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幹部聽到楊震的這番話一愣,卻是仍舊有些不服氣的道:「政委,我聽說你也是大學生出身的幹部,還是北平大學的高材生。你能上戰場殺鬼子,我們為什麼不能?你可以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我們為什麼就不能?」
對於這個幹部的不服氣,楊震卻是搖了搖頭道:「我那是特殊的情況,跟你們比不了。當時的情況和現在也比不了。等過了江,我會根據你們的情況,經過適當的培訓讓你們下部隊的,但是現在不行。」
「青山處處有忠骨,埋骨何必桑梓地。現在我們沒有辦法帶著屍體行軍,去幾個人將他安葬了。想著做個記號,以便今後有機會咱們有能力修烈士陵園後以便尋找。安葬完畢,馬上出發。派一個人照顧好他的夫人。」
說到這裡,楊震看了看圍在自己身邊的軍部幹部道:「你們不是要為任光同志報仇嗎?那麼好,現在就從執行命令開始。別忘了,你們雖然是軍部人員,但是都軍人。要做好軍人,首先就要學會服從命令。行動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周邊的幾個人聽到楊震下的命令,不敢再說什麼,幾個人就地在山樑上挖了一個坑,將人埋了進去。這邊的人剛下葬,那邊李明博也查明白了山下那一槍究竟是怎麼回事。山下五十二師的一個搜索連的新兵,因為第一次上戰場有些緊張,手一直都扣著扳機,槍也沒有關上保險。
卻沒有想到,只顧著看兩邊的山地,沒有留神腳下,被一段木頭摔了一個跟頭。摔倒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扣動手中那支沒有關保險,壓滿了子彈中正式步槍的扳機,一槍打向了東面的山樑。
結果就那麼根本就沒有目標一槍,卻是正打在站著的任光脖子上。這個被抓來一個月還不到,總共還沒有打上五發子彈的新兵,恐怕還不知道,就是他的稀里糊塗的一槍,使中國失去了一個音樂家。
槍響後,帶隊的五十二師軍官因為已經暴露了目標,生怕被圍殲在這裡,倉皇的帶隊撤離了。這個新兵掉了隊,被李明博順手牽羊的抓了回來。如果不是楊震制止,這個倒霉的新兵恐怕當時就被群情激奮的軍部人員給斃了。
當確定了山下的那些人已經走了後,楊震從這裡距離星潭的位置,以及周邊的形勢判斷,這股敵軍後面應該不是在有其餘的敵人。便當機立斷立即抓緊時間帶著軍部的人員以急行軍的速度,趕往星潭與軍長匯合。
等到楊震帶著軍部趕到星潭的時候,見到他們已經趕到的軍長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略微放鬆了一些。看著楊震帶著的軍部人員,軍長鬆了一口氣的:「政委,你們可算是來了。要是再趕不到,我可就要派部隊去找你們了。這不到十公里的山路,你們可是足足走了四個多小時。」
對於軍長的問候,楊震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這一路上雖然也是險象環生,但比起自己帶隊從哈爾濱突圍後的上有飛機,下有騎兵追擊,還算不上什麼。只不過差別在自己現在帶的非戰鬥人員多而已。
那個時候比現在的形勢更加惡劣。這次非戰鬥人員多,可那時候部隊還處在混亂階段。糧食、彈藥皆無,還有為數不少的傷員。甚至往那個方向去都還不知道,周邊的敵情更是兩眼一抹黑。
而這次軍部身邊雖然只有一個警衛連的兵力,非戰鬥人員也多。但距離主力不過就幾里山路。如果自己下決心調部隊回援,援軍一個小時之內便可以趕到。而且敵軍大部還在遠處,最多也只是小股部隊騷擾。和那個時候的形勢,幾乎是天壤而別。
不過形勢緊迫,楊震也顧不得過多的與軍長多說此番行軍中發生的事情。只經過短暫的問候後,楊震擺了擺手對著軍長道:「軍長,現在戰況怎麼樣?我軍拿下星潭沒有?現在形勢對我們已經很不利,整個三戰區的七個師已經從四面向我們壓過來。」
「如果遲遲再拿不下星潭,我們將被三戰區合圍在徽河西岸、丕嶺以東的狹小地域。也就是說我們將陷入死地。腹背受敵,兵力、火力全部都處於劣勢,一旦被合圍,我們將基本上沒有可能成建制突圍。」
楊震的話音落下,見到楊震臉上少見的露出一絲急迫,軍長便道:「政委,我們現在已經拿下了整個星潭,將星潭守敵壓制在星潭以南的幾個山頭上,可以說已經打開了向東的通道。但固守星潭以南的敵軍,可以用炮火封鎖通道。」
「星潭南面幾個山頭山勢陡峭,我軍又缺乏山地攻堅經驗,幾次突擊傷亡很大。現在正在與其相持。不過三溪的敵軍幾次試圖增援星潭,都被我們打退了。另外,一縱正在向三溪方向攻擊前進,但是進度不太理想。」
「這個四十師是原來財政部兩淮稅警總隊一部改編的,原來都是清一色的美式裝備。眼下幾年抗戰打下來,裝備和訓練雖然損耗的厲害,比不上五十二師這樣的中央軍精銳。但是比一四四師、新七師要好的多。
「營有重機槍、六零迫擊炮,團有八二迫擊炮。輕機槍以捷克式輕機槍為主。基本上可以做到每個班一挺,彈藥也相對充足。此外師還有一個其他部隊少有的一個八門制的山炮營。雖然山炮營被我們炸毀,但是他們還有一個平射炮連。下轄有四門義大利造的四七平射炮。」
「連以下,都是清一色的比利時造步槍和原廠進口的德國毛瑟步槍,還有部分的中正式步槍。甚至還裝備有部分原裝進口的美制手提機關槍。其裝備比我們要好的多,現在又占據有利地形。」
「雖然在星潭南邊的山頭上,目前只有一個半營。但是他們卻部署了兩門八二迫擊炮、三挺重機槍,外加兩門六十毫米迫擊炮和一門四七平射炮。其居高臨下占據有利地形,僅僅以火力便可以有效的封鎖星潭通往外界的通道。」
楊震看了看地圖後,抬起頭對軍長道:「山地攻堅戰,至少現在我們還打不了。就算打下來,付出的代價也相當的大。而且現在我們周邊的其他敵軍推進速度極快,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對於我們每一分鐘都是相當寶貴的。」
「我們現在的任務不是徹底的消滅或是擊潰這個四十師,而是如何擺脫目前被合圍的危險。我們不能讓一個半營的敵軍給纏在這裡。只要通道打開,我看用不著非得拿下南邊的那幾個山頭。」
「火力封鎖,兩門迫擊炮加上一門戰防炮,火力封鎖能力有能有多少?輕機槍打不到,重機槍這麼遠的射程,即便打過來,威脅也等於無。我們強行通過敵人這道所謂的火力封鎖線還是沒有問題的。」
「與其付出重大傷亡,強行攻取這幾個山頭,還不如讓前邊的部隊,不要強攻看住他,掩護主力快速的通過星潭。現在是夜間,他們的遠程炮火雖然能夠打到星潭,但是精確度差了很多。就算我們強行通過,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但是也要遠比強攻付出的代價小的多。」
「如果軍長認為南邊山頭上的這幾門炮,對我軍的威脅過大。不如這樣,我帶過來的九十毫米迫擊炮,無論是射程還是殺傷力都大於其裝備的國造八二迫擊炮。我們在軍部以及後續部隊通過的時候集中火炮,實行火力掩護,和他們打一場炮戰。就算敲不掉他們這幾門炮,也至少讓其心存顧忌,不敢全力以赴。」
「同時命令軍部以及直屬隊,以最快的速度通過星潭,涉渡徽河。並催促周桂生、馮達飛他們加快速度,迅速的向星潭方向靠攏。同時電告一縱隊,不要繼續向三溪方向穿插。集中全部的兵力,向東林坦、老坑口一線攻擊前進。」
「我們從丕嶺向星潭方向靠攏的時候,幾次遭遇到五十二師的小股部隊。看來榜山一線的老三團,兵力還是過於單薄,能夠牽制的敵軍數量有限。我看既然將老三團留在原地阻擊意義已經不大,還是讓其後撤沿著廊橋至三溪的公路,節節抗擊五十二師的攻擊為好。」
「五十二師是中央軍,雖然裝備精良但是不善夜戰,尤其是山地夜戰的能力比我們差很多。這也就意味著今晚上他們不會大舉進攻,我們可以利用夜戰抵消其裝備上的優勢。讓老三團在榜山一線死打硬拼,除了牽制我們的一個團,削弱我軍的兵力之外,對於我們並沒有任何好處。」
說到這裡,楊震頓了頓道:「軍長,如今趙凌波叛變,我軍原計劃經茂林直插旌德天目山區的計劃已經全部暴露。從浙西調過來之敵六十二師,正在星夜兼程趕往旌德,最遲明天傍晚就可以趕到。我軍南下旌德的路線實際上已經被封死。」
「我看這樣,我們在渡過徽河之後,是不是調轉一個方向。不在按照原計劃行軍,而是調頭直接向北,經葉家坑一線直插寧國境內。三戰區為了吃掉我們皖南部隊,幾乎是傾巢而出。駐紮在此方向的五十二師,主力盡數東調,其後防現在極為空虛。」
「五十二師後防空虛,現在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極為難得的機會。如果我們能把握住機會,將所有的部隊擰成一個有力的拳頭,集中火力以及兵力,卯足了勁向東北方向,可以在最短的時間之內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