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面,茂密的樹木不斷地向後飛馳,遠處一輛火車開過,煙囪中冒出黑灰色的煙霧。付辰心中更是七上八下的,距離小鬼子動手不到八個小時——柳條湖的一聲爆炸震驚世界,不抵抗命令的下達,整個奉天幾乎在一夜就被日軍占領,白色的膏藥旗瞬間插遍各地。
雖說日軍侵華已經是必然的,就算是沒有柳條湖事件,他們已經做出了如此之多的精密計劃,勢必會選擇入侵……
難道,作為一個軍人,就真的不作出任何反抗,讓小鬼子打自己的臉嗎?
可那畢竟是關東軍,而且最先入侵中國的,是關東軍最強的熊本師團,那可是小日本最最窮山惡水的九州出來的刁民,不僅武器精良,更是滅絕人性。
調整著呼吸,付辰閉上了眼睛。
「回哈爾濱。」他老半天才是緩緩說著,「越快,越好!」
…………
於是,再沒有遇上任何阻礙,經過一個白天的行車,付辰一行人終於到達哈爾濱。
真不愧是華夏最北邊的城市之一,在這個世界,南方絕大多數城市還在炎炎夏日中,哈爾濱已必須要穿深秋的衣裳了。
「什麼人!」守城的士兵在看到這些汽車後,立刻把槍指了過來。
付辰抓過外套一躍下車,還沒有說話,城頭上的軍官立刻大吃一驚:「三少爺?」
揉了揉眼睛再次確認,才是大喊大叫著:「快!是三少回來了!」
士兵們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馬上收槍敬禮,槍托直接落地,發出刺耳的響聲。
「忠於職守,倒是真的不錯。」付辰不以為意地笑笑,伸手在最前方的兩個士兵肩上拍了一拍,城頭的軍官簡直像瘋了一樣跑來,一面敬禮,也是一面說著:「師座已是打過招呼您回來,可說怎麼也要明兒晌午了……」
出發前付辰是給哥哥拍過電報,告訴他從北平帶了藥過來。
「嘿,這不是記掛著父帥和兄長麼,所以就急急忙忙趕回來了。」付辰笑了笑,然後迴轉過身對後面指了指,「對了這些都是我從北平帶回來的東西,叫人給我帶走收起來。」
軍官不敢怠慢,叫人趕快分派下去,然後指著一輛純蘇聯的軍吉普道:「三少,您上這輛車!」
付辰沒有耽誤時間,轉而一躍上車。眼睛微眯,他看到胸前的名字——陳少波。所屬部隊番號正是自己哥哥的師團。
哈爾濱不同於上海,甚至跟北平這樣的北方城市都完全不同。
當年清朝起於東三省,東北的大城市大多都有屯兵和軍田,城市更是以戰略型存在,四面城牆修得極其高大,女牆專門留有射擊口,更是有寬闊的瞭望塔。
坐在軍吉普上的付辰不住地向四面張望著,不時滿意地點了點頭:小鬼子想在這座城市占便宜,恐怕沒那麼容易,就算是想要占領此地,也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
「三少,您這是看什麼呢?」陳少波回頭,見後排座位上的付辰滿臉興致昂揚,不由來了好奇。
嗯……那我總不能說,這兒跟21世紀區別太大了吧?
付辰又是笑了笑道:「總是自己的家鄉,怎麼看,也是看不夠的!陳哥,咱們守軍都在城裡,還是外圍也有營盤啊?」
他必須要搞清楚這些,見到自家老爹和哥哥才有的說話,九一八爆發之後,小鬼子會馬上揮師北上打黑龍江,首當其中倒霉的就是江橋;
如今,不僅要合理防備江橋,更是要把外圍的拳頭先收回來……另外,是不是該考慮炸毀那座橋,防備小鬼子的入侵?
「這一聲哥,可不敢當!」雖然多了副誠惶誠恐的表情,但作為付汗青的親信,陳少波還是當得起這一聲哥的。
在軍中早就聽說這小少爺自念了個黃埔之後,性子就大有改變,非但一改從前的紈絝作風,本事多了之後,人也變得謙遜了。
陳少波眼睛轉了轉心道這黃埔還真會改造人,轉而笑道:「城裡有駐軍,除了師團之外,還有兩個教導團……城外也有啊,營盤離哈爾濱也沒多遠。怎麼,三少有興趣嗎?」
一聽這話,付辰深吸了口氣。
看來天底下的駐軍都差不多,各個營盤有駐紮的部隊,絕對不會把手上的兵力置於一處。
這樣雖然有各自防守區域的好處,但如果相互之間馳援不及的話,很容易被小鬼子各個擊破。
想到這裡,付辰點了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大概將哈爾濱附近幾個營盤的位置,兵力,還有武器裝備都問清楚了。
搞得陳少波十分莫名,要不是看到他頸後那隻漆黑的飛豹紋身,陳少波還以為這有小鬼子冒充他們少爺來打探軍情呢。
說話間位於哈爾濱靠南的司令部到了。
這兒不光是黑豹子的司令部,更是他付家赫出生,長大……的地方。
「家赫!」付辰剛一下車,早就在門口等待的付汗青就一路沖了過來,死死將他摟在懷裡,「聽說你在路上遇險了?快讓兄長看看有沒有事!」
身著軍裝的江景澤也是跑過來,滿臉擔憂地說著:「你這家赫兄,怎麼走哪兒都有事呢?嚇死人了真是!」
說著,趕忙繞著他走了兩圈,又對付汗青說著:「還好還好,看著沒什麼事!」
付辰卻覺得自己要給兄長寬大的手臂勒死了,但是突然跌入這麼個溫暖的懷抱,付辰卻忍不住鼻子一酸,男人大丈夫的雖不至於落下淚來,卻是百感交集,還不知他的槍傷有沒有完全痊癒,竟是站在門口一直等著自己的歸來。
「還好還好,總歸是沒什麼事。」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江永寧也是說著,「這幾天風大,師座您的槍傷還沒有完全痊癒,還是快進去歇歇吧。」
付汗青老半天才是放開幼弟,端上一杯酒。東北軍的規矩跟蒙古人差不多,下馬下轎是一定要喝杯酒洗塵的,當然,還有歡迎之意。
「哈!真是好酒!」付辰一飲而盡,卻不顧江景澤的去洗洗換衣服的建議,立馬對付汗青說著,「兄長!我要見父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