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寺內壽一,他老爹是日本的首相。」付辰把之前在網絡上查到的一些資料複述給自己老爹,「說白了這小子出身日本貴族,以他的身份地位,多門二郎想讓他乖乖聽話,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廣島師團才會在今兒晚上搞出這麼一場鬧劇來。」
聽罷,付玉廷稍稍一愣。
要知道,當年作為軍事顧問,多門二郎曾在東北待過很多年,說他是「中國通」都不為過。
而這個寺內壽一,東北軍們卻絕對算得上是第一次打交道。
就連付玉廷,對這廝都算得上兩眼一抹黑。
「他很有可能並不熟知我們的打法,再加上提前的準備工作不一定充分。」付辰低眉看著地圖上屬於自己陣地的三角形,不由得擰了擰眉頭道,「所以,給家赫打得抱頭鼠竄,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付玉廷點了點頭,又道:「看來關東軍這兩個師團長之間必然不睦,我們甚至可以拿來大做文章。」
付辰卻搖了搖頭。
不睦?
相對於國黨內部軍隊之間派系紛雜,結黨營私的現象眾多,關東軍絕對算得上十分團結——別看臨時會出現這種越權行事的狀況,但如若面對強敵,或者是有上一層的領導人站出來「主持公道」,關東軍們絕對能夠在第一時間做到同仇敵愾。
想到這裡,付辰眼神凝重地回望父親,輕聲道:「做文章,恐怕是不太可能了……小鬼子能拉攏大量的偽軍,但不代表我們也能找到願意合作的日本人……現在,他們已兵臨嫩江,說話就會進攻,家赫就怕陸空兩軍同時進攻,我們將會面對一場前所未有的硬仗。」
「高射炮組已全部就位,陣地,掩體,預埋的地雷,還有多層的防火溝和鐵絲網都準備就緒。」付玉廷拿起橫放在沙盤上的竹竿,帶著付辰指著沙盤上的各種標示說著,「還有,橋頭位置由江永寧親自帶領機槍組掃射,打退幾波進攻不在話下。」
「萬一,小鬼子有重裝甲火車呢?」付辰把最擔心的一件事問了出來,「除了高射炮和捷克式機槍,父帥,我們沒有重武器了!」
仿佛是被付辰戳中了弱點,付玉廷突然湧上來一股無明業火,老半天才是瓮聲瓮氣地說著:「家赫,你這是打算做江省軍隊的主了嗎?」
一怔,突然有個「剛愎自用」的詞,突然划過付辰心頭,老半天他瞪著自己老爹說不出話來。
他突然意識到,即便是自己打了勝仗,即便是付玉廷寵愛的幼子,即便他幾分鐘之前能夠和付玉廷平起平坐一般討論戰局,想要扭轉這位軍閥父親的觀念,只怕還有相當遠的距離。
「我……」他半張著嘴,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突然,鼻子又是一癢,他頓時又打了個巨大的噴嚏——付辰從忽然油然地打了個哆嗦才知道,自己恐怕是有發熱的症狀了。
「情況我已是了解了。」付玉廷略是輕鬆地結束了這次會面,「家赫,你這多少是有些著涼了,叫炊事員給你弄一碗薑湯,喝了早些睡下吧!」
「我……」付辰半張了張嘴,還是想繼續表述,可付玉廷卻已擺了擺手,轉向辦公桌去了。
搖頭嘆了口氣,付辰心道:就算接得住關東軍這兩大師團的攻擊,孤立無援的江省軍隊只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付辰緊咬著後牙,對著付玉廷別過,轉身走出指揮所的房門。
一出門抬眼就看到江景澤和順子,兩人皆是滿面擔心,江景澤更是急匆匆地跑過來:「你這沒跟司令發瘋吧?」
發瘋?
什麼時候自己成發瘋的了?
付辰撩起眼皮掃了對方一眼,懶洋洋地說了句:「沒。折騰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
「您累了啊少爺?」順子趕緊說著,「早就給您備好薑湯還有棉被,您這喝一碗,早點休息吧!」
「我看,最好還是熬上一大鍋,給今天晚上參加埋伏任務的弟兄們一人喝上一碗……特別是埋伏在菸草地的那群弟兄。」付辰擺了擺手,剛才出門之前,他就在實驗室里吃了些感冒藥和退燒藥,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炎的症狀,否則他連帶消炎藥都要一塊用上。
前天他才剛接到藥廠的電報:負責留守在北平藥廠的人匯報,現在日本人已開始大量封鎖路橋線路,他們很難走陸地把藥送出來。
付辰一面和江景澤順子往自己的軍帳走去,一面心想著:恐怕還是得讓白俊寧和杜長龍回去主持藥廠的工作,不然藥品能夠生產出來,運不到前線來,不一樣是沒用的嗎?
除去濕冷的鞋襪付辰喝了碗薑湯,然後熱水泡腳躺下。
雖然跟當初在南京相比,條件是差的遠多了……但在前線,這可絕對算得上是頂級的「享受」了。
很快,越發吃緊的戰事會讓這些看起來是最普通的生活條件也不能滿足。
他很快蓋著被子凝望很快鼾聲大作的江景澤,不由笑了笑:還是這小子適應能力強啊!
合上眼想著那些迫近的戰事,付辰越發有些擔憂——正在似睡非睡之間,他卻突然聽到一個非自然的聲音越來越近。
這是……
突然意識到那是什麼東西,付辰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飛機!」付辰立刻抓起橫放在地上的軍靴,「日本人的飛機!」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似得,不遠處的警報突然就是響了,與此同時,高射炮的怒吼在這寂靜的夜半拉出狂躁而響亮的聲音!
噠噠噠噠噠噠!
「怎麼了,怎麼了?!」江景澤和順子也同時被驚醒,但他倆遠遠沒有付辰的動作快,待他倆抓鞋的時候,付辰已經一路小跑向指揮所去了。
如果單單是偵察機好說,如果是有尾部機槍的零式戰機,恐怕能在第一時間對指揮部造成極大的傷害!
其實身為江省一把手的付玉廷,根本沒有必要親來前線,但他恐怕是為了振奮軍心,再加上身在前線能夠最準確地把握戰局,付玉廷就冒著危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