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完通訊參謀,楊繼財轉身將一張已經標好從石桌子到自己正面的炮兵坐標的地圖,交給了邱金堂派來協助他的炮兵參謀道:「這上邊各種火炮的射擊範圍已經標了出來。你按照這上邊標的坐標和各種火炮封鎖目標,下發給各個炮兵部隊。」
「但還是那句話,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開炮。就算易政委和邱副參謀長親自下命令,也絕對不行。邱副參謀長那裡,等戰鬥打完我自然會去賠罪,有什麼事情我替你擔著。你大可將心放在肚子裡面,按照我的命令去做就完事了。」
接過楊繼財遞過來的地圖,那個炮兵參謀仔細看了一遍之後,不禁暗中豎起了大拇指。這個坐標標示的,幾乎比自己這個專業炮兵參謀還精準。而且上邊根據各種火炮的射程不同,還明確的劃分了射擊範圍。
眼前的這位老兄是作戰參謀出身,不是專業的炮兵參謀。能把炮兵的圖上作業做的這麼精準,換了自己可沒有這個能耐。雖說按照抗聯參謀規定,作戰參謀要明白和掌握炮兵業務。但是精準到這個份上,恐怕全軍的作戰參謀都拉出來,也沒有幾個人。
在暗贊了一句之後,那個炮兵參謀對於楊繼財的安撫也苦笑道:「老同學,這次我可把我們邱副參謀長得罪到家了。如果戰後你的解釋通不過,邱副參謀長估計還不得把我發配到炊事班去背黑鍋?」
「在咱們炮兵對於違反紀律的人,這可是最嚴厲的處罰了。我今天犯的這個錯誤,要說槍斃和判刑,倒是還不夠標準,但是撤職、發配至少是絕對夠資格了。你小子今兒,可把我給害苦了。」
邱金堂派來的這個作戰參謀,與楊繼財在開原偽滿國高的時候就是同學。參加抗聯之後,又一起進了當時軍區教導隊參謀學員隊。實際上與楊繼財一同參軍的那批偽滿國兵中的國高學生,大部分在經過嚴格審查之後被分配到了各個教導隊學習。
當初俘虜的這批偽滿新兵中的國高畢業生,在當時的抗聯之中,屬於文化水平比較高的。面對著部隊發展壯大,急需文化水平比較高的人才,尤其是合格的作戰參謀和技術人才。在經過再三考慮之後,楊震還是決定將經過極其嚴格政審後過關的人,都送到教導隊學習、進修。
當時還沒有現在的軍事學校,所有的軍事教育都在稱之為各個教導隊進行。這批國高學生,在教導隊畢業之後,除了分配到各個部隊任參謀之外,相當一部分人都被分配到急需人才的炮兵,以及留蘇坦克裝甲車輛、航空兵等各個專業,進行下一步的學習。
真正分配到一線部隊帶兵的,數量並不很多。他的這個同學在畢業後,就被分到當時最急需的炮兵部隊。而不像楊繼財先是下了作戰部隊帶兵,後來又被調回總部任作戰參謀。不過因為抗聯對參謀工作的重視,在評定軍銜的時候,這批人基本上都是高一級。。
而在工作之中,只要有能力提拔的速度都不慢。除了楊繼財這個因為王光宇另眼相看,現在更是被破格提拔到正團的之外。大部分人現在都是副營級,甚至正營一級的也不算少。而他目前的職務雖說副營,應該授予中尉軍銜。
卻是因為抗聯對於參謀工作的重視,所以他佩戴的卻是正營職才授予的上尉軍銜。這個標準在全軍授予軍銜時候,普遍被壓的很低,正團一級的才授予中校。副師,甚至相當一部分師長才是上校級別的情況之下,可以說是很破格了。
也正是因為多年的老同學兼老鄉,楊繼財才能說動他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否則,他一個少校參謀長,即便是有心那些命令也傳達不下去。人家那些炮兵,那裡會真的鳥他?人家是配合他作戰,又不是調撥給了他。
正是說動了這個同學兼老鄉,才將他的命令真正的貫徹下去。只是儘管配合了楊繼財,但這個參謀也知道,回去邱副參謀長非好好的收拾自己不可。因為這要是換一種說法,說是戰場抗命,甚至兵變都不過。
看著一臉苦笑的同窗好友,楊繼財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因為他還不知道自己這場戰鬥完事後,會不會被追責。他知道就算王光宇司令員和易建平政委不追究自己的責任,但是大哥卻是絕對饒不了自己的。
楊繼財現在雖說是嘴上說的輕巧,實際上心中卻是並未有多少底氣。如果到時候連自己都被處分了,還談什麼替人家承擔責任?但現在已經作做到了這個份上,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一往無前」了。
想了想,楊繼財道:「我們現在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不管上級該怎麼處理我們,那是戰後的事情了。至於現在老兄你還是先把坐標發出去,告訴他們等我們這邊的信號。三發信號彈,兩紅一綠。」
「我這邊信號彈一升空,他們那邊便開炮進行火力覆蓋。將手頭上的炮彈,全部都給我打出去。爭取一鼓作氣,搶在日軍反應過來之前,徹底的打垮我們眼前的這股日軍。為上級全殲第七師團打好基礎。」
楊繼財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道:「其實要是易政委答應我出動航空兵,配合我們作戰,我又何必採取這種引君入瓮的被動戰術?如果我們今天能在航空兵的配合之下,再打上一天,等明天在徹底的解決問題,結果會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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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這次整個作戰計劃,是總部制定的。按照咱們抗聯的規矩,易政委在軍事問題上又沒有最終的決定權。就是想答應我們,也沒有那個權利。等他和王司令那邊溝通完畢,再請示總部,恐怕黃花菜早就涼了。」
「算了吧,咱們還是依靠現有的力量吧。易政委,已經給咱們太多的幫助了。沒有易政委發話,你以為你們邱副參謀長有那麼的好說話嗎?說服他,就需要相當的時間。有些事情,還是靠咱們自己吧。既然山不來就我,那麼也只能我去就山了。」
說罷,楊繼財搖搖頭,雖說對於政委的決定很不以為然,但他也知道這種事情,單靠易政委,是決定不了的。調整整個阿魯科爾沁旗境內航空兵作戰計劃,那是需要總部來批准的。而且政委現在人在自己這裡,就是想先斬後奏也沒有辦法,更沒有這個權利。
想到這裡,楊繼財搖了搖腦袋,又抓起瞭望遠鏡向外邊望去,盤算著自己面前敵軍調動的規模。儘管也知道自己正面直石桌子一線,正面有些太過於狹窄了,如果國崎登中將沒有到孤注一擲的時刻,是絕對不會傾其所有的。
但石桌子正面雖說有些狹窄了,但是對於第七師團來說,卻是眼下撬動整個巴拉奇如德至敖漢營子一線的一個起點,也是目前唯一取得的突破口。日軍雖然占據了張家營子,但那裡的地形註定了承擔不了這個職責。
相對於張家營子方向來說,石桌子方向更為重要的是,這裡距離蘇木音塔拉近在咫尺。而且可以從側翼包抄整個防線的最重要的支撐點之一巴拉奇如德。只要拿下蘇木音塔拉,自己整個防線就被深深的打上了一個楔子。
而如果包抄巴拉奇如德,那麼那裡的抗聯部隊將被日軍合圍住。一旦那裡的抗聯部隊被日軍圍殲,那麼整個抗聯在林西戰場上的側翼,將會徹底的崩潰。到時候對於第七師團來說,那就是想怎麼打就怎麼打了。
所以在楊繼財看來,即便是國崎登明知道以石桌子做為重點,攻擊正面顯得有些狹窄。但是石桌子方向與張家營子是連成一線的,如果將兵力投放的重點放在這個方向,那麼對於第七師團來說即便是傷亡大一些,但也是目前其最為恰當的選擇。
也許國崎登現在還沒有到瘋狂的地步,但是眼下的形勢卻逼得他不得不瘋狂。除非他真的虛晃一槍,占點便宜就撤退。昨晚的攻勢,以及今早對石桌子方向的攻擊,都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真實意圖。如果國崎登單單為了一個掩護撤退就投入這麼大的手筆,那麼對於楊繼財來說真的就是無語了。
不過眼下二十八聯隊受到重創,其餘的兩個聯隊,在昨天白天加上夜間的轟炸加炮擊之中,損失也是不輕。國崎登究竟會在張家營子與石桌子這兩個已經取得突破的點上,投入多少兵力,楊繼財倒是很拭目以待。
一邊觀察著就發生在自己眼前的戰況,楊繼財一邊盤算著究竟衝過來多少日軍,自己這一擊才能核算。一邊考慮自己在前邊的那一個多連的部隊,在缺乏重機槍的情況之下,還能堅持多長時間。
正如他說的那樣,自己制定的這個戰術,就是為了吸引第七師團將更多的兵力投入到自己的這個火力陷阱中來。但要是自己因為自己的這個計劃當了俘虜,或是戰死在這裡,那豈不是真的應了那句老話,弄巧成拙了嗎。
不過在他面前還在堅持苦戰的防禦部隊,儘管還在拼命的堅持,但楊繼財的眼睛何其毒辣。他一眼就看出,自己的部隊在越來越多的日軍面前,恐怕很難再堅持不了半個小時。也就是說如果再不下決心,半個小時之後,自己的指揮部將會被端掉。甚至還要牽連後面七百米處的後備指揮部內的易建平和邱金堂。
只是儘管已經估算出自己部隊最多還能堅持半個小時,但楊繼財卻依舊沒有下達任何開火的命令。他還等,等巴拉奇如德一線的苟再合最新敵情匯報。對於他來說,既然在短時間之內,費勁了心思設下這麼大的一張網,那麼就眼前這點敵軍哪能過癮。
對於作為作戰參謀出身的楊繼財,也知道將炮彈從後方運到林西,需要花費多大的精力和費用。而且調任到阿魯科爾沁旗之前,他對現在整個林西戰場的炮彈儲備,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在炮彈補充相對困難的情況之下,怎麼樣能保證一擊成功,取得最大的戰果,才是他目前最應該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