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城畢恭畢敬的佇立在夏立國面前。

  他低著頭，躬著身子，雙手緊緊地貼合在大腿兩側，心跳不停地加速。

  他帶來的那些人，靠牆角站成兩排。

  在他們面前，是明樓的手下。

  清一色的衝鋒鎗。

  全部瞄著復興社特務的腦袋。

  田村太郎靠牆站著，看著正襟危坐，神色凝重的夏立國。

  他腸子悔青。

  一個連復興社都不敢惹的人。

  他惹了。

  一想到剛剛明樓出示的海關督察處處長的證件。

  他那張大肥臉，比吃了人中黃還要難看。

  明樓站在夏立國身邊，他低聲輕語，「夏老。」

  「我派人送您回公館休息。」

  「這邊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夏立國點頭。

  「行吧。」

  「儘快。」

  他起身朝外走，董叔隨即跟上。

  走到門口時，夏立國停了下來，他轉身，眸光冰冷，看向蘇長城，沉聲道：

  「你們誰，最好能給小代去個電話。」

  「叫他手不要伸那麼長。」

  …

  蘇長城、明樓同時微微一禮，回道：「是。」

  夏立國走出司藤藥業。

  經此滬城一行。

  夏立國看透了金陵某些權貴，他們對小葉子，成見太深了。

  惹他夏立國可以。

  惹他女婿。

  不行。

  明樓和蘇長城送出門。

  直到看著夏立國的轎車，消失於街頭。

  明樓徒增了幾分怒色，他轉身，一巴掌掀飛了蘇長城。

  啪！

  蘇長城趔趄倒地。

  他右邊的臉上頓時多了五個清晰的手指印。

  嘴角接著流出一道血絲。

  他跪蹲在地上，抬頭看著下手狠辣的明樓。

  蘇長城氣得發抖。

  渾身顫慄。

  到滬城以來，他還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窩囊氣。

  這是他繼任復興社滬城辦公室主任以來，第一次看人臉色。

  他餘光看著涼了半晌的杜天明。

  強壓住了心中的憤怒。

  明樓看著面色凝重，對他帶著恨意的蘇長城。

  「蘇主任。」

  「好好活著。」

  「別作死。」

  …

  蘇長城咬著半邊嘴角，他能說什麼？

  他只能點點頭。

  連個屁都不敢放！

  明樓走到田村太郎面前。

  他右手揣在西褲兜里，輕蔑，鄙夷的眼神凝視著面前的老鬼子。

  「你們在華夏做生意。」

  「就要遵守華夏的規矩。」

  「田村先生，你最好，別犯在我手裡。」

  …

  田村太郎嚇得冷汗直冒。

  「明處長。」

  「我代表司藤藥業，這批貨，給您算半價。」

  「實在是抱歉了。」

  明樓愣住。

  半價？

  瞧不起誰？

  他冷笑，「你是覺得夏老付不起你錢？還是我們明家付不起這筆錢？」

  田村太郎惶恐搖頭。

  明樓神色一沉，「我們走。」

  餘音未落。

  明樓帶隊離開了司藤藥業。

  等明樓的人走遠。

  蘇長城帶著他的人，拖著杜天明的屍體，離開司藤藥業。

  復興社滬城辦公室。

  蘇長城思忖再三。

  向豫章行營復興社聯絡處掛去了電話。

  接電話的人是漁農。

  他坐在辦公桌前，沉聲問道：「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老闆。」

  「夏立國先生托我給您帶句話……」

  「他叫您手不要伸太長。」

  「我們的貨，最終讓夏立國先生給截胡了。」

  …

  漁農表情僵住，「你說誰？」

  →

  「夏立國。」

  漁農：……

  倏地。

  代漁農覺得腦子快要炸了。

  「混蛋！」

  「你所說的姓夏的，是夏立國？」

  蘇長城點頭，「是……」

  「娘希匹！」

  「你給老子惹禍了！！」

  啪~

  代漁農掛斷電話。

  他出了房間，準備向老師請罪的時候，被警衛告知：老師正在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通電話。

  拒絕同任何人見面。

  …

  漁農靠牆根站著，完蛋了。

  一準是夏老正在和老師掛電話。

  他只是想折騰一下葉安然，沒想到，竟然會驚動夏立國先生。

  十幾分鐘後。

  代漁農被通知可以進入房間。

  他一進門，屋裡就傳出了摔杯子的聲響。

  接著是老師一頓國粹輸出。

  要求漁農馬上向夏立國道歉。

  翌日。

  董叔代替夏立國向司藤藥業支付了醫藥品剩餘的尾款。

  工人們把醫藥品運到滬城機場。

  由運輸機運往錦城，而後轉運至震後安置點。

  夏立國沒有隨同物資前往安置點。

  他歲數大了。

  不希望去前線，給葉安然和夏芊澄添麻煩。

  運輸機抵達錦城後，會有東北軍後勤部隊接機。

  他和董叔離開滬城，乘飛機飛往鶴城。

  中午。

  司藤醫藥完成所有醫藥品的交接和轉運。

  田村太郎鬆了口氣。

  這一關。

  他總算是混過去了。

  暮色。

  一艘腳盆雞商船緩緩進港。

  田村太郎帶著工人前往港口接船。

  他抵達港口的時候。

  滬城警察已經把整個港口完全封鎖。

  田村太郎的車，和人，全部被攔在了港口外面。

  幾百個警察形成一道封鎖線。

  每個人的槍里全部頂了子彈。

  面對司藤藥業叫囂的鬼子，攔住他們的警察，直接把槍口懟到了他們臉上。

  田村太郎下車。

  探照燈直接打在他臉上。

  他跟孫子一樣遮住強光，走到封鎖線前，看著昔日故交，滬城警察局局長唐文東。

  「唐局長。」

  「你們這是幹什麼？」

  唐文東抬頭。

  「原來是田村先生。」

  「今晚警察局，和海關督察處在港口聯合執法。」

  「你這大老闆，怎麼還親自下港來了？」

  田村太郎：……

  上午，他才見過明長官。

  晚上，海關督察處就和警察局聯合執法。

  支那人辦事情。

  也太有針對性了吧？！

  他從懷裡掏出一搭美元，趁著天黑塞到唐文東的懷裡。

  「唐局長。」

  「司藤藥業今天晚上要卸船。」

  「麻煩您給通融通融……」

  唐文東看著厚厚一搭美元。

  他左右看了看。

  站崗的都是自家兄弟。

  他毫不猶豫的把錢裝進兜里。

  看到唐文東把錢收了。

  田村太郎眉開眼笑，他朝著唐文東微微一禮，「多謝唐局長。」

  他轉身招呼部下上車。

  準備和工人們進到港口，搬運物資。

  等他的人全部坐進車裡，田村太郎拉開車門，他站在車門外面，朝著唐文東再次鞠躬。

  見唐文東和顏悅色。

  田村太郎笑著鑽進車裡。

  司機發動汽車。

  車燈亮起。

  當田村太郎以為那些警察會給他的車隊，讓開一條路的時候。

  唐文東突然拔出手槍。

  一槍打滅了它一個車燈。

  田村太郎愣住。

  納尼？！

  他收了錢，還不給辦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