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邴勛這番話給王光宇帶來的震撼不可謂不大。當劉長順全線總攻發起的炮聲響徹將軍石一線的時候,王光宇仍然沉浸在這番話給他帶來的衝擊之中。
看著還在繼續發愣的王光宇,郭邴勛知道他還需要消化一陣子自己的那些話。便笑笑沒有打攪他,而是將注意力轉向了戰事的進展上去。對於王光宇這個整個軍區少有的軍政雙全的人才,看好的人不單單是楊震一個。對於這個人,郭邴勛同樣也寄予了厚望。
只是一個人的發展,能不能取得一定的成就,機遇很重要這不假,但關鍵還是在他自己。如果自己本人是一個付不起的劉阿斗,那麼你給他再好的機遇反倒是一種浪費。王光宇無疑是有前途的,但是今後究竟能走多遠,歸根結底還在他自己身上。
將主要注意力轉向了戰事進展上的郭邴勛,並未對劉長順與王效明的指揮進行任何的干擾。他很注意只是在一些要點上把握一下節奏,除了協調一下直屬炮兵的火力支援之外,至於其他的則全部交給二旅的幾位指揮員自行負責。
用楊震的話來說都是旅一級的高級指揮員了,應該有獨立指揮作戰的經驗了。王光宇在之前的戰鬥中表現很出色,用成績證明了自己的實力。而杜開山在之前突襲依蘭的戰鬥中,也同樣表現優異。現在就看這個劉長順能不能交出一張令司令員以及自己滿意的答卷了。
雖然郭邴勛並未交待什麼,但實際上正是他的什麼都未交待反倒給劉長順帶來極大的心理壓力。表面雖然大大咧咧,實際上為人並非像表現出的那樣,心思還是很細緻的劉長順知道這場戰鬥是總部對自己究竟能不能勝任這個旅長職務的一個考驗。
不過雖然心裡壓力很大,但好在他身邊的王效明與馬春生都不是吃乾飯的。在他們兩個人的協助之下,劉長順打的儘管多少有些拘謹,卻並未束手束腳,應該表現還是合格的。
在接受總攻任務後,劉長順將原來的被楊震調走一個營,之前加強給王光宇一個營,在之前戰鬥中傷亡一個多營,實際上已經全部都不滿編的三個團重新縮編為兩個團。並從中間挑選了戰鬥力最強的兩個營作為尖刀使用。
用劉長順私下對王效明與馬春生的話來講:「之前鬼子的這個四十聯隊已經被一旅磨的差不多了,現在咱們二旅擺明了是來摘桃子的。要是打的太難看,咱們也就徹底的沒有臉在混下去了。」
「小鬼子也別說咱們倚強凌弱,老子這次調上兩個營對付他們的兩個中隊,已經很給他們面子了。要不是總部規定在天亮之前必須要結束戰鬥,老子就調上兩個連和他們好好的磨一磨。看看是他四十聯隊的戰鬥力強,還是咱們二旅的戰鬥力強。」
「老子就不信邪了,沒有了空中支援,沒有了炮火掩護,都成了一群沒有牙的老虎,這些小鬼子還能那麼張揚?咱們這次就公平點,一個營對付他們的一個中隊。免得小鬼子到閻王爺那裡說咱們以多欺少。」
看著大言不慚說公平的劉長順,王效明與馬春生不由的暗暗鄙視。你他媽的這叫什麼人?一個八百人的營去對付人家一個二百多人的中隊,這還叫公平?這還不算團屬的步兵炮與迫擊炮連,還有總部提供的炮火支援。
只是腹議歸腹議,但兩個人都沒有去與劉長順的這個臉皮極厚的傢伙爭辯這個事情。戰場之上哪有那麼多公平的事情?這是你死我活的戰場,又不是過去那種吃飽了撐得沒事幹的一對一決鬥。
劉長順從一開始就下了足夠的本錢,在掩護的炮火掀起的土塊還沒有完全落下的情況之下,第一波投入攻擊的兩個營在平射的高射機槍,以及大量輕重機槍、抵近射擊的步兵炮、速射炮的掩護之下,分別從日軍陣地的兩翼發起了攻擊。
為了保證按照總部的命令,在天亮之前將這個四十聯隊乾淨徹底的消滅乾淨,劉長順的攻勢一上來就極猛。其平射的高射機槍以及大量的輕重機槍將日軍的火力死死的壓制住,抵近的步兵炮將日軍各種臨時修建的野戰工事一個個的掀上了天。密集的迫擊炮彈將試圖發起反擊,與攻擊部隊打對攻的日軍成片的炸倒。
為了保證此次攻擊一次成功,尤其是步炮戰術的協調上儘可能達到相對較好的效果。在接手一旅的陣地時,劉長順將一旅的幹部也留了下來。
聽到被自己派到一旅協調兩軍作戰的參謀關於頭一天一旅作戰方式的匯報後,讓劉長順對一旅的步炮協同戰術很是羨慕。所以在接手一旅陣地的時候,經過請示郭邴勛同意,劉長順順手將一旅僅剩不多的幹部也全部接手。用來幫助自己協調自己部隊步炮協同戰術。而一旅的各團屬直屬炮兵更是整建制的被臨時調撥給二旅指揮。
在一旅幹部的協助之下,更在一旅的炮兵直接參與之下,此次攻擊二旅的步炮協同戰術與前一晚上相比有了極大的進步。其雖還不像經過苦練的一旅炮兵那樣,但炮兵火力也基本上做到可以在照明彈或是信號彈的指引之下,跟著攻擊部隊的腳步一路為其開道。
有了炮兵的得力支援,劉長順發起攻擊的兩個營進展的相對還是很順利。攻擊部隊在炮火的掩護之下,雖然節奏控制的很慢,但卻打的極為穩重。一層層的將日軍工事逐層的剝下。
實際上小松崎力雄大佐在對手總攻的炮聲一響起,就馬上感覺出不對來。對手白天並未按照自己預想的那樣冒著航空兵的轟炸,爭取一鼓作氣將四十聯隊徹底的擊潰,而是只採取小股部隊發起滲透性的攻擊,讓他明白這只是對手在己方航空兵全力掩護之下,一種試探性的攻擊。他們在積蓄實力,等待著自己航空兵退去後,尋找機會給自己最致命的一擊。
所以在夜幕降臨,航空兵退走之後,小松崎力雄一邊緊張的調整兵力和部署,一邊心中忐忑不安的期待著黑夜早一點點過去,航空兵能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頭上。
只是手頭兵力有限,只剩下兩個完整的中隊,以及一個七拼八湊連輕傷員都算得上的中隊的他,這兵力與部署怎麼調整也有限。無奈之下,小松崎力雄只能將主要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正面。
小松崎力雄並未想到對手並沒有按照常規在自己被其打上最多釘子,尤其是還有大約兩個連的兵力牢牢的釘在自己直線距離不足三十米的正面發起攻擊,而是從選擇側翼上的突破,而將手頭上有限的實力更多的放在了正面。
他更沒沒有想到,對手在夜幕的掩護之下,將主力秘密迂迴到了自己兵力相對單薄的側翼。當劉長順的總攻全面發起之時,馬上便感覺到自己部署失誤的小松崎力雄一下子便被打蒙了。
而此時他才發現自己部署在正面的主要力量卻是想撤都撤不下來。對手自昨夜便死死的釘在自己正面相距幾乎可以用近在咫尺來形容的兩個連,在對手總攻全面發起之後,便一刻不停的發起雖然攻勢並不猛烈,但卻死纏爛打的攻擊,將自己的主力死死的拖在正面,根本無法回援。
正面兵力無法調動的小松崎力雄更清楚,自己只部署了一個七拼八揍,連輕傷員都加上才勉強湊足人數的中隊,以及聯隊部的所有馬夫、伙夫以及所有非戰鬥人員的側翼,在對手如此強勢的攻擊力度之下,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的。而側翼一旦被突破,失去了側翼掩護的四十聯隊也就全都完了。
現在是捂住了腦袋,又把腳露在了外邊。捂住了胸口又把屁股暴露出去的小松崎力雄腸子都悔青了。自己昨晚為什麼要那麼的拼命,若是早一點收縮部隊,也不會一夜便幾乎丟光了四十聯隊的老本,自己現在何至於這麼被動?
戰局的發展也正如小松崎力雄預想的那樣,他的側翼在對手的猛烈攻擊之下,根本就沒有多長時間便崩潰了。倒不是那些日軍缺乏決死一戰的精神,但奈何對手根本就不給他們決死一戰的機會。
只要防守日軍的輕重機槍一開始射擊,對手的炮彈便找上門來。攻擊發起之後不到半個小時,側翼日軍的輕重機槍便在對方不懈餘力的炮火打擊之下損失餘燼,大部分連同機槍手一起在敵人的炮火之下還原成一堆堆的零件。
剛一開戰,便失去只能基本火力支援,本就兵力不足,現在更是只能依靠步槍與日軍傳統的白刃戰能力,頑強抵抗的側翼日軍最後一次試圖用白刃戰擊潰對手的行動,在對手攻擊部隊密集的衝鋒鎗火力打擊之下崩潰不到十分鐘後,四十聯隊的側翼全線的動搖,進而全線崩潰。
而小松崎力雄想盡一切辦法從正面抽調出的兩個小隊的兵力,還未等趕到作戰地域,便在半路上被對手打出的密集迫擊炮彈雨嚴嚴實實的給捂了一個正著。兩個小隊的士兵,幾乎無一倖免,全部被打在了增援的路上。
看著被對手打出的照明彈照的一覽無餘,在密集的迫擊炮彈形成的彈雨中掙扎的自己部隊,緊密觀察戰事進展的小松崎力雄不僅搖頭嘆息。這一幕對參加過關內對中國軍隊作戰的他來說,並不陌生,更不是沒有見過。
只是這一手通常只會發生在支那軍隊的場景。卻沒有想到今兒風水輪流轉,居然會幾乎是原封不動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情景相似,只是受罪的人換了一個對象而已。眼前的一幕,讓小松崎力雄突然想起一句中國的古話叫做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只是劉長順並未給小松崎力雄多少時間感嘆。在撕裂了日軍的側翼後,兩個營迅速調整了攻擊的方向,向正在與正面還在堅持的一旅兩個連苦戰的四十聯隊僅剩的兩個中隊後背撲過去。
而在他們身後,見到自己聲東擊西的戰術成功之後,劉長順沒有絲毫猶豫的除了留下一個營的預備隊之外,將其餘的部隊全部投入到戰場之上,尋找並殲滅被擊潰的日軍殘餘部隊,以保障攻擊部隊的後路安全。
第一階段戰事進展順利,作戰目標的提前完成,讓郭邴勛徹底的鬆了一口氣。只是為人嚴謹的他,並未放棄對戰事的關注。只要戰鬥一分鐘沒有結束,他就不會放棄關注。
而相對於現在輕鬆了許多的郭邴勛來說,腹背受敵知道自己堅持的時間已經是可以用分鐘來計算的小松崎力雄則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在側翼崩潰後,馬上便下令將聯隊旗以及所有的軍旗全部焚燒掉。在他看來,這些天皇陛下親自授予的戰旗絕對不能落到對手的手中。
在焚燒完軍旗之後,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最後時刻的小松崎力雄利用電台給遠在佳木斯的土肥原賢二中將發了最後一封訣別電後,將所有的電台全部炸毀,密碼本也徹底的燒掉,把所有的通訊兵統統的編入一線作戰中隊。
同時小松崎力雄給沒有戰鬥力的醫護人員,每人發了一枚手榴彈。至於那些已經失去了作戰能力,甚至都無法自由行動的重傷員連同所有多餘的,已經失去主人的武器,則統統的架在一起,澆上汽油一把火燒掉。
小松崎力雄此刻已經瘋了。在他看來武器是天皇賜予的,絕對不能落到自己敵人的手中。而天皇的武士,更不能成為任對手可以隨意羞辱的戰俘。與那些傷兵的生命相比,皇軍的傳統更為重要。
做完這一切後,小松崎力雄集中了所有的殘存力量,與正面發起攻擊的一旅實際上僅剩的兩個還有戰鬥力的連隊打起了對攻戰。他的意思很清楚,如果能擊潰這對手這兩個連隊,自己也許可以利用對手將主力集中在自己側翼的機會,從正面撈取一個突圍的機會。
若是打不垮正面之敵,無法突圍,那麼四十聯隊就是死也狠狠的咬下對手的一塊肉。而不想成為戰俘的他,則與自己的部下一樣,端著一支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槍,站在衝鋒的隊列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