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里滿滿都是人，桌邊坐著的，書架旁站著的，還有人直接就坐在書架間的地面上。
老陳進去後，和一個管理員模樣的人耳語一陣，這人隨即站在門口的桌上，對著裡面大聲宣布。
內容無非是經過慎重的研究，允許大家做筆記，但是不允許借閱。
絕大多數人聽了後都很開心，他們放回手上的書籍資料，一起涌到門口，要回去拿他們的紙筆。
還有一些人依舊不滿意，嘴裡嘟囔著表示反對，強調自己要借閱。
不過他們的聲音並不大，沒有引起什麼波瀾。
出門的人在門口的管理人員檢查後，才放行出去。
李諾一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靜靜地觀察。
他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對管理人員尊敬，有不少人對管理人員的要求很不耐煩。
他們的神態和偶爾冒出的語言，似乎都是在表達給他們提供這間場所、這些資料是理所當然的。
這個發現，顛覆了李諾一原有的認知。
他一直認為，過去的老一輩知識分子，都是一腔熱血投入到百廢待興的建設中的。
看了今天的場面，他才發現並不都是如此。
許多人應該是有條件的，他們或許更關注自己在學術上的進步。
李諾一低頭想了半天，漸漸明白了。
國家這麼大，應該有非常多的受教育者。相對於人口基數，這個時期能說出來的學者卻寥寥無幾。
他原來看到的那些無私的事跡，恐怕就是因為稀少，才被大量的報導宣傳了出來。
更多奉獻的事跡，是隨處可見的普通老百姓，老百姓始終對腳下的這片土地是熱愛著的。
李諾一微微搖了下頭。
並不是有技術就能強國，或許他傳播出去的技術，強了別人的國。
後世不是很多人都在強調，技術無國界的嘛。
但是李諾一知道，昨天天上飛的噴氣式飛機的技術，毫無疑問是有國界的。
輕輕嘆了一口氣，李諾一讓自己不再想這些事。
沒有一個時代是簡單的，矛盾無處不在，解決矛盾的手段或激烈或懷柔，不過都不是他能評價的。
他找了下老陳，發現老陳正被幾個人圍住在問什麼。
李諾一走過去在旁邊聽了下，原來這些人在問老陳屋頂上的電燈。
幾句話後他便知道問的人都是搞電力的專家。
他急忙閃身走出了倉庫，不跑的話，一定會被那些人纏住，纏住倒沒什麼，關鍵是和他們解釋不清楚。
出了倉庫，他也不等老陳了，開上自己的車，一溜煙跑了。
接下來的一天多，再沒發生什麼意外的事情，李諾一安靜地在房間裡做他的功課。
第二天上午，他收到了志司的電報。
電報是以老張的名義發來的，他告訴李諾一，兇猛的兔子需要60隻。
兔子這個代號是老張定下來的，李諾一覺得很貼切，兔子蹬鷹，不也是防空嘛。
老張他們用了一天的時間，計算出了需要部署的防空陣地的數量。
這個數字李諾一沒有發言權，對整體戰場的把控，老張他們肯定清楚無比，至於這60套防空車是全部部署出去，還是部分部署出去，老張沒有多說。
有數量就行，接下來就是等接收部隊的到來。
中午過去不久，秀才帶著隊伍回來了。
今天是年三十，李諾一注意觀察了下，戰士們似乎對這個日子全部無感。
這些可愛的人，他們簡單的令人心酸。
等秀才忙乎完，李諾一將他抓到了自己的房間。
「秀才，晚上好好吃一頓，喝點酒吧，畢竟是過年。」
兩人坐下，李諾一開了口。
「聽你的。」
秀才顯得無所謂，戰士們這段時間吃的非常好，他們感覺天天都在過年，秀才不太清楚，還要怎麼吃才算好好吃一頓。
李諾一見秀才沒啥建議，於是又說道：
「你把他們分成幾個組，讓他們準備些節目，到時候我們圍著火堆，表演些節目，一起守夜如何？」
「表演節目？他們會表演什麼？武術格鬥？」
「哎呀，我說秀才，你是不是帶兵帶傻了，唱歌跳舞都行，他們總會唱家鄉的小曲吧？」
秀才想了想，站起身說：
「行，我這就去安排。」
秀才走了後，李諾一來到倉庫，買了不少的瓜子花生還有各式的糖果。
除了這些外，他還採購了不少的水果，量不多，但是種類繁多，保證大多都是大家沒吃過的。
窮過日子富過年，今天要讓戰士們感受下食品豐富的場景。
牛羊豬、雞鴨魚是少不了的，李諾一還買了一些海產品。
亂七八糟採購了一番後，最後買了足夠的白酒，他才重新回了房間。
接下來的時間，秀才時不時地跑過來向李諾一請教。
許多食材戰士們沒見過，不知道怎麼做。
李諾一乾脆也不在房間待了，直接去了廚房，現場指揮大家包餃子做菜。
他忙的暈頭轉向，在出了一身的汗後，終於將準備工作弄得差不多了。
天色黑了下來，軍營的空地上，點起了六堆篝火。
走出廚房，看著戰士們穿梭頻繁，喜笑顏開地抬著食物往篝火邊來往，再抬頭看看天上的繁星，李諾一終於感受到了過節的愉悅。
晚飯在李諾一的一聲乾杯中開始。
他沒有多說什麼開場白，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此時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一口酒下肚後，氣氛隨即達到了高潮。
戰士們嗷嗷叫著開始搶吃的，但是這樣的場面，也就維持了五分鐘。
因為氣氛被秀才破壞了。
秀才下午問李諾一要了個笛子，此時他正坐在一邊，仰望星空吹起了笛子。
笛聲悠揚，破空而去，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過，很快就不對勁了。
笛聲慢慢轉為惆悵，似乎有無盡的思念，在耳邊喃喃地訴說。
訴說著家鄉，訴說著親人，訴說著日子。
有的戰士聽到此處，手中的肉放在嘴邊不再動，眼中開始湧現熱淚。
不久後，更多的人淚流滿面。
李諾一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幹什麼，幹什麼，你們吃不吃，不吃我就包回去，給我爺爺吃。」
壓抑的氛圍中，胖墩嗖地一下站了起來，對著四周嚷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