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邱金堂的擔憂

  在楊繼財看來,其實眼下並非是打戰術反擊的最佳機會。真正的機會,應該出現在明天的白天,而並不是今天的夜裡。眼下抗聯掌握著西滿戰場的絕對制空權,而且在地面火力上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敵我雙方在兵力對比雖說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並非是很大。如果拋出去第七師團在空襲與炮火的雙重打擊之下損失,甚至兩者之間的兵力差距,還有可能進一步的縮小。其實眼下對於阿魯科爾沁旗戰場來說,這個戰術反擊白天打,或是夜間打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甚至可以說,如果白天打這個反擊機會只能更多。因為空中和重炮的支援,在白天的作用會更大,精度也會更高。而且白天可以採取空中偵察,更有利於摸清楚整個日軍的行動。反倒是夜間,因為照明的原因,這些優勢都會被變相的削弱。

  楊繼財認為如果王德耀再耐心一些,他的戰果會更大。而眼前顧頭卻顧不了屁股的局面,也完全可以避免。畢竟白天如果日軍轉向的話,在視線良好的情況之下,會更加容易摸清楚日軍的動向。部隊完全可以採取機動防禦的戰術,來應對日軍的調整。

  而眼下夜間,在能見度幾乎極低的情況之下,除非靠近偵察,否則很難查清楚日軍的具體動向。此刻的第七師團,早就沒有了之前的驕橫與跋扈。火把與手電,早就掐滅的掐滅,丟掉的丟掉。

  這麼做固然會出現大量的掉隊士兵,但是對於第七師團來說,能保住主力就已經很不錯了。即便是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腦袋頂上徘徊不去的抗聯轟炸機,為什麼能在幾乎沒有地面目標指示,地面沒有可見光引導的情況之下,為什麼炸彈還能丟的這麼准。

  但對於國崎登和他的部下來說,搞不清楚歸搞不清楚,但是絕對不能自己去找炸彈挨。在第一波的抗聯夜間空襲過後,國崎登就在第一時間下令熄滅所有可以為轟炸機引導目標的光源。甚至可能為此出現的大量士兵迷路、失散、掉隊,他都顧不上了。

  所以在楊繼財看來,夜間的行動無疑是一個危險的舉動。因為在夜間,尤其還是敵強我弱的情況之下,誰能知道你周圍究竟有多少的日軍。他們會從那個方向,前來增援被你們攻擊的目標?如果換了白天在動手,戰果也就會更大,而危險也會降的更低一些。

  只是眼下過於心急吃肉,而堅持自己思路的王德耀,根本就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在他看來,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之下,利用日軍兵力分散,以及夜間能見度低的情況,打一場夜戰是一個行動不錯的選擇。

  其實有些事情,並非是絕對的。王德耀太過於相信自己曾經的經驗了,而忽視了戰場上的實際情況。在阿魯科爾沁旗並不寬闊的戰場上,日軍就算再怎麼分散兵力,也不可能將間距拉開的他想像的那種地步。

  而且阿魯科爾沁旗所在的大興安嶺南麓的低山和丘陵,與草原、荒漠交匯的地帶,也不可能像大小興安嶺、長白山、完達山、老爺嶺深山老林一樣,一個師團的日軍撒進去,搞不好連個影子都看不到。這裡的縱深,太過於狹窄了。

  一旦日軍抓住戰機,迅速的增援與他打近戰,反倒是容易給他造成被動。而且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在他的警戒兵力有限的情況之下,他也無法放太多的外圍警戒部隊。其實他這麼一搞,反倒把原來涇渭分明的戰線給搞混了。搞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亂象。

  如果抗聯沒有航空兵支援,沒有地面重炮的掩護,這種情況固然是相當不錯的。但是在眼下這種情況之下,硬把自己和日軍攪合到一起去,反倒是削弱了自己可以獲得的火力支援。關內戰場部隊最願意見到的局面,到了東北反倒是最棘手的一個局面。

  王德耀眼下卻是沒有想到,自己這個趁著夜色以及空襲帶來的混亂,撈上一把的想法將自己和整個阿魯科爾沁旗戰場,搞到了一個頭尾無法相顧的相當危險地步不說。還把自己陷入一個相當危險的境地,而且給整個阿魯科爾沁旗戰場,帶來了相當大的影響。

  後面的事情,楊繼財還無法預料到。但是有一點,他卻很清楚。那就是日軍的實際夜戰能力,並不比抗聯弱到那裡去。而且經過長期的統治,他們對這裡的地形掌握情況,應該遠遠高於初來匝道的抗聯。

  同時在缺乏有效監控手段的情況之下,再加上日軍已經分散開來,很難摸清楚日軍每一個步兵大隊的動作。戰線又過於拉長,自己手中的兵力也有些過於單薄,尤其是國崎登的決心究竟會有多大還不清楚,讓他知道今天的夜晚將會是一個難熬的黑夜。

  因為對於還不清楚航空兵以及地面炮兵,已經在整個戰場上投放了相當一批在軍區直屬偵察旅部分部隊,以及一師抽調出的兩個偵察連掩護眼下之下的經過特殊訓練,在缺乏軍犬的情況之下,很難被發現的觀察員和引導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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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加上天上的那架無線電信號監聽飛機,實際上第七師團在阿魯科爾沁旗戰場的動作,儘管在夜間卻也根本就瞞不過此刻在林西戰場上抗聯的眼睛。無論是在天上還是地面,都根本瞞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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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之所以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王德耀和楊繼財,是因為王光宇給他們的任務,就是儘可能將第七師團拖住在阿魯科爾沁旗境內。在航空兵與重炮集群,將其削弱到一定程度,使得主力能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解決這個第七師團之前,保證整個林西戰場側翼的安全。

  說白了王光宇根本就沒有打算讓他們取得多大的戰果,一句話就是讓他們採取防禦戰術。對於王光宇這級指揮員來說,他現在更需要的是一個穩定的側翼防線。這是全局的需要,也是阿魯科爾沁旗戰場上的單獨需要。

  戰術反擊,是防禦戰運用的一種戰術。而王光宇也不可能讓部隊只能被動挨打,而一點不還手。但是在王光宇看來,在邱金堂指揮的重炮部隊配合之下,阿魯科爾沁旗境內的部隊進行戰術反擊的火力已經足夠了。至於全線反擊,那是大部隊的事情。

  在總部制定的計劃之中,主要以火海對付日軍在單一戰場上人海優勢,主要的作戰手段是空襲和重炮覆蓋射擊的情況之下。這些偵察引導員,只需要單線對自己的上級負責便可以了。因為他們的主要任務是防禦,而且在與炮兵指揮員一起行動的情況之下,也沒有那個必要掌握太多的東西。

  而且有些東西,該不能讓下面知道的,還是不能讓下邊知道。就像派出去的炮兵觀察員,以及航空兵轟炸引導員,只知道自己的位置。至於其餘與自己做同樣工作的人,被派到那個方向,他們根本就不清楚。

  情報系統掌握在各自軍事主官手中,便已經足夠了。沒有必要將整個戰場上的情報來源,全部告訴下面的指揮員,這也是戰場保密的一種手段。而且在王光宇看來,要是被王德耀這個不安分的傢伙,知道了這些情況,他只能會更加的不安分。

  眼下正在全力應對正面兩個師團進攻的王光宇,需要一個穩定的側翼。所以他不能將自己所有的手段,都告訴這位不安分的部下。只是王光宇沒有想到,卻是恰恰他的這個決定,反倒促使了王德耀的行動。

  這一夜正如楊繼財所判斷的那樣,不僅僅是對於日軍來說是一個難熬的夜晚,對於阿魯科爾沁旗戰場上幾乎所有的人,都是一個難熬的夜晚。而國崎登中將和他部下的那些參謀的戰場判斷水平和把握能力,正如楊繼財預料的那樣,還是相當精準的。

  而王德耀相當有些草率決定的這場夜襲,也幾乎差一點沒有斷送了他整個戰役的計劃。阿魯科爾沁旗戰場,差一點沒有被第七師團利用王德耀分兵的機會取得全線突破,搞得整個林西戰場側翼幾乎全線動搖。

  交待完畢苟再合戰術部署,將視線又轉回地圖上。手中的紅藍鉛筆,不斷的在地圖上標示出自己後續的思路,以及針對可能出現變局琢磨應變手段的楊繼財,他的後續考慮並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思路便被以一邊的邱金堂給打斷了。

  楊繼財在向苟再合交待最新的部署調整,雖說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但是臉上的表情,卻透露出來他對楊繼財的這個部署方案很是感興趣和擔憂。只是他一直沒有打斷楊繼財與苟再合的談話。

  待苟再合離開後,臉上多少帶著一絲憂慮的邱金堂開口道:「小楊,我看你的這個部署很是有些內容。你這是想要兵力不足,用戰術彌補。從你的這個兵力部署方案來看,中心思想就是一個字拖。能拖多長時間,就拖多長時間。」

  「而且說實在的,你的這個調整方案,即便是我這個老兵都有一種感覺,你這是在賭,是在搏一把。現在你將兵力部署的重點,放在了距離第七師團主力如果轉向的話,行進路線最近的東南方向。這樣做,的確可以有效的拖住日軍的後續動作,但你的中線可就大開了。」

  「如果第七師團的主力沒有按照你的判斷來,那麼整個阿魯科爾沁旗防線將會被日軍徹底的突破。不僅你們的防線要崩潰,就連你們自身也將會被一分為二。小楊,你這是在冒險。你的這種打法,我這個老兵是想都不敢想的。不過,小楊你考慮過這麼做的後果沒有?」

  「作為王德耀不在這段時間之內,實際上的軍事主官。眼下已經成為這場可能的防禦戰最高指揮員的你,要考慮到一旦形勢的發展,不像你預料的那樣會引起什麼後果?你不是國崎登,更不是第七師團的參謀長,你不可能對日軍下一步的行動,做到了如指掌。在沒有戰術情報的證實之下,你的這些判斷就只能是判斷。你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太過於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