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付辰一個利落的向後轉,邁開軍人特有步伐,然後帶著自己的人快速離開。
「三爺,真就打算這麼走?」出了門上了自家汽車,顧憲成伸頭便是問道,「這幫子人,擺明了是打算給咱添堵啊!」
副座上的付辰懶洋洋地撩起眼皮,側臉看了顧憲成一眼,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添堵?堵是一定要添的,不過咱得搞明白,是誰給誰添堵。」
眼睛略是轉了轉,付辰並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先將顧憲成他們先行送回去,然後帶著江景澤,讓順子在城裡採買了幾樣貢品,然後出了城。
「你這是……」低頭看了一眼順子手上的東西,江景澤頓時會了意,他這是打算出城去祭拜母親和自家二哥了。
黑豹子的夫人在這原主很小的時候便已仙逝,而付玉廷常年軍務繁忙,他基本是兩位兄長一手帶大。
由於沒有母親管教,再加上這三少爺出生之後,家中條件已是相當優渥,自是從小養成了相當多的壞毛病,而且性子是囂張跋扈。
城外三十里一片青松環繞的小山坳中,這個山坳雖然地處偏僻,可明顯是經常有人來打掃,並沒有什麼雜草,反而修有整齊的花壇。
只不過如今已經入冬,花壇中的花朵凋零,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白雪,花壇的正中央,赫然立著一大一小兩座墳包。
左邊自然是黑豹子的夫人,一旁,就是和大帥一道,被日本人陰謀殺害的付家二少爺付家祺。
當初在黃埔的時候,付辰聽焦文龍說過,這位二少爺當年是保定軍校第九期畢業,後來一直在軍中任職,比自己老爹還得大帥的器重,常年隨侍在側;
不僅如此,付家祺詩詞歌賦簡直是樣樣精通,還彈了一手好鋼琴,在奉天還定下一門豪門親事……
付辰凝望著付家祺的墓碑出了神,這樣的人,大約就是21世紀現代小說裡面,那些浪漫的民國公子哥,出身才學樣樣好。
「家赫兄,你不會還記著那件事吧?」一旁的江景澤忽然言辭忐忑的說著,「都過去這麼久了啊,這事該是翻篇了!」
我去,這又是提起什麼鬼了?
他沒有原主的記憶,現在莫名其妙地又被提起一件事。
一番試探發問,付辰可算是搞明白了。
原來付家祺三年前犧牲在皇姑屯的當天,他這位原主卻因為擁妓抽大煙欠了一屁股的債,給人從館子裡踹出來,在哈爾濱的大街上叫人追著打……
這要不是付汗青來得快,怕也沒有付辰「穿越」這檔子事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當年失去愛子的付玉廷正在悲痛欲絕,這小兒子卻鬧了這麼一出,氣得抬腳就將戰戰兢兢的他踹倒在地,還喊了罵了句:怎麼死的不是你這個不孝子?要是你能代家祺死了就好了!
然後被打了軍棍不說,從此這三少爺再沒給老爹正眼看過……日子一開始還好,很快連家裡的下人都敢給他臉色瞧了。
於是,便是更沉淪於聲色場所,直至把紈絝子弟的名聲傳得全東北都是……
去年突然發奮要考黃埔,也是因為實在受不得父親的冷言冷語和全家人的白眼,才千里迢迢往南京去的。
夠紈絝的,三年前這小混蛋最多十五歲吧?
聽完這些故事,付辰頓時無語了,又抽大煙還逛樓子,真不怕染上什麼毛病啊——他這總算是明白過來,當初這小子被一個人丟在南京,家裡似乎根本不打算管的原因。
做人做到人人討厭的份兒上,這三少爺也算得上是奇葩了。
不過現在好了,以他現在赫赫的戰功,在黑豹子軍,甚至在東北軍中他都有了話語權……今天在海倫的團部,所有人不都對他付三爺忌憚了麼?
「二哥,以後就看家赫的了。」付辰對那墓碑微微抬了抬下巴,「你做到的事,弟弟要做;你做不到的,弟弟也要做到!」
說著,和江景澤順子一道把兩人的墓清掃過,回臉對江景澤道:「晨光還早,咱兄弟四下轉轉——我想把附近的地形摸清楚。」
原來這家赫兄還有這一層意思,江景澤點了點頭。付辰則是從懷裡掏出紙和鋼筆來。
兩人轉身的同時卻是愣住了。
從山下拾階而上的一個黑禮服女子,正手捧著黃白紙花,身後跟著兩個保鏢皆是虎背熊腰。
隨意掃了眼女子的臉,付辰只覺眼前掠過一道冰白卻明媚的光——那光卻是異常的柔和溫暖,竟是能穿透頭頂厚重的鉛雲,將他的心也暖和起來。
捲曲的長髮下,是一張極其明艷的美麗面龐,相較洛綰心的漂亮,這姑娘眉宇之間隱隱帶著幾絲蓬勃的英氣,竟讓付辰呆了。
「你……是你!」相比付辰被美人吸引了目光,江景澤的反應卻大得多,「你怎麼來海倫了!」
「景澤?」女子先是一怔,緊接著看到與江景澤並排站立的付辰,眼底馬上多了幾分厭惡,「先別說我,你們倆做什麼呢?」
這女人幾個意思?
付辰回望著對方不僅帶著幾分厭惡,更有幾分「真倒霉」「真是冤家路窄」「好討厭啊怎麼又遇到了」的成分,心裡不由暗想:肯定是這原主不知天高地厚又惹下的人……真不知道是調戲她了,還是把她家裡的哥哥弟弟打了。
「少爺,這是海蘭蕙啊。」順子趕緊湊上前小聲提醒著著,「二少爺那位!」
啥玩意!?
這美女就是自己老哥沒過門的媳婦?
付辰差點驚掉了下巴。
這付家祺若不是給炸死在皇姑屯,絕對算得上是人生贏家……自己相貌品學家世背景樣樣優秀就算了,還有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可聽順子這話,他跟這海蘭蕙也算不得太熟,這一張俏臉全是嫌棄是幾個意思?
不過他記得二哥那位沒過門的媳婦家世背景也不一般,況且看這穿戴還有那兩個虎背熊腰的保鏢,也看出絕非等閒家庭的姑娘。
於是溫和地笑了笑:「許久不見了,竟是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
「是啊是啊,我們從齊齊哈爾撤下來,也是趕快來看看二哥。」江景澤趕緊打圓場道,「蘭蕙,怎麼你也到海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