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形勢穩定下來後,楊震並未將司令部遷至佳木斯這個現在根據地內最大的城市,而是繼續留在了興山要塞。在楊震看來,佳木斯的確比軍事重地的興山街要繁華的多,也熱鬧的多。但在戰時成為一個戰區的指揮部,卻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若是將司令部放在佳木斯,不僅容易泄密,安全性低之外。現在日軍在戰場上拿自己束手無策,但一旦採取其他手段解決自己的話,自己很可能牽連到佳木斯的老百姓。楊震可不想自己設在佳木斯的司令部成為第二個黃山官邸。
而且佳木斯與重慶沒有辦法相比。佳木斯距離日軍前線太近了,日軍轟炸機從牡丹江起飛一個小時之內便能飛到佳木斯。李明瑞雖然在佳木斯機場一次摧毀了上百架日軍飛機,但只能在短時間之內遏制住日軍飛機的活動。
百餘架飛機對一個擁有自己飛機工業,所有零部件全部都能自行生產的國家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用不了多長時間,這點損失就可以補充回來。而且作為日軍最大的重兵集團,保護著其所謂滿蒙生命線的關東軍屬下的作戰飛機,可不僅僅就這百餘架。
據楊震所知,日軍在興安的海拉爾、龍江的齊齊哈爾、濱江的哈爾濱,南滿的新京、公主嶺、奉天都駐紮有大量的航空兵。而在自南邊的牡丹江的東京城、海浪、溫春就駐紮有日軍兩個輕型轟炸機戰隊,穆稜的八面通駐紮有日軍的一個戰鬥機戰隊。
這些日軍飛機都是準備用來對蘇作戰的,在戰役進行時除了一個輕型轟炸機戰隊之外,基本沒有調動。在會戰中日軍所調動的航空兵除了原駐紮在佳木斯地區的航空兵之外,都是從哈爾濱、公主嶺、敦化、延吉,甚至朝鮮調過來的。
不用說別的如果日軍一旦得知自己與司令部就在佳木斯,下決心像轟炸重慶那樣轟炸佳木斯,這種事情日軍也不是沒有幹過。駐牡丹江各地、穆稜的日軍飛機眨眼就到。到時候自己倒是無所謂,但給老百姓帶來無謂的傷亡就不行了。
所以不僅楊震非但沒有將軍區總部遷移進佳木斯,還沒有同意東北局進駐的要求。除了在佳木斯留下必要的警備部隊,以及相應的機構和肅奸反特的人員之外,將所有的軍事機關、作戰部隊全部撤了出來。
當然應戰役收尾階段抵達的蘿北上任的東北工作委員會委員長李延祿的要求,楊震經過慎重思考後,最終還是同意了將承擔地方行政建設的東北工作委員會設置在佳木斯。畢竟作為地方政府,還是設置在大一點的城市比較適合。
不過即便是將所有部隊全部撤出了佳木斯,但楊震卻將手頭上僅有的在佳木斯機場繳獲的九門日式八八式七十五毫米高射炮,六門大正十四年式一零五高炮,加上同在機場繳獲的十四門九六式二十五毫米高射炮,六部防空探照燈。以及從已經編入部隊的日式高射機槍中抽調部分組建了一個防空團,留在了佳木斯。
這一次拿下了佳木斯楊震好東西沒有少繳獲。不僅大批的物資、糧食、被服。還在佳木斯機場繳獲了在李明瑞奇襲佳木斯機場的時候因為停放的距離主停機坪有些距離,而僥倖逃過一劫。卻因為飛行員被幹掉,而在機場上爬了窩的兩架日軍百式運輸機以及兩架教練機。
更在機場的周圍,以及佳木斯周邊幾個防空點上繳獲了十一門日軍用來擔負機場以及要地防空任務的大口徑高射炮。那幾門大正一百零五毫米高炮因為笨重倒也無所謂了,但那幾門八八式七十五毫米高炮可是好東西。
這幾門大口徑高射炮,包括那十四門二十五毫米高炮,原本是用來裝備興山要塞的。只是還沒有等運到興山要塞,那裡就被楊震一鍋給端了。原定的安放地已經丟了,這幾門高炮也就沒有運回原編制。而是留了在佳木斯,作為保護佳木斯這個日軍未來對蘇作戰支撐點使用。
為了保證佳木斯市民的防空安全,楊震將所有大口徑高炮全部留了下來。至於教官,在蓮江口一線,以及李明瑞搶占佳木斯要地時候抓獲的日軍戰俘之中,就有當初為了擔負興山要塞防空任務而特地組建,卻因為要塞丟失而就地劃歸第五軍直屬的關東軍獨立野戰高射炮第一大隊,獨立高射炮第一中隊和探照燈第三中隊的官兵。
也許是從事技術工作,這些日軍官兵的性子本就沒有野戰師團的堅韌。雖說要好於第四師團那些人,但也沒有強太多。在做苦力為日本帝國主義贖罪,以及享受津貼級專家待遇的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待遇對比之下,楊震很容易在其中尋找到了一些願意效力的日軍官兵,甚至還有一個大尉中隊長為自己服務。
楊震從願意為中國人民反法西斯偉大事業效力挑選了其中的五名技術骨幹,以及二十五名士兵,組成了所謂教官隊。並從自己部隊之中抽調出一批有文化的官兵,補充進了這個軍區直屬獨立高炮團之中。
楊震將在佳木斯繳獲的所有日式高炮都留在了佳木斯擔任防空,而自己的部隊除了馬春生交出的那個秘密倉庫之中的十二門瑞士蘇羅通高射炮、李明瑞在關門嘴子山繳獲的十二門日制九八式二十毫米高射炮之外,只有部分法制、蘇制的高射機槍。
在完成對高炮團的組建後,楊震沒有在佳木斯這座三江省最大的城市多做停留,而是在第一時間撤回了興山要塞。
戰役全部結束,卻並不代表楊震可以輕鬆下來。裝備的調整、部隊的補充、繳獲物資後送,當然還有日軍俘虜的安置,一堆亂碼七糟的事情的在等著他。只是楊震表面看是忙碌的無暇分身,實際上此時他心裡究竟在想著什麼,除了郭邴勛察覺出來些什麼之外,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實際上部隊建制現在勉強說的上健全了,很多事情現在已經不需要他親自處理。裝備的調整、部隊的補充,郭邴勛是輕車熟路。繳獲物資的後送、處置,張鎮華也可以完全拿起來。至於日軍戰俘的安置,高禹民雖然有些不贊同楊震在某些方面的做法,但也完全可處理好。
平日裡這些事情也都是這些人去做的,除了幹部的調配,以及部隊編制的調整之外,楊震基本上不怎麼插手。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自己不適合做這些雞毛蒜皮的工作。只是此次戰役結束後,這些楊震平日裡基本已經撒手的東西,這次卻又被他撿了起來。一項項事情都親自過問,親自處理。
楊震的反常表現,高禹民因為自己主要是對李延平負責,與楊震日常接觸的少,沒有太注意。但李延平、郭邴勛與張鎮華幾個人卻感覺出不尋常來了。
看著工作起來又是整整三天沒有休息的楊震,自身也是分身乏術,卻被李延平拽到楊震門外的郭邴勛搖搖頭嘆息一聲,對著身邊的李延平道:「張婷的犧牲他嘴上不說,實際上對他的打擊很大。他這是想利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郭邴勛的話,李延平那裡不明白。只是在這麼搞下去,楊震的身體?猶豫了一下後,李延平放下了想要推門進去勸說楊震休息的手,轉過頭來對郭邴勛道:「老郭,你勸勸他。總指揮去了江北不在,現在整個部隊只有你能勸說的住他。」
「在這麼搞下去,他的身體恐怕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就算身體再好,再年輕也扛不住這麼整日整夜的熬下去。他是一軍之首,他這麼做要是真的把自己的身體搞垮了,不僅僅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也是對部隊不負責任。」
聞言,郭邴勛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政委,這件事情不太好勸,心病終歸還是需要心藥醫的。這種心結自己不打開,別人很難勸說的動的。這樣,你去找衛生處,他們那裡不是有在佳木斯繳獲的安眠藥嗎?讓他們挑選副作用小一些的,弄碎了攙到水裡面讓他喝下去。先讓他睡一覺,其他的事情等他睡醒再說。」
郭邴勛出的主意,讓李延平微微一愣後不由的苦笑道:「老郭,我是讓你進去勸說他一下,你怎麼出了這麼一個主意?安眠藥那東西是隨便吃的嗎?他可是軍區司令員,東北局書記處的書記,要是吃出什麼毛病來,怎麼辦?」
也真虧他郭邴勛身為堂堂軍區參謀長,居然能想出給楊震吃安眠藥這種荒唐主意。那東西能瞎吃嗎,這萬一出現個什麼好歹,誰來擔這個責任?
李延平的反對並未出乎郭邴勛的意料。他出這個主意本來就是開個小小的玩笑,讓李延平放鬆一下。只不過在郭邴勛看來,只要能讓楊震充分的休息一下,必要的時候採取一些另類手段也是可以的。不過玩笑歸玩笑,郭邴勛也知道,自己也該去勸勸了。
還沒有等郭邴勛說出自己答應去勸勸楊震的話,那邊李延平卻是突然拽了他一下道:「老郭,你說那個安眠藥吃完了對人身體的危害大不大?如果偶爾吃一下,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郭邴勛搖搖頭道:「那東西主要是鎮靜、催眠的作用。在歐美,一般失眠的人都用這個。偶爾適當的用一點,只要劑量不大對人身體沒有什麼危害。不過最好不要長期的服用,長期的服用容易上癮。司令員這樣之前沒有使用過的,用不到多大的劑量。有那麼一點估計就行了,不過具體的用量我也知道,你得問醫生。」
聽完郭邴勛的介紹安眠藥作用,關鍵是偶爾使用一次,只要劑量不大就沒有什麼問題後,李延平沉思了好大一會,看了看楊震屋內傳出來的燈光,咬咬牙道:「老郭,這樣你進去再勸勸。我去衛生處找醫生好好的問問。實在不行,就按照你說的辦。」
「只要能讓他好好的睡上一覺,顧不上那麼多了。他的身體要緊,必要的時候只能採取一些另類的手段了。頭疼先醫頭吧,等腳疼的時候再說。你先進去勸說一下,不行就給他用藥,有什麼責任我來擔著。」
剛剛還堅決反對的李延平突然轉變了主意,讓郭邴勛也愣了一下後不由的苦笑道:「政委,我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要是真用,你可想好了。雖說那東西小劑量的服用沒什麼關係,但要是讓有心人抓住了,可夠你吃一壺的。」
「那東西雖說在歐美和上海等大城市習以為常了,但在咱們部隊裡面恐怕很多人都接受不了。畢竟那是藥,就算不明白那東西做什麼的,可也知道是藥三分毒。尤其那東西吃多了,可是能要人命的。這樣我還是儘量勸勸他,不行在採取別的方法吧。」
不過對於李延平這種大公無私一心為楊震考慮的想法,很是感動的郭邴勛猶豫了一下道:「你去找一個最可靠的醫生問好劑量,先拿過來兩片備用。實在不行,就採取這個辦法。有什麼責任,我們一起擔著。」
郭邴勛知道李延平不是逼急眼了,也不會下這個決定。儘管吃安眠藥治療失眠在歐美國家以及上海、北平一些發達的大城市,已經是很尋常的事情了。但在知識水平普遍不高的自己部隊,用這種藥,還是背著使用者用藥,很容易給人帶來很大誤解的。尤其是身為部隊政治主官的李延平,做出這種決定更是容易在事後被人詬病。
兩個人正在這裡談著怎麼樣才能讓楊震休息,卻不想楊震突然從辦公室內出來了。抻了個懶腰後,楊震見到站在自己門口不知道在討論什麼的李延平與郭邴勛,不禁有些好奇的道:「你們兩個站在這裡做什麼?有什麼事情怎麼不進來說。你們來了也正好,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和你們商議一下。」
被抓了先行的郭邴勛摸了摸鼻子,看了李延平一眼,有些尷尬進了楊震的辦公室後道:「司令員,我們在研究怎麼才能讓您休息一會。自撤回興山以來,你又三天沒有睡覺了吧?我聽馬春生說你在佳木斯時候,也是一天只睡兩三個小時。這麼熬下去,你的身體能受得了嗎?」
看著楊震因為失眠而顯得異常蒼白的臉色,郭邴勛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語氣強硬一點道:「司令員,你的心情我知道,政委和我也理解。可你這樣總是沉浸在傷痛之中無法自拔,這怎麼行」
「你作為一支大軍的最高軍事決策者,在眼下的情況之下這麼糟蹋自己,對部隊負不負責?對你自己負不負責?你覺得你這樣,就真的能讓張婷在九泉之下瞑目?還是能讓你自己好過一點。你這是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