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要求的前半部分,渤海軍區司令員倒是沒有含糊。渤海軍區轄區就是瀕臨渤海灣,很多戰士自幼就和長輩一起出海打漁、跑船,可以基本上就是在海裡面長大的。挑選一批這樣的幹部和戰士,倒不是什麼難事情。
但對於韓仁和後面的要求,他卻是多少有些犯難。眼下渤海灣除了一些只能在近海行駛的小船,那些大一些的船隻不是在戰前被日軍掠走、燒毀,就是被之前日本海軍對渤海灣封鎖的時候擊毀。除非從膠東或是天津方向現調,否則這大船實在是有些不好找。
而韓仁和的要求,也讓杜開山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對祁口一線的灘頭日軍殘餘力量的掃蕩,這才剛剛開始。整個日軍登陸地區的馬棚口、祁口、張巨河一線,還有為數不少的日軍散兵游勇。這個時候馬上開始執行,他實在沒有辦法保證這些人員的安全。
最關鍵的是,那些日軍大型艦艇被擊沉的地方是水雷區。此次作戰雖說成果巨大,但是究竟日本海軍艦艇群,引爆了多少水雷他不清楚,海裡面現在還剩下多少他也不清楚。靠近海岸線上被擊毀的日軍驅逐艦和海防艦,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危險。
可從韓仁和的話中,以杜開山的嗅覺很敏感的察覺出來。海岸線上的那些驅逐艦和海防艦,以及什麼登陸艇一類的艦艇,並不是這些技術人員要上的主要目標。被他的水雷陣炸沉在距離海岸線十五到二十五公里的那些大型艦艇,才是他們的主要目標。
猶豫了一下,杜開山還是實話實說。直接告訴韓仁和,他和渤海軍區兄弟部隊,可以配合他們此次行動。但是他建議最好推遲一到兩天,等他將灘頭殘餘日軍收拾完畢之後在行動。而且到了海上,他也不敢保證這些人的安全。
因為他的部下就連布雷都很勉強,排除水雷就更是難上加難了。水雷可不是地雷,在陸地上還好辦一些。陸地上埋設的地雷,無論數量再多、布設的時候再下苦心偽裝,可都是在原地不動的。
而且按照上級的要求,每個部署的雷區,都有詳細的雷區地圖。自己手中又有著大量的工兵,隨時可以配合他們掃雷。雖然也有一定的危險性,可畢竟出危險的機率微乎其微。但那些在海面下的錨雷,他都不知道還在不在原位置。
這海裡面又是什麼漲潮的、又是什麼落潮的,又是什麼大浪、小浪的。雖說他杜開山對海軍沒有什麼興趣,可這在海邊待了這麼多天。就算沒有吃過豬肉,可還看豬走路吧。尤其是他特喜歡這渤海裡面的黃魚,這是他家鄉江水中沒有的。
偶爾有空閒的時候,他也喜歡與當地的漁民扯扯家常,以放鬆一下自己的大腦。這些天下來,他對大海也多少有了一定的了解。這什麼潮水的,就連那麼大的船都能推動,更何況不算大的一個水雷。
鬼知道這一天什麼潮水一類的東西下來,這些水雷會不會搬家?最關鍵的那些什麼磁性水雷,他手下更沒有人會排除。要是這個時候下海,他真的不能保證剩餘的水雷,會不會炸倒自己人。
畢竟那玩意沒有長眼睛,分辨不出是日本人的軍艦還是自己的木船。這玩意要是在行動中,一不小心碰上一枚這後果?那玩意就連日本海軍幾萬噸的大型軍艦,都扛不住幾枚爆炸的威力。
他可是親眼在高倍望遠鏡之中,見到日軍那些如鋼鐵大山一樣的大型艦艇,被幾枚水雷給炸的連給水兵的反應時間都沒有,就快速的沉沒。這要是換了中國人自己的小木船,那還不得直接被炸上天?弄不好,比挨了一發一百五十毫米炮彈還慘。又是在海上,這恐怕連個屍骨都找不到。
在談完自己的擔心後,杜開山又極其好奇的想要問問,總部究竟要做什麼?幹嘛非得這麼急三火四的,在戰事還沒有完全平息的情況之下,就要下海去日軍艦艇上?的確這些被炸沉的軍艦,很大一部分都還暴露在海面上,可也用不到這麼著急吧?
那些軍艦已經都被擊沉,就是想跑都跑不了。就是那些被炸沉的軍艦上堆滿了金子,也完全可以等到此次戰事全部結束,至少也等到灘頭殘餘日軍被肅清之後在上去。總部這麼著急,難道上邊有什麼古怪不成?
對於杜開山的疑慮,帶隊的一個軍銜上有扳手,這個抗聯典型技術幹部標誌的中校笑道:「首長,這些軍艦雖說已經被炸沉,但那上邊的寶貝可還是不少。雖說不是金子,但是很多東西即便有金子也不一定換來。」
「很多東西如果能打撈上來,對咱們抗聯的軍工發展,尤其是光學和電子方面的發展,都是相當有用的。比如日軍戰列艦上的大型火炮基線測距儀,以及艦艇使用的羅盤等光學設備,這個技術單靠我們自己研發,是根本就沒有能力搞的。而這種技術,也沒有一個國家會向我們出售。」
「這些日軍艦艇上還有他們最新的雷達,也就是他們所謂的電探。我們拆卸下來進行研究和分析,並研發出對抗的辦法。我們的轟炸機群在對日轟炸的時候,就可以減少很多的損失,擴大我們飛行員的生存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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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們可以借鑑日本人在雷達方面的技術,與我們手中的美制雷達融合,研發出我們自己的雷達。還有那些其他國家不會給我們提供的反潛設備,水下聽音器等一些電子設備。首長,日本人在這方面的技術,雖說比不上歐美,但是對我們形成自己的研發能力,還是會有一定借鑑經驗的。」
「還有日本海軍艦艇上,有我們反艦作戰最急需的魚雷。都如果能夠搞到這些設備和裝備,對我們今後研發工作還是相當有利的。雖說他們的這些東西落後了一些,但是就像一號說的,有總比沒有的強。這些艦艇雖說對咱們沒有用,可這些設備不一樣。」
「說實在的首長,您這一戰打的精彩。我們都沒有想到,您能僅以百餘架飛機,外加幾千枚水雷,就能取得這麼大的成果。如果能夠將這些東西搞到手,您可為咱們抗聯自己的軍工產業發展,立了一個超級大功。這些東西雖然不算先進,但對於我們來說卻是無價之寶。」
「渤海灣的水深比較淺,日軍海軍大型艦艇,又都是特有的高樓大廈一樣的艦橋。我今天從東北趕過來的時候,特地乘坐飛機看了一下。那些被您擊沉的艦艇,相當一部分都坐沉在海底。也就是說很多艦艇的艦橋,都完整的暴露在水面上。而我們需要搞到的東西,絕大部分就在艦橋上。」
「這些艦艇咱們現在還沒有能力,將他們浮起來。就是有,也沒有維修能力。但艦艇上一些對我們有用的設備,還是能拆卸下來的。上級這麼急著拆卸這些東西,就是擔心日軍為了保密,派出飛機將這些艦艇暴露在水面上的艦橋給炸掉。」
「首長,您與日本人作戰多年,他們的性格您應該了解。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這次一號將我們從東北連夜調過來,就是為了這些設備。所以請您和兄弟部隊的首長協助和配合我們行動。」
「至於海裡面的水雷,我們有一定對付的辦法。不過我需要一個無後坐力炮連,以及部分的炸藥。首長,我們也知道這有一定的危險性,但是一號的命令我們必須要執行,請您一定要配合我們此次行動。」
聽完這個技術中校的這番話,杜開山面色古怪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傢伙,還有一旁宣布完命令,猶如老僧入定一般一言不發的韓仁和。略微猶豫了一下之後才道:「好吧,我全力以赴協助你們。需要什麼,我儘可能的滿足。你要的這些部隊和物資,隨時都可以到位。」
「船的問題上,你們就別難為渤海軍區的兄弟部隊了。他們那裡除了裝不了什麼東西的小木船之外,短時間之內也沒有你們所需的大型帆船。雖說船我是沒有,但我可以給你們三艘日本海軍的大發登陸艇。」
「這三艘大發登陸艇,都是被擊傷後被日軍遺棄的。從前方部隊的報告上看,雖說有些損傷,但是發動機卻是沒有問題。這樣,我在從裝甲一師的修理營給你們調一個工程與機械連,以及全套的維修設備,但能不能修好還得要再看一看。」
「現成完好的船就一艘中發登陸艇,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了。眼下整個天津以南的渤海灣,只有那些在近海打漁的小舢板。還有你們不能從祁口一線下海,哪裡對殘敵的清剿還在進行。無論是從哪個方面,我都不可能同意你們從祁口出海。」
「你們這些人,在一號那裡都是無價之寶。要是真的損失了一個,一號可不會輕饒了我。祁口幾個灘頭陣地上的鬼子,雖說已經大部被殲,但還有少量的散兵游勇。這幫傢伙對我們的大部隊沒有啥威脅,但是對你們這些書生,可還是手拿把掐了。」
「這樣,我看可以選擇從馬棚口那邊下海。那邊是日軍側翼掩護方向,不是主要的登陸方向,基本上沒有什麼殘敵,相對來說還安全一些。我在派出部分部隊,護送並保護你們。海上的事情我沒有辦法保證,但陸上的安全我必須要絕對保證。」
「你小子我認識,是一號在北平大學的同學,眼下在老熊手下當著一個什麼副處長。與一號雖說不是一個學院的,可總算是一個大學的,骨子裡面也算是有一份香火情。還有你手下的那幫眼鏡,個頂個的都是寶貝疙瘩。」
「我不是海龍王,海中的事情我管不到。在陸地上我答應的事情肯定做到,只是你必須得聽我的。這裡是戰場,我不可能由著你們的性子來。我不管你之前是做什麼,在那個大學是什麼教授一類的文人。」
「但你現在既然已經穿上軍裝,那就是一個軍人了。就算是技術幹部,但你首先是一個軍人。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用我說你也清楚。軍人第一條就是要服從命令,所以這件事情必須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