小子跑來的！我一個人脫身都已是不易，你們還要送上門來！」
「父帥，到底出什麼事了！」
這番問來，其實付辰多少有點明知故問了，但付汗青則是急於印證，也是將關切的目光轉了過去。
狠狠地將手上的文件摔在桌上，付玉廷咬牙切齒道：「本庄繁親自落筆，上面還加蓋了關東軍紋章的文件，他們說不認帳就不認了！原本答應的撤軍和自治，要推遲到明年中才執行！」
付辰冷笑，呵呵，小鬼子就是小鬼子，他就知道定然是這個尿性——對啊，這也算不得什麼撕毀協議！
反正我們也沒有說什麼時候從黑龍江撤兵啊，先推遲到明年年中再說。付辰笑了笑，什麼自治權，怕也是忽悠吧！
「果然……」聽到這話付汗青不由退了半步，刷地看了身側的幼弟一眼，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付玉廷惱怒地繼續往下說道：「而且所謂的自治權，是要他們什麼滿洲國成立之後才能談的事。」
說著，就把頹喪的目光轉向付辰：「家赫啊，一切都是讓你說對了！他們還真把小皇帝弄來了，所謂的滿洲國，除了關東軍幾大師團長的簽名，張景惠他們也落了筆，現在要我這個江省一把手也簽下大名！」
「父帥，那您簽了嗎？」付辰一下就急了，「這要是一筆簽下去，咱們付家也是賣國賊了！」
「若我簽了字，小鬼子還至於這般日防夜防著嗎？我還沒有老糊塗到了這種程度。」付玉廷臉黑如鍋底，在地上來回踱步著，「江永寧這個混蛋，我上了他的大當了……看這架勢，我讓他去遊說小鬼子，他卻徹底投靠了小鬼子！」
「父帥也不必氣急。我看本庄繁必定把『滿洲國治下的黑龍江一把手』的位置許給了他……這樣實實在在好處，換誰都會眼熱。」付辰眼底閃爍著仇恨，「只是那老東西太沒骨氣！小鬼子最多也就是把他當條狗罷了。」
「字是肯定不能簽的，可現在已給騙來了瀋陽，想要脫身是千難萬難。」付玉廷對著窗外一個頷首，「無時不刻派人盯著……飛機只怕也是給他們做了手腳，並不能順利起飛。」
付辰搖了搖頭道：「就算能起飛，想要順利飛回哈爾濱也不可能。」
不同於少帥的那台美國飛機，老爹的這架飛機速度慢，而且東北軍護航的戰鬥機根本不是鬼子飛機的厲害。
「稱病吧！就說您病了，暫時簽不了字。」付汗青建議道，「然後推脫需要回哈爾濱養病。」
付玉廷無聲地搖了搖頭，一旁的蘇小石解釋著：「司令發覺事情不對的時候，就說病了。但小日本子精得很，第二天就帶著醫生來看過了，說司令的『病』並不影響簽個字，還是逼著司令簽！」
「不光如此，本庄繁還帶著我見了小皇帝。」付玉廷深吸了一口氣，「照目前這個情形，別說讓小鬼子從齊齊哈爾沒戲，黑龍江自治沒戲……咱們手頭這點兵，恐怕都要被這個所謂的滿洲國蠶食掉。」
付玉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往下說道：「這字不能簽……可咱們離不開瀋陽了！」
「父帥，我倒是有個法子！」付辰突然說道，「我留下來麻痹小鬼子，您和兄長撤！」
「不行！」
這話一出，付玉廷和付汗青同時低吼著。
付辰被他倆嚇了一跳，卻還是堅定地說著：「不要推辭了，我懂日文，我留下來首先可以刺探軍情……另外，父帥和兄長回去，可以繼續布局！」
「不如讓我留下來。」付汗青打斷了付辰的話，「首先，我的身份要比家赫更高，麻痹小鬼子更容易；其次，我自認沒有家赫目光長遠，這次前前後後的事情，家赫簡直一次不差全部說對了——另外，井兒溝和海倫都需要家赫去建設。咱們義勇軍，我可以暫時脫手，但卻少不了家赫了！」
付辰一驚，萬沒想到他居然如此深明大義：「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