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都認為楊震進行夜間休息訓練是多此一舉的人,在一夜無眠,被折騰了無數次之後,都老實了下來。再也開始的時候,沒有對楊震首先選擇再他們看來只是睡覺的夜間休息作為訓練目標那種不滿了。
看著一個個因為一夜無眠而顯得有些無精打采的幹部、戰士,親自操刀上陣扮演襲擊者,雖然是同樣的一夜無眠,卻還是很精神的楊震微微一笑之後,卻是嚴肅的道:「怎麼樣?都知道自己的缺點在那裡了嗎?這只是訓練,若是實戰,你們每一個小隊中至少有一個人被敵特抓了舌頭。甚至有可能因為敵人的偷襲,而整個小隊全軍覆滅。」
「這次你們的任務是將已經進入山林中的日偽特務或是小股部隊找出來,並將他們的視線引向南部的山區,而掩護主力的位置。這個任務看起來簡單,但操作起來卻是極難。」
「你們既要有意的暴露自己的目標,又要掩護好自己。既要做好牽牛的工作,又要保存好你們自己。況且,在這莽莽原始森林之中尋找成分散,甚至是極度分散的日偽偵察人員,無異於大海撈針。這個任務能說簡單?若是是一個人就能完成的,我又何必專門抽出兩天時間,對你們進行這種訓練?」
「你們以為你們現在編成每一個小分隊中,都有一個獵戶出身的戰士就可以在山林中高枕無憂了?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們,這是最荒唐的。」
「誠然,你們也可以將這次行動看做一次特別的狩獵。但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們,打那些四條腿的動物,與打那些兩條腿的畜生是有區別的。」
「你們在開槍的時候,四條腿的動物,會抽出槍還擊嗎?若是它們僥倖跑掉一兩個,會引來大隊後援對你們報復嗎?我之前就告訴過你,鬼子沒有那麼愚蠢,會單獨派出幾個或是幾十個特務進山尋找我們,而不派任何後援的。一旦你們與日偽軍派出的小股兵力遭遇,你們會怎麼樣?首先,就是按照你們昨夜的休整方式,你們甚至有可能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說到這裡,楊震指了指幾個被任命為分隊長的班長道:「你們幾個作為分隊長,是怎麼安排哨兵的?全分隊六個人,為什麼只安排了一名哨兵?就算我們沒有戰鬥的時候,哨兵還是兩個小時一換。你們可倒好,一夜就安排了一名哨兵。」
「整整一夜的時間,單單一個哨兵就能堅持下來?不打瞌睡?而且,一個哨兵一夜無眠,第二天他怎麼行軍?怎麼隨同整個分隊的人應付突發局面?為什麼不將全分隊排好值班順序,每隔一個小時換上一個人?」
「你們當班長的心疼戰士,怕人少,換班執勤使得戰士們得不到充分的休息,影響第二天的行動。而採取一個哨兵頂一夜的辦法。這哪行?」
「十個分隊的哨兵,六個在下半夜執勤的時候睡著。兩個在下半夜的時候去解了三次手。也就是說,平這兩個哨兵平均下來單單下半夜,就離開自己的崗位三次。剩下的兩個也是無精打采的,有何沒有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區別。」
「還有,你們在這深山老林中,明知道極有可能遇到你們的目標,甚至遇到野獸的襲擊,為什麼不在宿營的時候,布置一些陷阱?我給你們每一個分隊配置的獵戶出身的戰士,不是專門用來給你們辨別方向與解決吃肉的。還有你別告訴我,這張廣才嶺中的野獸都是溫順的兔子、野雞,沒有虎豹豺狼。」
「他們雖然還不會用手榴彈布置一些機關,但設置一些用來對付野獸的陷阱或是機關還是可以的。他們設置的陷阱與機關連野豬都能套的住,難道就套不上一個人?」
「我昨夜平均偷襲了你們每一個小隊三次,可你們是怎麼處理的?每次遇襲,只要發現自己沒有丟失什麼,只是增加一個哨兵作為暗哨就了事,甚至連換一個宿營的地點都不願意。」
「更有甚者,全分隊不休息,為了避免遇襲,乾瞪眼就在那裡坐著。不休息好,第二天戰士們還要不要行軍了?這張廣才嶺中有的不單單是日偽特務,還有各種飛禽走獸。若是虛驚的話,那你們也要就這麼坐到天亮?」
「另外,你們的幾個營地選擇的連三流眼光都趕不上。你們選擇的營地,大部分都在開闊地形上。你們是小分隊行動,不是大部隊行動,夜間休息找那麼大的開闊地做什麼?生怕人家找不到你們?」
「有兩個分隊倒是選擇了灌木叢或是樹林茂密之處作為宿營地。但這種地方可以隱蔽你,同樣可以隱蔽對手的偷襲。為什麼不做好被偷襲的準備?休息的時候居然還像在秘營中一樣將武器架起來?」
「作為小分隊活動,最重要的是什麼?隱蔽好自己。可第一次我偷襲過後,除了有一個分隊快速的熄滅篝火外,其餘的各個分隊都是怎麼做的?」
「一遇到偷襲,第一個想法不是熄掉篝火,將自己隱藏起來。而是就四處亂竄,到處瞎翻找。生怕別人看不到你們似的。人家既然偷襲你,又豈能輕易的讓你們找到?」
「這次的任務的確需要你們有的時候故意暴露行蹤,引敵人上當。但讓你們有意暴露行蹤,不是讓你們去送上門給人家當肉吃的。我一個人就攪和的你們一夜無眠,若是與日偽軍小部隊遭遇你們的結局會怎麼樣?」
楊震這一番話,說的已經內定為各個分隊的分隊長的那幾個原班長面紅耳赤。他們沒有想到,單單一個夜間休息還會有怎麼多的說到。
看著下面被楊震訓的滿臉燥紅的部隊,郭炳勛搖搖頭,看了看表後道:「大家先回去休息四個小時,補充一下體力。四個小時之後,繼續訓練。」
待所有人都散去休息之後,郭炳勛道:「司令員,你有些急了。幾次作戰,由於我們兵力不足,始終都是抱成團,很少有單獨活動的時候。就是在五常境內分兵,各部隊與主力的聯繫直線距離也不過幾十里,甚至十幾里而已,從未離開主力過遠。」
「就是分散活動也至少是以建制連為單位。像他們這種以小分隊形似單獨活動,不論是對於他們,還是我們都是第一次。又缺乏類似的訓練,沒有經驗也正常。」
「部隊從組建到今天,總共的訓練時間加在一起還不到兩個半月。而部隊其中又有不少是我們出戰之後,補充的新兵。就是稱得上老兵的戰士,除了那些和我們從鬼子那個集中營一起衝出來的人之外,軍齡最大也還不到四個月,訓練也嚴重不足。」
「您不是也為了加強訓練,才撤回來休整幾個月的嗎?您也不要太急了。飯還是要一口口吃的,路還是要一步步走的,我們不能一口氣就吃成一個胖子。」
「再說,那幾個分隊長之前不過是兵頭將尾的班長。沒有獨立指揮作戰的經驗,甚至是獨立活動的經驗。一下子讓他們掌握那麼多東西,司令員,你這可是有些強人所難啊。」
對於郭炳勛的勸解,楊震搖搖頭道:「我不是急躁,我這只是採取以練代訓的方式。兩天的時間太短了,訓練他們掌握太多的技能肯定是來不及了。只能採取這種讓他們印象深刻的辦法,儘量杜絕他們在外活期間再犯類似的錯誤。」
「老郭,他們今後的路還很長。我這麼做也是想讓他們儘可能的活下來。我們並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日偽特務進入到山中,也不知道小鬼子會不會派遣小股部隊協同這些特務。讓他們多受到些教訓也好。」
「對於他們來說,我們的這個計劃就是以他們為誘餌。弄不好,他們這個餌不單單會釣上來魚,還會釣上一支大鯊魚。我們不知道會不會就這麼耐心的與我們耗下去?不知道他們在發現目標之後,會不會調集大軍圍剿?敦化以北的山區雖說面積廣大,山高林密,但若是鬼子沒有那個耐心與我們耗下去,調集重兵採取拉網似的掃蕩怎麼辦?要知道鬼子調集足夠將敦化北部,寧安南部的山區過一遍篩子的兵力還是有能力的。不算幾十萬關東軍,單單偽滿軍警就足夠了。」
「兩天的時間對於一支軍隊來說,實在稱不上多。但在眼下,能讓他們多學一點,就能讓他們多掌握一些生存下去的辦法。所以該說的一定要說,而且要往重了說。我們派他們去誘敵,但不是讓他們送上門去給人家當肉吃。還是那句話,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對於楊震的話,郭炳勛搖搖頭,卻是沒有再說什麼。楊震說的他也明白,缺乏訓練的不單單是組成這些小分隊的戰士,整個部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可以說訓練程度遠遠還達不到基本的戰術要求。
與日軍正規部隊面對面硬拼過的郭炳勛知道,幾次的作戰之所以取得了勝利,不是因為部隊的戰鬥力有多強,而是楊震採取的戰術手段很巧妙。若是與日偽軍打一場硬碰硬的正面戰鬥,自己部隊別說取勝,就是能堅持多長時間都很難說。
否則對於楊震性格大致已經能摸清楚的郭炳勛知道他不會捨得拿出這六十多個戰鬥骨幹去冒險,將有可能發現自己蹤跡的日偽軍引向其他的方向。要知道拿出部隊現在本身便很缺乏的骨幹去冒這個險,本身就需要很大的魄力。
如果說頭天夜裡的訓練,讓這些有些方面幾乎與菜鳥沒有區別的戰士知道了在山林中活動,便是睡覺時也要睜開一隻眼睛後。在下午以及第二天的訓練之中,楊震讓他們知道了什麼是叢林戰中最最最基本的作戰方式。
只能說是最最最基本的東西。楊震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所以教的東西,都是他在後世時一般偵察兵所需要掌握的最基本的科目。至於他在特種部隊中學到的那些東西,除了一兩項在他看來很簡單的東西之外,他壓根就沒有拿出來。
這些東西包括基本的戰術安排,叢林戰中各種武器的使用方式。如何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在叢林中辨別方向。甚至在叢林中最基本的戰術隊形。
不過楊震傳授的這些東西儘管在後世只是偵察兵叢林偵察所需要掌握的最基本的東西,但對於這些戰士來說,這些東西還是他們所了解的相去甚遠。所覆蓋的內容,別說那些普通的戰士,就連部隊中唯二在幾乎在這大山中生長了一輩子,整日與祖上以打獵為生的純獵戶出身的戰士也感覺到不可思議。
他們還是第一次知道手錶還可以辨別方向,第一次聽說在山林中活動還有這麼多的規矩,第一次聽說在山林中射擊還有這麼多的要求,第一次聽說陷阱還可以這麼做。就連偵察經驗豐富,在這支部隊中可謂稱的上專家的黃大力也第一次聽說偵察居然還有這麼多的手段。
看著被自己傳授的這些自己在後世所學的最基本理論弄得幾乎有些應接不暇,甚至有些茫然的部下,楊震搖搖頭。楊震知道,儘管自己儘量用大白話去教授,但基於大部分戰士文化水平過低的限制,很多東西恐怕他們雖然聽進去了,但卻是猶如鴨子聽雷,有聽沒有懂,至少在短時間之內還無法理解。
暗自嘆息一聲後,楊震抬起頭對著圍在自己身邊的戰士道:「我知道這些東西你們恐怕一時半會還無法全面理解。不過,不管理解不理解你們只要照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一些叢林戰的最基本戰術雖然因為時間限制,這些戰士還一時半會很難熟練掌握,但無論是囫圇吞棗也好,還是填鴨也好,總算都記住了。最讓楊震頭大的是他教授的一些最基本的手語,這種叢林作戰中,小分隊隊友之間溝通的一種最好的通訊手段,很多戰士卻是怎麼也記不住。
這些手語都是楊震再三精簡之後的一些最基本的手語。楊震教授的這些手語中只包括了最基本的人數、武器等一些這些戰士在活動的時候,最可能遇到的情況之間的交流手勢。至於其他複雜的手勢,楊震根本就沒有拿出來。卻沒有想到大部分的戰士學習起來仍然吃力的很。
為了讓這些戰士在今後的戰鬥中存活下來,楊震儘可能的將自己在後世部隊中學習到的那些知識挑選一些最基本的傳授給大家。但兩天的時間過去了,除了一些科目之外,大部分卻是效果有限。
楊震也知道時間太短,過於倉促,加上戰士們普遍文化程度過低,大部分只是參軍之後,在文化課中才學了幾個字,對一些東西理解差。對於自己傳授的這些戰士們大部分理解不了倒也沒有發火。
無奈之下,楊震只能將一些普通戰士在短時間之內理解不了或是接受不了的東西,重點交給了幾個分隊長。讓他們在行動中,在慢慢的交給戰士們。
好在那幾個分隊長都是擔任過班長,雖說經驗也算稚嫩,但大部分參軍的時間至少在這支部隊中都算得上早的。他們也都知道司令員傳授給自己的這些東西,在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救自己以及小分隊全體人員性命,所以雖然理解的程度並沒有比戰士們好到那裡去,但學習起來還是很刻苦的。
儘管楊震很想將這些戰士留下再多訓練一段時日,但畢竟形勢不饒人。在秘營隨時有可能暴露的情況之下,兩天的時間過後,無論楊震怎麼不情願,也只能按照計劃將小分隊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