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年教育上的投入和非議,楊震有些感慨的道:「我們以全國一隅之地,為我們這個國家培養了現在七成多的理工科大學生。整個理工科的大學生,包括本科和專科在內,是關內大學現有學生數量的十幾倍。人家多大的地盤,多少的人口,我們才多大的面積?」
「這每年財政收入有限的情況之下,東北人民政府從未沒有拖欠過一分錢的教育經費。可以說東北現在是勒緊褲腰帶,為全國在培養人才。我們現在做這麼多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我們今天的所遭受的,永遠不會在我們下一代身上再出現嗎?」
「政府做了這麼多,做到了中國幾千年來沒有人能夠做到的地步。現在只是讓一部分的學生,暫時放棄他們喜歡的東西。用自己的知識,為這個國家發展做出一些貢獻,這我認為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有收穫就必然要有犧牲,既然他們處在這個時代,那麼這個犧牲對於他們來說別無選擇。」
看著面前侃侃而談的楊震,這個男人卻是始終搞不明白,眼前的這個年輕軍人,究竟是什麼身份。楊震此時身上只穿了一身軍便裝,沒有攜帶軍銜等標誌。讓他實在摸不清楚,這個對整個東北政府政策掌握這麼透徹的人,究竟是做什麼的。
並不清楚楊震真正身份的他,不知道眼下整個東北解放區的所有教育政策、法規,從九年義務教育制的推行,到高中畢業生的計劃統籌分配。從各個綜合大學與專科學院建立,到財政投入的比例。都是眼前這個比他年長不了幾歲的軍人,一手制定並強力推行的。
在保證教育經費投入這一點上,是楊震的逆鱗所在,至少在東北沒有人敢去觸碰。就算每年都在上漲教育經費和支出,給東北解放區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但在教育投入上也沒有缺少過一分錢。
這些東西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這個推行人還不清楚的話。恐怕也沒人能夠解釋清楚,東北在教育投入上如此巨大,還採取如此一個在所有人看起來,都有些荒誕不經,甚至是有些不近人情的計劃上學方式的原因。
當他帶著疑惑問起楊震身份的時候,楊震笑了笑道:「我具體是做什麼的,你不久之後會知道的。現在暫時還不方便告訴你,要是什麼都知道了,咱們可就不會談的這麼輕鬆了。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了,只能讓我們失去了原本想要的本意了。」
「我相信在不遠的將來,我們還是會有機會在見面的,也許還有機會在一起工作。到那個時候,你會清楚我究竟是什麼人的。至於現在,我就是你在這漫漫旅途之中,無意之中結識的一個新朋友。」
雖說楊震沒有告知他自己的真正身份,不過這個人倒也是豁達的人,楊震這麼一說也就閉口不問。一路上兩個人談笑風生,倒是談的熱烈的緊。直到火車抵達哈爾濱城西一個小站,兩個人才結束談話。
考慮到上車時候發生的風波,楊震還是決定不在哈爾濱車站下車。到時候又是搞的雞犬不寧,恐怕很多人要指著自己背影罵娘的。搞不好看到自己這張還算年輕的臉,以為又是那個官二代在這裡擺譜,這是會影響到民心走向的。
所以火車快要抵達哈爾濱的時候,他讓人給軍區司令部發電報,讓他們到城西的一個小站來接自己。至於攜帶的通訊車等需要卸載的裝備,等火車進入終點站,旅客全部下車之後,在轉到哈爾濱車站貨場卸車。
當楊震乘坐的列車,抵達他指定的那個實際上已經廢棄小站時,袁芷若已經帶著人等在那裡。下了火車之後楊震也沒有耽擱,立即讓人安排一部吉普車,將這對自己半路上結識的夫妻,送到他們要去的地方。
看著這夫妻乘坐的吉普車自己離去的背影,楊震轉過頭來對身邊的參謀道:「告訴政治部派人去《解放日報》查一下這個人,如果政審上沒有什麼問題,調到軍區司令部工作。告訴他們,這個人是我要的。」
楊震的話音落下,一路上看著一號與這個人聊的風生水起的參謀,會意的將這件事情記下。在返回軍區司令部後,立即向政治部做了匯報。知道是楊震親點的人選,政治部的動作也很快。會同社會部和軍區保衛部,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將這個人內查外調一個一清二楚。
當一個月後這位還不知道列車上的一次談話,就此改變了自己命運的人,接到抗聯總司令部的調令。在百般抗議無效的情況之下,只能穿上軍裝來到軍區司令部報導。完成三個月的學習和保密訓練,接手楊震秘書工作的時候,才發現當時與自己談話的那個年輕人真正的身份。
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楊震究竟是誰的這位老兄,雖說被嚇了一大跳,但總算心裡素質過硬。他這才知道剛剛在報社工作上手,與軍隊從來沒有過任何交集的自己,怎麼會莫名其妙的接到調令穿上了軍裝,還是不許討價還價的調令。
好在這位老兄也是豁達之人,雖說對自己莫名其妙,被強迫穿上了軍裝很是不滿意。但發現自己服務的對象是自己相當欽佩,但以為已經無緣再見面的人之後倒也愉快的上任。只不過被改變了生活的人,可不單單是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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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楊震的秘書,也是楊震身邊最親近,而且掌握大量核心秘密的人之一,這安全性和保密性也一樣受到相當的重視。他的妻子自然也不用在找工作,被直接安排進了軍區子弟中學,家也搬進了軍區司令部的宿舍。
這位曾經擔任過教師、編輯,名字叫做劉洪波前通遼師道學校的教師,自此開始了與楊震長達十餘年的配合。成為自袁芷若調離後,楊震歷任秘書之中最滿意的一個。直到五十年代,如果不是擔心比自己僅小五歲的他,在自己身邊工作十多年,這年齡也不小了。在繼續待下去前途會受到影響,楊震還不捨得放他走人。
這一次雖說搞的有些疲勞了一些,但不僅就東北戰場,在下一步的戰略走向,有了一個明確的思路,以及有了一個決心。還路上不經意之間,為自己撿了一個合格秘書,這倒是出乎楊震的意料。
不過返回哈爾濱後的生活,也正像是楊震當初預料的一樣。在返回東北之後繁重的工作,讓他根本就沉不下心來考慮問題。他這邊剛一返回軍區司令部,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辦公桌上已經就堆滿了請示、報告。
看著堆滿一桌子的報告,楊震搖了搖頭,倒是盼望著自己路上撿到的那個合適秘書人選能夠快點上任。這要是在這麼下去,自己哪裡還有精力去考慮別的問題。只不過楊震也知道,自己挑的那個人選,至少還要等上一段時間。
不經過社會部與保衛部嚴密審查,這個人無論自己在相中,也不可能到自己身邊工作。不僅社會部不會同意,就是自己也不會同意的。自己身邊的工作人員,都掌握著大量核心的機密,要是放上一個不可靠的人,那笑話可就鬧大了。
猶豫了一下,楊震還是先拿起文件看了起來。好在剛剛完成了手頭一部分工作的袁芷若,看到自己丈夫面對著滿桌子的文件大搖其頭。知道他對自己調離後,選拔來的秘書都不是很滿意。也就沒有急於離開,幫著他整理了一下文件。
滿桌子的文件,讓楊震一直看到半夜才大致全部過了一遍。看完這些文件之後,楊震的第一個考慮,就是該調整一下自己幾位副司令員的分工了。這事無巨細,全部都推到自己這邊,自己就算累死也搞不完。
自己在工作之中,是有些霸道了一些。哦,用軍區政治部主任的話來說,有些過於獨裁了。可自己也不是死抓著所有的東西都不放吧,這些文件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東西,幾位副司令員就完全可以處理的,現在怎麼都堆在自己這裡了?
放下手中的文件,楊震拿起電話想要將郭炳勛找過來。但是看看手錶上的指針,已經指向了兩點半,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電話又放了回去。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楊震看著窗外已經開始見綠的樹木,在轉過頭看著在沙發上已經睡過去的妻子,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當晚楊震與袁芷若沒有返回自己的那個小窩,就在辦公室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早,還沒有等楊震去找郭炳勛,郭炳勛自己卻來了。見到顯得很疲憊的楊震,郭炳勛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口中的話咽了回去。
看著有些猶豫的郭炳勛,楊震皺了皺眉頭道:「老郭,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咱們兩個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正好,你不來找我,我還要找你去。關於下一步的戰略考慮,我覺得我們還是要研究一下。」
楊震的話音落下,郭炳勛沉思了一下最終還是道:「老楊,有一件事情,你聽了別激動。老彭,在上個月於軍區總醫院病逝了。因為當時戰事正緊,考慮到你承受的壓力,李政委還是決定這件事情暫時先不通知你。」
「導致老彭英年早逝的原因,還是他在偽滿監獄內受刑時受的內傷。在美國這幾年,雖說也請了幾個醫生治療。但老彭的傷勢實在太重了,再加上在日軍細菌戰基地,以及突圍後的始終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其實到美國之後,就已經是基本上束手無策。」
「再加上老彭不捨得用撥給的經費治療,在美國又捨不得吃一些營養品,甚至連一片藥都不捨得吃,也影響了他的治療。他把總部撥給他的治療和營養費用,都買了一些科技書刊和實驗設備運回了東北。」
「老彭這次之所以從美國回來,就是要死在自己的國家。實際上在回國的時候,他就已經要不行了。一路上全靠心中那口氣,硬撐著才堅持返回北滿的。勉強撐到哈爾濱的之後,就陷入了昏迷。」
「原本以為他能撐到戰役結束你回來,可儘管醫生盡了最大的努力,還是控制不住他胃內大出血。只可惜,老彭走的時候,我人雖在東北,卻也沒有來得及送他最後一程。咱們當年一個囚室內的戰友,就剩下咱們兩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