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馬春生略微停頓了一下後道「一號,現在松花江的水量漲幅很快,對於堤壩的沖刷力度很大。這裡的大堤又基本上都是土質的,雖然建築的很結實,但畢竟無法與石切大堤相比。在眼下上有重炮與飛機轟炸,下有洪水沖刷的情況之下,堅持不了太長的時間。」
「如果日軍在繼續不斷使用重炮轟擊下去,就算我們將所有的炸藥全部拆除,北岸大堤恐怕也很難承受住長時間的重炮轟擊。一旦讓日軍陰謀得逞,不僅僅是我們將會遭到極大的損失,還有扶餘境內的老百姓損失只能更加慘重。」
「我們在南邊有部隊,可以在第一時間掌握大堤的情況。而且我們上下級之間的通訊聯絡也極為便利。只要大堤出現有決堤危險,我們隨時可以北撤回到江北,大不了之前的代價算是白付出了。但是這裡的百姓怎麼辦?」
「一號,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小鬼子決堤放水,禍害我們的百姓和軍隊。這種事情上歷來都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們沒有辦法掘開南岸大堤,放水淹農安境內的日偽軍。因為農安境內不僅僅有小鬼子,還有更多的我們的骨肉同胞。」
「一號,我們投鼠忌器啊。否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是我更願意去做的。我就不信青山口的那個日軍重炮聯隊陣地,他能防得住我們的航空兵與偵察兵的打擊,還能防得住這滔天的洪水?」
「不過雖然不能以牙還牙,但是並不代表我們不能現在就渡江,徹底的掐斷日軍毀堤放水的陰謀。反正現在扶餘境內這兩個殘破的,即便加上炮、工、輜等配屬部隊,實際兵力也已經不足戰役發起之前一半的二十八師團,拖住我們三個師的兵力,有些太過浪費了。這個二十八師團,還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現在我們完全可以趁著目前松花江的水量雖然很大,但上游的山洪還沒有下來之前,集中部分兵力渡江向南突擊一下。一個師加上兩個團的兵力,雖然不見得能深入日軍設置在農安縱深的防禦有多深,也無法改變全局,但是我想拿下松花江南岸,建立一個保護松花江大堤的環形防禦陣地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對於馬春生提前南下的想法,楊震雖然微微點了點頭,但是卻沒有立即表態而是道:「老馬,現在搶先南下倒不存在著重大的問題。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你提前以一部渡江,如果扶餘境內的戰鬥遲遲不能結束的話,這麼一弄很有可能造成整個戰場的脫節。」
「弄不好,反倒容易被日軍反包圍。到時候,江北主力無法無法抽出身子南下支援你們,你將處於面臨孤軍背水一戰的危險。松花江可不僅僅對於日軍是天塹,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一樣的。」
「而且你南下的兵力,不過一個師零兩個團的兵力,而且在很長時間之內重裝備無法渡江。面對江南的日軍,很可能形成孤軍深入的態勢。而且位於中路的七師主力與陶賴昭一線南下的九師二十六團之間的間距明顯過大,極為容易被日軍所乘。你別忘了,在農安的高家店至哈拉海一線還有日軍一個混成聯隊的兵力。」
「另外,你的重裝備恐怕會在相當長一段時間之內無法渡江。而農安、德惠境內一馬平川的地形,很不利於你們在沒有重火器掩護下進行防禦與進攻作戰。要知道江南可是日軍苦心經營已久的第二道防線。各種防禦工事多為永備工事,以及半永備工事。」
「還有你要有一個心理準備,一旦我們的部隊進入農安境內,直線距離新京已經不足一百公里,這點距離在戰略上可以稱之為近在咫尺了。一旦我軍進入農安境內,日軍勢必會出動多兵種聯合進行瘋狂反擊的。其反擊的力度,很有可能是空前的。」
「作為一名指揮員,有冒險精神是一件好事。但是在冒險之前,對戰局的預測不能只往好了想。既要想到好的一面,也要對可能出現的問題心中要有一個數。有冒險精神,不等於盲動。」
「戰場上敵我雙方的博弈,想來都是偶然性與必然性相結合的。即充滿著必然性,又有大量的偶然性。只有心中在戰場上可能遭遇的突發事件有了充足的準備,才不會到時候陷入被動。」
「我說這些話,不是不同意你的建議和想法。當然更不是希望你像是一個小腳老太太那樣,婆婆媽媽的。只是希望你在考慮問題的時候要多想一些,心思再縝密一些。麻痹大意與過於樂觀,都是要出大事的。」
楊震沒有否決馬春生的提議,只是對於他提前渡江會引起的戰局變化,進行了一些提示。對於楊震的這些話,馬春生卻是搖了搖頭道:「一號,您擔憂的這些我很清楚。不過,如果我將南下的距離暫時先設定在十公里以內,不脫離江北我軍炮火掩護範圍,我想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我以一個主力師,外加兩個團的兵力南下沿松花江南岸只是展開防禦。在北岸的火力掩護之下,以我軍主力師戰鬥力與關東軍常備師團戰鬥力對比來計算,雖說進攻一個師團的把握性不算太大,但是在防禦戰之中完全可以抵擋住日軍兩個師團的多兵種合成反擊。」
「還有,那些橡皮艇和簡易木筏,渡過重炮和坦克肯定不行,但是渡過一些重量較輕的日式四一式山炮和九二步兵炮、平射炮,以及一百二十毫米重迫擊炮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而且一零七火箭炮,我們可以拆卸開來,以單兵的形勢運送過江之後再組裝。」
「這些火炮雖然比不上重炮,但是作為隨隊火力還是足夠了。尤其是一零七火箭炮,一門炮的火力覆蓋範圍相當於一個野炮營。雖說射程略近,但是分解攜帶都很方便。當然,這是我們在不脫離北岸火力掩護範圍之內的情況下。」
「當然,如果總部能夠在航空兵對地支援的方面,向我們這邊傾斜一下,我們也許南下會更深入一些。重炮部隊雖然暫時渡不了江,但是有航空兵的支援,我想我們在地空協同方面還是要高於日軍的。」
「再加上我軍的團以下的八二、六零迫擊炮、五七無後坐力炮,以及火箭筒和大口徑機槍,我們的火力配置至少還是不弱的。按照目前我軍目前裝備配置情況來看,即便是脫離江北炮群的掩護,也許師以上的重火力不如日軍,但是我們團以下的火力配置也是高於日軍的。」
「一號,您也曾經多次的說過,我們現在的裝備上去了,但不能養成依賴火力的毛病。我想只要我們在炮兵方面進行一定的調配,未必就真的沒有繼續南下的實力。至少將防禦線推到農安縣城以北,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而且也不會吃太大的虧。」
「至於日軍部署在高家店至哈拉海一線的那個聯隊,只要我軍提前渡江,恐怕他們也就沒有北上的時機了。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清楚,即便陶賴昭的位置再重要,也遠不如農安這個新京北大門重要。」
「關東軍高層不會在我們已經渡江的情況之下,不顧農安縣城繼續增援陶賴昭的。要是這個日軍聯隊北上反擊我們,那我是求之不得。我的一個七師打掉他一個聯隊的實力還是有的。日軍部署在那裡的那個聯隊,我還真的沒有放在眼裡。」
「相反,我倒是有些怕他們不來。因為只要解決掉這個聯隊,我們就相當於在整個新京以北的日軍二道防線上深深的插上了一把刀。而且這把刀只要我們願意,就可以隨時直接可以插向他們心臟的尖刀。」
「而且從整個日軍部署在農安、德惠一線的兵力來看,只要打垮這個聯隊,整個農安、德惠境內的日軍將再無兵力可以威脅到陶賴昭鐵路橋。除非他們不要農安和德惠,這兩個新京的北大門了。」
馬春生這番話剛一開始,還說在南下的時候不會脫離北岸炮火射程。也就是此番南下的意圖,就是保住松花江北岸大堤不在遭受日軍炮火繼續轟擊。但是後面的話,卻是露出了他真實的想法。搞了半天,這個傢伙話里話外還是不想在渡江之後止步於北岸炮火射程之內,而是想要繼續南下。
也許在他看來扶餘境內的戰鬥,是真的沒有什麼懸念了。二十八師團殘餘部隊,有二師與十一師解決已經足夠了。在後方大局已定的情況之下,以七師為主中間突破,左右兩翼各放上一個步兵團,以保護自己側翼的安全。就算不能掏上一把,直接打到新京去,至少突破農安日軍二道防線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到時候,二師與十一師完成扶餘境內戰鬥之後,在南下不僅阻力要小的多,而且可以利用農安、德惠境內日軍被七師南下部隊吸引過來的機會,從扶餘縣城正面渡江,與二師留在前郭境內一部會合,向東可以直插農安之敵的側翼,動搖其整體防禦。
到時候與從榆樹南下的九師主力配合,即便不能一口氣直下新京,但是打垮農安、德惠境內的日軍卻是不成問題。這個傢伙腦袋轉的也夠快,可以說絕對能跟的上戰場形勢的變化和發展。只是他不知道,一號能不能同意自己的這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