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佩服日本人做事的精細程度,即便是對於楊震他們這些最終必將會消耗掉的實驗品,日本人依舊是做的一絲不苟。體檢、沐浴消毒不說,所有人都被拍照並建立一個極為詳細的檔案。很多戰俘還是在這裡才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什麼血型。
整整折騰了整整大半夜,被從關內押過來的這些即將成為他們實驗品的戰俘才被送進了其本部內特設的特別監獄。只是因為人數超過了特別監獄中的預訂容量,原本應該是兩人一間的牢房中,幾乎都被塞進了三到四個人。唯一的區別是,回到本部之後兩個人一副鐐銬的局面終於被改變了。與郭邴勛以及小虎子被塞進同一件牢房中的楊震擁有了自己單獨的鐐銬。
伴隨著牢房大門咣當一聲的關閉,除了後世因為那次被反咬了一次的見義勇為蹲過兩天禁閉室之外,兩世為人的楊震便開始了他兩世人生中的第一次監獄之旅。
從石井四郎與太田澄的對話之中,楊震知道自己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若是再這一個月內自己還想不出脫身之計,那麼自己與所有的難友們都將成為日軍細菌實驗的材料,也就是他們口中的馬路大。
看著打量著牢房內唯一的一扇距離地面極高,小的便是一個幾歲孩童也無法進出的換氣窗發呆的楊震,郭邴勛搖搖頭,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楊兄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他們將我們送來的究竟是什麼地方?郭兄以你的精明想必也覺察出不對來了吧?日本人千里迢迢的將我們運來,不會是單單讓我們蹲監獄這麼簡單吧?更何況這個監獄的環境雖不能說太好,但比起戰俘營來卻是好的太多。」
被郭邴勛拍的從沉思中清醒過來的楊震,指了指牢房一角的馬桶以及床鋪等一些與戰俘營相比,簡直不可想像的物品勉強的笑了笑道。楊震雖然沒有親自體驗到日軍戰俘營究竟什麼樣子,但從這些戰俘一個個皮包骨頭的樣子,以及後世的無數親身體驗者寫下的傳記中便可得知一個大概。
聞罷,郭邴勛點了點頭道:「這我倒是早就看了出來,但小鬼子究竟想做什麼我卻一時猜不出來。我不懂日語,車站上還有剛剛那個倉庫中的幾個鬼子嘀咕些什麼卻是一點也沒有聽出來。若是咱們能聽懂那兩個鬼子的對話就好了。只可惜我的這些弟兄們沒有一個懂得日語的。」
「你們不懂,我懂。對於日語,我雖說不算精通,但是聽懂卻是沒有任何問題。」對於郭邴勛的話沉默了好大一會後,楊震拋出了這個讓一直以為十八集團軍都是土包子,雖然與楊震說的親熱,實則心中多少還有些看不起這支比以裝備殘破著稱的川軍還窮的部隊的郭邴勛震驚的話。
「你懂得日語?你們十八集團軍居然還有這等人才?你既然通曉日語,怎麼才是一個連長?你這樣的人才別說在我們這些雜牌和你們十八集團軍,即便是在中央軍中,至少弄一個少校噹噹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聽到楊震說他居然通曉日語,郭邴勛不由的微微一愣。
「那是,我們連長是東北流亡學生出身,在參軍之前是北平大學的學生,還參加過一二九運動。別說小鬼子的話,便是什麼英國的鳥語也會說。本來我們連長一直在師部做敵工幹事,只是一直要求下部隊。我們政委為了鍛鍊他,才答應他將他下放下來做了連長。若不是這次意外,憑我們連長的即能文又能武的本事,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的。」
正當楊震頭疼自己怎麼應該解釋自己會懂得日語的時候,一旁的小虎子倒是又一次替他解了圍。當然,這主要的原因是小虎子總看不慣這個在什麼國什麼軍校留過學的白狗子大官在他面前故作深沉,就是想告訴他自己的連長並不比他差到那裡去。只是一想起現在的處境,他後邊的話越說越有些沮喪。
既然有人為他主動做了解釋,楊震便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了。實則楊震聽到小虎子說出這個時代自己的身世,自己便也嚇了一大跳。北平大學的學生?還參加過一二九運動?這要是不被俘的話,按照十八集團軍一貫重視人才的傳統,只要不犧牲,等到抗戰結束,自己混一個旅級幹部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等建國之後,至少一個少將是穩當的。
不過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不過是一瞬間而已。現在的他那裡還有心思去琢磨這些事情。自己若是出不去,除了為日軍細菌戰這個骯髒的事情做了貢獻之外,什麼都是扯淡。
楊震沒有搭理一臉震驚的郭邴勛,語氣平淡的道:「這裡的日軍部隊在日軍內部叫做關東軍防疫給水部,對外稱作加茂部隊。他的職能在日軍中也稱得上是絕密。」
「至於這支部隊的職能便是研製細菌戰以及化學戰武器,以便為他們徹底征服中國,甚至征服世界做幫凶。而我們這些人便是他們用來研製這些武器的實驗材料。在這裡,我們這些被他們用來做實驗的人被稱做馬路大,在日語中便是原木意思。他們壓根就沒有把我們當做人看。在他們眼中,我們這些就是他們用來做實驗的原料而已。」
「細菌戰武器?國際聯盟不是早已經禁止所有國家研製這些東西了嗎?這些日本人難道敢冒著如此天下之大不韙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難道他們就不怕引起國際社會的公憤?」
曾在歐洲留學多年的郭邴勛對於細菌戰這個名詞並不陌生,而那些所謂的細菌戰武器究竟是什麼東西,他也清楚的很。但他真的沒有想到日本人會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不僅僅敢研製細菌武器,還拿中國人做人體實驗。
對於楊震的話,郭邴勛震驚歸震驚,但是卻並未懷疑。自從北平上火車以來,他就覺得這次小鬼子的押運有些邪門。小鬼子殘暴是出了名的,這個在郭邴勛從徐州被押解到北平的時候便深有體會。
而這次卻是有些出奇,一路上只要不跑基本上沒有再出現過從戰俘中挑人給他們士兵練習刺殺的事情。雖說吃喝少了點,但勉強還可以讓這些人能夠活下去。這在以往是絕對不可能的。
在徐州被俘後,在被押往北平戰俘營途中之時,郭邴勛就不止一次的看到過日軍隨意從被俘的中國軍人中拉出一些人用來練習刺殺。那幾天也曾為所有中國被俘軍人的噩夢。無糧無水,在悶罐車中甚至連空氣都不夠。郭邴勛到現在還記得,他們同期被俘的弟兄到北平之後,十不存一二的情景。
小鬼子很兇殘,但也很精明。兩次押運之間所受待遇的天差地別,讓郭邴勛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不過儘管已經早有了心理準備,但他還是沒有想到日軍將他們運到東北,居然會是用來為他們研製細菌武器做人體實驗。
看著郭邴勛臉上露出的一副震驚的表情,楊震搖搖頭道:「我的話你不相信?」
「不,你的這些話我相信。日軍這次押運我們的時候,所為有些太反常。現在看來,他們這麼做是為了保證我們能夠活著到達這裡,滿足他們的需要。」
「只是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等著日軍拿問我們去做你說的細菌實驗?我們死倒是無所謂,但我們絕不能讓弟兄們白白的淪為他們細菌戰的犧牲品,讓他們拿著在我們身上得到的成果去屠殺我們的骨肉同胞。」
到底是胸有城府之人,聽到楊震的話後,震驚歸震驚,但很快郭邴郭邴勛便平靜了下來。他沉默了好大一會,才抬起頭看著楊震道:「你認為我們該怎麼辦?」
楊震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疑問,而是走到牢房門口試著推了推門上那扇用來送飯的小窗子之後,才轉過頭卻是答非所問的道:「郭兄,你的那些國軍弟兄們你了解多少,身手怎麼樣?你能掌握多少?有沒有身手特別一些的?最關鍵的是有沒有為了活命會出賣自己兄弟的?」
聽到楊震這一連串的問題,郭邴勛沉吟了一會道:「川軍的弟兄們我都有把握。這些弟兄都是熱血漢子,抗日打鬼子都沒有的說。更沒有出賣弟兄換取榮華富貴的人。至於西北軍與桂軍的那幾個弟兄,我沒有什麼了解。國軍內部派系太多,上面的長官相互提放,下邊的士兵也是互不信任。」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弟兄都是好樣的。都是彈盡糧絕才當了俘虜的,沒有一個主動屈膝投降的。我們在被俘的時候,華北偽政府曾經來人,想要勸兄弟隨他們做偽軍,和他們一樣去為充當日本人的打手與走狗。可兄弟沒有一個答應的,要是有那樣的人就不會在這裡了。」
「至於你說的有沒有身手特別一些的,這我手中倒是有一個人。他是我原來的衛士。在從軍之前原是川中有名的飛賊,後來因為一次失手在成都被抓,還是我去警察局辦事看他身手了得,人才難得,才托長官將他從警察局已經定了要槍斃的名單上要了回來。要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被俘。以他的身手,就算是被十倍的小鬼子圍住,突出去也絕對沒有什麼問題。至於其他的人的身手?」說道這裡,郭邴勛搖了搖頭。
聽罷郭邴勛的話,楊晨回頭望了望牢門後才點了點頭道:「有這麼一個人便足夠了。小鬼子這裡還沒有完全建成,還有很多東西沒有運來,一時間還不能展開實驗。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一定要想法子聯絡上他,告訴他要想救弟兄們出去,就要聽我的。至於其他的,我們還要觀察一段時間在做決定。」
「好,這沒有問題。我的話,他還是聽得。我想小鬼子不會總是將咱們就這麼關著的,會給咱們一放風的時間。到時候,我就聯繫他。剛剛進這間牢房的時候,我看了一下,他就關在咱們隔壁。」對於楊震的話,郭邴勛想也沒有想的便點頭道。對於這個部下,他還是有信心的。
說道這裡,郭邴勛突然遲疑了一下才又道:「楊兄,剛剛在那個大倉庫裡面的時候,我發現鬼子軍官中有一個中佐與你長的極相似。若不是他身上穿著得是鬼子軍裝,我還真的以為他就是你。只不過你當時眼睛只盯著那個大佐看,沒有注意到而已。」
日軍七三一部隊的資料,網絡上太少。相關的書籍雖說不少,但可用的不多。這裡面很多資料都是根據一部老電視《惡魔城堡七三一》中的寫的。如有不周之處,還請大家多多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