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這番話過後,站在自己面前比上刑還難受的杜開山。楊震站起身來,轉過頭看著窗外良久才道「杜開山,今天的談話,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說類似的話。以後無論你在搞出什麼樣的問題,我都不會在縱容你。」
「你這個人是有能力、也能打仗,對新戰術、新戰法的接受尤其快。在戰爭期間,你這樣的幹部是上級眼中的無價之寶。那個上級都愛用、也都喜歡用,你身上的那些臭毛病,你的上級願不願意都要替你擔著。」
「就像老總說的那樣人才難得,該保護的時候還是要保護。所以大家都讓著你,明知道你犯了錯誤,也就是輕描淡寫的批評一下。過於的縱容,讓你養成了心高氣傲,甚至是有些驕縱的毛病。」
「我原本以為人有傲氣不要緊,有能力的人才能傲的起來。只要有能力,傲一些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可今天我發現我錯了,不僅錯了還錯的很離譜。之前的縱容,反倒是有些害了你。」
「我問你一句話,戰爭會就這麼一輩子打下去嗎?每一場戰場都不會打一輩子,早晚都是要有結束的那一天。到了和平年代,你這種人還能像現在這樣吃的開?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像你這種桀驁不馴,一貫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沒有人會包容你一輩子。」
「戰爭年代形勢的需要,大家都可以順著你。但到了和平年代,誰還能像現在一樣事事都順著你?如果你這個破馬張飛的脾氣,以及桀驁不馴的性格再不改,將來你會要犯大錯誤的。」
「你這些年在戰場上爭取來的榮譽,也許就會毀在你這個性格上。如果你再不改掉你這個過於張揚,甚至是目空一切的性格,未來的路你不會走的太遠,也將會是異常坎坷的。無論是在那一支軍隊,你的路走的都不會太遠。」
「以你杜開山的能力,你不是看不到德州之敵的威脅,更不是看到整個戰局未來發展的走向。你在冀魯豫邊區橫插這一槓子,就是因為你沒有全殲二十二師團。被二十二師團跑了半個師團的兵力,感覺在陳翰章這個老戰友面前丟了臉,才將火氣撒到了冀南日軍的頭上。」
「作為一名高級指揮員,在任何的時候都不能衝動行事,這是首要的條件。而且對於一名指揮員來說,不能控制自己的性格,那是最大的忌諱。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這個指揮員無論能力再高,都是不合格的。」
「你如此的不冷靜,我還怎麼敢繼續將重擔交給你?你這個東集群最高軍事指揮員的位置,我真的要考慮是不是該換人了。我不可能將在下一步作戰之中,可以說板上釘釘的最重要方向,交給一個這麼衝動的人。」
「杜開山,今天我再一次提醒,也是最後一次提醒你。類似的話,我以後也不會再說了。對於你來說,我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的太多了。部隊這麼多的幹部,我不可能在你身上投入太多的精力。今後的路究竟該怎麼走,關鍵還是在你自己。」
「我一向認為,在戰場上,在自己戰友面前丟點臉不算什麼。但如果因為你自己的這點臉面上的事情,將全軍處在一個危險的境地,那麼你就其心可誅。站多高,就要望多遠,這並不是一件空話,而是要認真的去做。位置越高,責任也越大。」
「作為一個高級指揮員,要時時刻刻擺正自己的位置,清楚自己下的每一個決心,對整個戰局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一點連雞毛蒜皮都算不上的事情,讓你失去了作為一名指揮員,特別是高級指揮員最應該具備的冷靜,你想想你這個高級指揮員當的是否合格?」
「你應該知道,作為一個高級指揮員,在戰場上你下的每一個決定,都意味著幾萬人的生死。為了泄自己心中私憤,為了那所謂的一點點面子問題,將整個戰局都拋在腦後,你讓我還怎麼能相信你?」
「你是不是有獨當一面的能力,這一點我從來沒有質疑過。我提拔的幹部能力怎麼樣,我還是很清楚的。但是你這個心態,真的讓我很難下這個決心。一個心態不穩定,不知道什麼該捨棄的指揮員,是難以承擔重任的。」
「杜開山,作為一起從日軍細菌戰基地衝出來的老兄弟,也作為你的老上級,同生共死多年的兄弟,我最後勸你一句。別沒有倒在戰爭年代的槍林彈雨之中,反倒是倒在了和平年代的歌舞昇平中。」
「一個軍人,要時刻擺正自己的位置,有些忌諱是絕對不能碰的,更不要動不動給自己樹敵過多。你的很多問題,都是出在腦子裡面。如果現在不改變這種習氣,你就真的很難再改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楊震一直都沒有轉身,始終是在背對著杜開山。一月份華北的天氣,雖然比不上東北那麼酷寒,依舊是春寒料峭。而且因為只有一個普通火爐作為取暖工具,楊震指揮部內的溫度並不高。但楊震的這番話,卻讓杜開山腦袋上的汗水越來越多。
甚至就連整個軍裝前胸後背,都已經汗水打濕透。楊震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口上。現在的杜開山,總算明白了一號動怒的真正原因。感受到一號心中怒氣的杜開山,不敢在為自己分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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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番話之後沉默良久,楊震才轉過身來,指著自己辦公桌面上的地圖道:「既然你提出了想要實地勘察一遍渤海灣的地形,才能確定炮兵陣地的選址。那麼這件事情就由你全權負責,你的東集群暫時交給陳翰章指揮。」
「這段時間之內,你也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至於怎麼處理你,我還要仔細掂對一下。臨陣易將,雖說是兵家大忌,但在必要的時候,我也絕對不會手軟。我不能讓無數烈士鮮血換來的局面,毀在一個不能控制自己情緒人手中。」
楊震的話音落下,杜開山看了看面前面無表情的楊震,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還是欲言又止。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再辯解也不會改變一號決心的杜開山,向楊震敬了一個標準軍禮之後,轉身離開了楊震這件不大的作戰室。
看著杜開山離開的時候,有些寥落的背影,楊震心中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還是希望這個傢伙真的能接受這次的教訓。畢竟一個能夠真正獨擋一面的幹部,培養起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絕對不是誇張。
但杜開山的心態如果遲遲不能調整,一味的爭強好勝,真的會徹底的毀了他。很多時候培養一個幹部很難,但是毀掉一個幹部卻是相當容易的。楊震也很清楚,杜開山走到今天,也主要原因還是這一路走來的歷程,對於他來說太順了。
這個傢伙從三八年的川軍排長,到現在成為抗聯統帥十幾萬部隊的方面軍指揮員。短短的幾年時間,走完了人家十幾年,甚至終其一生都無法達到的高度,這提拔速度的還是太快了。雖說在自己面前不敢表現出來,但是心中還存在著傲氣。
也正是心中這股子不服輸的傲氣,讓他過於顧及自己的面子問題,才引發了這些事情。如果他的經歷再多一些,遇到的挫折再多一些,讓他更加的成熟一些,也不會出現今天的這些事情。
與陳翰章、王光宇這些在東北打了多年游擊,從無數艱險之中一步步衝殺出來,經歷遠比他坎坷多的幹部相比。他杜開山從心態上,始終未能擺正自己的位置。能力有多少先不論,但從現在看至少在心態上,他的心理狀態還沒有達到與他目前位置所需標準。「
在這種情況之下,儘管今天自己的話說有些過重。但這種下敲打,對於杜開山這樣過於一帆分順的人來說還是必須的。如果他能接受教訓,從哪裡跌倒從哪裡爬起來,會加速他的成熟。
如果自己這番敲打讓他就此一蹶不振,那麼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再去對他抱什麼期望了。只是今天的這番話究竟能起到多少作用,根子上還是要看他杜開山自己。但從內心之中,楊震真的希望這個傢伙能夠重新站起來。
只是眼下不僅要將主要精力放在周邊戰局上,還接手了西集群部署調整。並根據形勢的變化,還要不斷調整後續作戰方案,同時還要密切關注東北戰場進展。有太多事情,已經讓讓分身乏術的楊震。
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杜開山一個人的身上。在杜開山走後,後續諸多事宜很快將楊震的心思轉到了其他方向。對於杜開山的處理意見,他還是想在等等,等到這個傢伙勘察完畢炮兵陣地之後,看他的表現再下決心。
因為對於楊震來說,儘管很清楚蝮蛇在手,壯士斷腕的道理,但這個決心依舊很難下。尤其是在自己手中,符合自己要求和標準的高級幹部,還是很有限的情況之下,這個決心下的並不容易。猶豫了一下,楊震還是想要再緩一緩。所以他將精力,還是放在了眼下的戰局之上。
在冀中戰場戰事暫時告一段落之後,除了調整冀中戰場部署之外,楊震眼下最為關心的就是東北戰場的局勢。不過從目前東北戰局來看,楊震不能不說郭炳勛與王光宇這兩個人,在東北戰場上做的相當不錯。
眼下的東北戰場上,雖說抗聯與關東軍,在四平以南直至新賓、清源一線始終在僵持不下。但東北戰場上郭炳勛發起的攻勢,卻將關東軍主力,牢牢的黏在了鐵嶺以北至於撫順、清源一線。多次在中路遼河平原上,以及遼東山區發起的坦克穿插作戰,打的極其精彩。
尤其是在東部戰線在日軍防守嚴密的態勢下,以坦克掩護步兵,在多次實施小範圍坦克劈入戰的同時,出奇兵實施了幾次的經典坦克大縱深快速穿插。曾經再一次打到了撫順,並一度突進至距離瀋陽城不足十公里的地方。差點沒有將關東軍的司令部所在地,再一次給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