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陶淨非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到了晚餐時間,便交待警衛員去搞點酒菜。不管怎麼說,自己老戰友來到自己這裡,總是要慰勞一下。在眼下這個階段,一號雖說禁止喝酒,但是喝點啤酒應該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眼下的天津大戰已經結束,短時間之內不會有什麼大事。部隊在天津的日軍倉庫之中,搞到了不少旭日牌啤酒。話是要說的,酒多少也可以喝點。一人兩瓶啤酒,按照兩個人的酒量來說,也就算是漱漱嘴的水平。
其實說是酒菜,也相當的簡單。除了一盤子渤海軍區慰勞部隊帶來的大蝦之外,就是繳獲的日本牛肉罐頭和水果罐頭各一個,外加涼拌了一盤白菜,一盤子酸菜炒粉條。雖然守著天津這個華北最大的工商業城市,但是在嚴格的紀律面前,陶淨非還是很注意的。
儘管抗聯自己不缺罐頭,可那些澱粉和土豆摻得太多的午餐肉罐頭,實在沒有什麼味道。日本鬼子的牛肉罐頭,要比抗聯自己製造的那些午餐肉罐頭有味道的多。塘沽是日軍在華北的總補給站,而天津是最大的轉運站。
雖說塘沽一戰,被日軍搶先下手毀掉了大部分的倉庫,沒有搞到什麼好東西。但是在天津這個日軍華北方面軍的最大物資轉運站之中,繳獲的日本罐頭、啤酒、清酒、香菸等補給品,可謂是堆山成嶺。
前幾天一號在這裡,特地批准了陶淨非,從繳獲的日本罐頭之中,拿出一半運給到山西戰場,補充給晉察冀和晉冀魯豫軍區作戰部隊。自己部隊更是每個人,都發了一個日本牛肉罐頭換換口味。
打開一瓶啤酒,給杜開山倒上一杯之後,陶淨非才開口道:「這些年下來,你應該很清楚一號用人的習慣。只要不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他可以接受你個人的身上,有這樣或是那樣的毛病,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
「但是有一點,那就是他絕對不會用沒有能力,更不會用那種庸才的人。哪怕這個人資歷再老,一號也不會派他上戰場的。其在他的方面,一號可能會有所顧忌。但是這一點,卻是一號從來不退讓的底線。」
「別看咱們這個一號年輕,比你我還要小好幾歲。但咱們這個一號,在用人上絕對是相當沉穩的。更不是那種為了實現個人的某些目的,或是討好某一個方面,去拿著戰場上戰士的生命去作為交易的人。」
「可以說咱們抗聯現在師以上幹部之中,就沒有一個是庸才。人家的這個職務,那個不是這些年拎著腦袋,在戰場上廝殺換來的?你杜開山又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人家?非要去爭一個高低?」
「我們老抗聯還有關內調過來的一些幹部,論資歷那個不比你強。你在川軍之中,還是一個小排長的時候,人家都當師團一級的幹部了。但是能力達不到,就是達不到。寧可把這個人掛起來,也絕對不在幹部的使用上做任何的妥協。」
「你也知道一號將這麼多的山頭,捏成一個有戰鬥力的集體付出了多少艱辛。可一號什麼時候,為了保持部隊的穩定,做過排座位、分果果的事情?咱們野戰部隊這些師以上幹部,那個是白給的?那個不是優中選優,個頂個的人精子?」
「先說這些冀中作戰,和你分別主持東西兩個戰場的陳翰章。他是我在老五軍時期的老戰友,能力與你相比究竟如何,我能不知道?老陳在老五軍時期,就是頭等主力師的師長,就是我還給他當過多年的政治部主任。」
「論能力不比你差,一號都稱讚他是難得的軍政雙全人才。論資歷人家早在咱們部隊擴編前,就是師長的資歷,更是遠遠的高於你。別說當年老抗聯的編制大,部隊規模小。人家一個師怎麼說,都比你一個排多吧。更別說在戰場上的表現,人家那一戰表現的比你差?」
「先不說現在,就在當年老抗聯的時候。在那麼艱苦的環境之下,不僅還在堅持作戰,打了那麼多的勝仗不說,還擴大了自己的部隊。換了你杜開山,單就這一點你能做到,或者說比人家做的更出色嗎?」
「現在部隊裝備和規模,都已經上來了,給了你施展的舞台和空間。要是換了當年老抗聯的那個環境,你能說你比人家老陳做的好?你幾乎和每一任的政委,處的都不融洽。可人家老陳,這麼長時間一直都是軍政一肩挑。」
「他在某些戰術的運用上的確不如你,尤其是敢於出奇制勝方面,比你略微差了一些。但是在戰略方面和對待一些問題的眼光上,卻要比你強的不知道里許。你的性格是過剛,戰場上喜歡好劍走偏鋒、出奇制勝,但卻有些韌性不足。」
「在某一個方向遲遲打不開局面,或是需要在某一地僵持,又需要在短時間之內快速打開局面,用你上去肯定會有一個意想不到的解決。但是如果讓你擔任防禦作戰,你就很難打好。說白了你也不會打,因為你的骨子裡面就充滿了進攻的血液。」
「你性格上的缺陷,註定你在防守作戰的時候,不僅會讓你的上級膽戰心驚。而且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上級的部署。可一個戰役之中,總要有啃骨頭的,不能總惦記著吃肉。防禦戰這種註定要啃骨頭的戰鬥,總歸還是要有人去打的。你是一把鋒利的刀,但這把刀用不好,卻很有可能會傷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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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於你的過於剛硬,老陳的性格卻是剛中帶柔,綿里藏針,在戰場上歷來都大開大合、剛柔並濟,最重要的是攻守兼備。無論是防守還是進攻,可以說放到那個方向,都不用一號和上級操心。尤其是對裝甲兵的使用上,在咱們抗聯之中更是無出其右者」
「這一點別說你,換了咱們任何一個人都比不上。你說你老杜,這仗打的的確不錯,是一員猛將。可這那一仗下來,不惹出來點麻煩事情,讓一號在後邊給你擦屁股?這也就是一號一直在包容著你,換了別人你試試?」
「你的問題不是表面上的這些,關鍵的問題還是出在骨子裡面,根子還是在你自己身上。當然很多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就養成的。可明知道問題出在哪裡,自己卻不去改,那就是你自身的問題了。」
「老夥計,聽我這個當大哥的一句勸,有些東西你再不改就真的積重難返了。還有你這個目空一切,甚至可以說是四面樹敵的性格,將來也要出大問題的。一號這次讓你好好的冷靜,我想用意也是與我一樣的。」
「一號將你暫時將你掛起來,看起來是對你的懲罰,實際上是在保護你。否則按照你的這個性格,再這麼繼續走下去,將來坑的是你自己。老杜,正像一號說的那樣,心態決定命運。你的心態調整不好,早晚都會要出事的。」
陶淨非說這番話的時候,杜開山沒有反駁,只是靜靜的聽著。等到陶淨非的話音落下,沉默良久杜開山才舉起酒杯對著陶淨非道:「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老夥計,一號的心思我明白了,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了。你放心吧,我老杜絕對不會在一個坑裡面,連著摔倒兩次。」
「老陶,只可惜你現在轉行到了軍事方面了,要不然咱們兩個還在一起搭檔,我得少闖多少禍?打仗,我自認還有兩把刷子,可這其他的方面我就玩不轉。身邊有個人總提醒一下,總歸還是好一些。」
對於杜開山的話,陶淨非卻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呀,就從你這句話,你就遠還沒有成熟。你說,和你搭檔的那幾個政委,那個不是咱們抗聯政工幹部之中個頂個的尖子?論起能力來,那個都不比我差。怎麼我說話你能聽進去,別人說話你就聽不進去,或是不願意聽?」
「老杜,一句話,打鐵還要自身硬。在這種事情上真正能幫著你的,除了你自己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你的傲氣不是先天來的,是後天路走的太順養成的。只要你想改,並非是真的改不了。」
「這一點,你還真的和老陳學學。老陳這幾年,無論職務如何的變化,都寵辱不驚。他年紀並不比你大,可與你相比,這心態上卻是始終保持平穩。當然,他的心態是在打游擊的時候養成的。」
「那幾年的艱苦環境,逼得他沒有辦法去養成你的傲氣。因為如果不能及時的根據形勢的變化,快速的調整好心態,恐怕非但不能保存自己,很有可能會被日軍困死、餓死在深山老林之中。不僅不能打擊敵人,甚至自己的部隊早就散了。」
「那幾年他和包括我在內的,所有老抗聯所有幹部,所經歷過的遭遇不是你能相比的。但也正是那幾年的經歷,養成我們這些老抗聯幹部,無論經歷什麼樣的事情,都能保持一個平和的心態。」
「他的經歷,你是複製不了的。你老兄雖說在日軍戰俘營,以及細菌戰基地裡面吃了一些苦頭。可衝出來後在一號的帶領之下,雖說也是一路刀山火海衝殺出來的,但這一路也算是走的順風順水。」
「沒有經歷過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嚴寒,身無棉衣、腹中無食,在日軍的空中偵察之下,即便再冷夜晚也無法點燃篝火。還要整天面對日偽軍的拉網掃蕩,每天都要趟著莫膝深的積雪,在深山老林之中不停的轉移,才能保存自己的艱難。」
「這些都是你沒有經歷過的,因為當時你們可能會遭遇的同樣困難,都被一號一個人自己擔了過去。可能會遭遇的困境,都被一號用自身的才智給化解掉了。所以你沒有體會到什麼是孤軍作戰的艱辛,一路順風順水的走過來。再加上整體環境的變化,養成了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氣。」
「老杜,說實在的,你必須得學會調整自己的心態。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其他方面,如果你不能及時根據形勢的變化,調整好心態,早晚都要吃大虧的。而在這種事情上,這不是給你配那個政委,就能夠解決得了的。除了你自己,誰也幫助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