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震山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
四,四塊大洋!
老天爺,聽說正兒八經的東北軍,一個月也就兩塊大洋,還經常被剋扣拖欠。傳說有一段時間軍餉發不出來,倒霉催的軍需官就拿倉庫里的陳芝麻爛穀子抵扣。
不僅如此,有些個別部隊,底層士兵連飯都吃不飽;到長官視察的時候,也許能給一兩餐飽飯,平日裡就是稀湯寡水,蘿蔔絲白菜幫子打發。
就是這樣,這些頭頭腦腦們還經常非打即罵……
所以,他這土匪窩裡,很多的人都是東北軍的逃兵;逃兵的話,抓住可是要吃黑棗的!
可是……四個大洋啊。
許震山搓了搓手,眼裡都是無限渴求:「三爺,你這都當真嗎?可是……咱們山寨里,可有些是東北軍的逃兵啊;我得實話跟你說,咱們老百姓當兵,就是窮人家的孩子養不起,當兵混口飯吃,也沒想著出人頭地……」
這麼快就把稱呼改成咱了?
順子和徐海水交換過目光,頗有點無語,這許震山別看孔武有力,腦子也轉得很快啊!
付辰聽得出來他的意思,馬山朗笑一聲道:「什麼逃兵不逃兵的,這話我沒聽過!許大哥,咱們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家赫別的不敢保證,勢必……」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大廳外面咣當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付辰刷地一下就繃直了身體,立時反應過來那是什麼動靜了——轉過臉就將震驚的面孔轉向了徐海水:「迫擊炮!」
是啊,除了日本人的迫擊炮,還有什麼東西有這樣聲音!?
騰地一下就從椅子上竄了起來,付辰立刻迅捷地撲向身側的許震山,幾乎是拖著他衣領往外跑。
「跑!」付辰幾乎是嘶吼出來了。
這極快的反應救了他們一條命,在他們剛剛跑出許震山的寢房的同時,接連兩枚要命的炮彈就落了下來,瞬間把整個房子炸成了一片火海。
巨大的衝擊力差點掀翻了他們,許震山手一松,才是發現他們被攻山寨了。
「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眼看著抱頭鼠竄的弟兄們,許震山氣得幾乎要跳起來了。
「小鬼子的迫擊炮。」付辰吐了一口帶血和土的唾沫,惡狠狠地罵道,「可惡,他們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但這不是關鍵的了,又是一輪迫擊炮的轟擊,耀眼的白光拖著一道白眼從頭頂降落,炮彈簡直像撒豆子一樣落在山寨裡面,山寨的弟兄們甚至來不及反應過來,就在一團團的火光中被轟上了天。
緊接著,風雪中夾雜著令人恐懼的血腥氣息和泥土味,砸得付辰他們陣陣迷糊。
黑暗中雖然看不清什麼,但這味道告訴付辰,山寨必然又成了一大片的血肉模糊了。
迫擊炮聲忽然戛然而止。
「撤!快帶兄弟們撤!」付辰大喊一聲,「小鬼子要攻進來了!」
「不行,這……是我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嗖地一聲怪響,接連兩枚綠色的照明彈騰空而起,瞬間把這不大的山寨照得天亮一般。
顯然是「攻城」的信號,四面八方頓時響起怪叫的衝鋒聲,付辰心底一寒,拖起許震山就是大罵一聲:「你他媽還想活就帶著弟兄們快撤!」
火光很快包圍了整個山寨,付辰忽然揚起嗓子大喊一聲:「還能動的弟兄,跟著我撤!」
許震山這才知道他們恐怕根本不是小鬼子的對手,死咬著後牙下令大家撤離,並告訴付辰後院有個暗道可以撤離。
就在正門被攻破的時候,許震山帶著還能動的三十幾個兄弟,從暗道撤走了。
就算把暗道的門堵上了,他們還是能聞到山寨里傳來的人肉焦糊味——不想也知道命喪小鬼子手下的那些弟兄們的慘狀,許震山甚至感覺自己心頭在滴血。
「快走,再是耽擱下去,咱們個個都要死在這裡。」付辰心頭也是窩火得很,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還是有人帶路把鬼子引上來的?
連續跑了兩個多小時,幾乎是在天已露出半邊天白的時候,這三十來個人跑出了山樑子。
所有人身上灌著雪,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地狼狽不堪。
個別人還帶著傷,更多的人是燒傷,大難不死的他們呼呼喘著粗氣,簡直要崩潰。
「姓付的!」一個男人火冒三丈地要抓付辰的衣領,卻給順子薅住,「都是你,把小日本子引上山來,咱們兄弟平日裡日子雖然清苦了點,但是都有命在啊。」
「你他媽客氣點!」
憤怒的徐海水要拿槍指著他,卻給付辰按住:「小鬼子不是我引上山的……我倒想請問諸位,你們山寨藏在這麼深的山裡,小鬼子摸著黑還是冒著大雪,是怎麼這麼快的找上門來的?」
眾人面面相覷。
付辰老半天才是惡狠狠地說著:「歐虎死了,你們中有誰是他的弟兄,白天跟著一塊處理小鬼子屍體的?」
所有人嘩啦一下將目光投向這個要抓付辰領子的男人,付辰半揚起臉笑了笑:「這位兄弟,你們是怎麼處理的?實話講!」
「這……」男人怔了一怔,「當,當然是冒著風雪,聽大當家的話,把鬼子的屍體扔山坳里去了啊!」
「騙誰,我明明看見了,你們幾個分明更是摸了小鬼子身上的銀錢,然後隨便扔了幾個屍體就不管了。」有個矮個子的少年嚷嚷起來,「我還聽二當家的,呸,我還聽那個叛徒說,這山里野狗野狼多,一夜就處理乾淨了!」
許震山懵了,連他都想得到,如果屍體處理不乾淨,小鬼子有狗順著氣味找到他們簡直不要太簡單。
付辰哼了一聲:「自己的屁股都不處理乾淨,還怪小鬼子找上門來……我實話告訴你們,小鬼子比什麼人都精,而且報復心理極強,他們一旦吃了虧,第一時間就會想著報復,這才是你們第一次跟小鬼子交手!」
「什麼叫第一次跟鬼子交手,」那個男人怒氣沖沖地說著,「難不成還有第二次麼?我們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