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老人氣悶的是,原來在蘿北還自在一些。自己與老伴下了班之後,還能如在老家一樣散散步,去集市上買買菜。與在蘿北新認識的一群年紀相當的老兄弟,站在田間地頭一起拉拉家常,說說話。生活雖說枯燥了一些,但是自在還有。
可到了哈爾濱之後,離大兒子近到是近了,可是日常這連子弟學校的大門都出不去了。想上街買點什麼,一張嘴人家麻溜給你送到。想要出去散散步,周邊一群人攔著。身體略微有些不舒服想要去看看醫生,駐校那位南滿醫科大學畢業的醫生直接給做詳細的檢查。
而那位畢業於日本南滿醫科大學,到這個學校擔任校醫多少有些大材小用,總是一臉冷冰冰,長得很漂亮的校醫。不像是為了學生配置的,反倒是像為自己老兩口專門安排的。因為沒有一個學校的校醫,會配備的這麼高級,讓一個正兒八經,有著三年軍齡的醫學學士擔任一個小學的校醫。
即便是難得的偶爾幾次上街,身邊也總是多了幾個腰裡面明顯揣著傢伙的陌生人。不著痕跡的跟在自己身邊,總是有意無意的攔著一切靠近他們的陌生人。而這幾個人,平時也總是在學校周邊出現。
俗話說人老精、鬼老靈,老人歲數的確是逐漸大了。但是這一雙眼睛卻沒有徹底的花,這看人的眼光反倒是老而彌堅。那幾個人是做什麼的,以老人的眼光自然清楚的很。他也知道兒子是惦記自己的安全,暗中安排的警衛。
但老人卻對這種安排很是反感,讓他們這麼一弄這散步那還有什麼意思?連和別人說個話都不能,想要找個人嘮嘮家常都不行,這還叫散步嗎?人的歲數大了,就願意和年歲相當的老哥們在一起聊天,可這麼一弄誰還敢靠近那。
那些人雖說做的很隱蔽,但是到了這個年紀的人,那個不是一路風雨走過來的?眼睛大多都毒辣的很,誰看不出來那些人是做什麼的?這麼一來,就是自己上趕著找人家說話,人家也是敬而遠之。出去兩回,老爺子就再也不出去了。
再加上這次想要見兒子一面,又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的被領出校門之後,直接塞上汽車給送到這裡來。問來這裡幹嘛,來接他們的人又是無論怎麼問都不開口。隨後被送來的小女兒,也是一頭的霧水,還以為自己犯什麼錯誤了,差點沒有嚇的哭出來。
這哪是爹見兒子,這陣仗都趕上過去皇帝秘密接見大臣了,所以老爺子今天是很不滿意。儘管見到了未來的大兒媳婦,老人開心了一些。但是這臉色,在見到楊震之後多少依舊有些不太好看。
看著除了剛一見到袁芷若的時候,笑的都合不攏嘴。但是轉過頭看向自己的時候,卻是一臉不高興的父親。對於陳泊的安排,有些事情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楊震,也有些摸不到頭腦,不知道自己又怎麼惹得父親不高興了。
對於楊震一臉的不明所以,老爺子重重的哼了一聲,表示了心中的嚴重不滿意,與自己之前受到的種種限制抗議之後。才指著楊震的弟妹道:「你說你,沒有見到你的時候,總惦記著什麼時候能見你一面。」
「可見到你之後,你看看你的弟妹見到你,就好像耗子見到貓一樣,連大氣都不敢出,這還是一家人嗎?人家小袁第一次上門,這弟弟妹妹見到你這個哥哥這個樣子,你讓人家怎麼想?這個家還有親情嗎?」
「還有,這見你這一面怎麼就這麼費勁?過去的皇帝老子還講究一個什麼微服私訪呢,別管他真假,至少還擺出一副親民的面孔。可你看看,現在見你一面都快趕上做賊了。這知道的是老子見兒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犯了什麼法呢。這樣的見面,與其見還不如不見。」
聽到父親的這些話,楊震這才明白了這是老爺子肯定是對陳泊的過度保護,情緒上有些反彈了。早先二老在蘿北的時候,楊震雖說沒有太多時間去探望。但是陳泊隔一段時間,總是把二老的生活詳細給楊震做一個匯報。所以對二老在蘿北的生活,楊震掌握的還是很清楚的。
楊震也知道二老在蘿北的時候,生活要遠比現在要自在多。雖說也在嚴密的警戒之下,但是閒暇之餘還可以逛逛街,散散步,到田間地頭與老農嘮嘮家常。尤其是父親,幾乎每天晚飯後都要上街上逛一圈。
這到了哈爾濱離兒子是近了,可原來的自在生活也沒有了。不僅兒子見不到,就連散步的機會都沒有幾次,這老爺子如何能受的了?社會部有些過度嚴密的保護,無疑讓父親感覺到很厭煩。
對於父親的反應,楊震到是沒有感覺到什麼意外。以父親的性格來說,這麼受拘束不反彈就怪了。只是楊震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小妹這是怎麼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是與自己挺親熱的嗎?怎麼這到軍醫學院讀了一年多的書,見到自己反倒有了隔閡?自己又不是老虎,有這麼嚇人嗎?
自己的確對小妹成長的關心沒有楊繼財多,見面的機會更少。自已以為小妹是在安定的後方醫學院讀書,沒有三弟在前線廝殺那麼危險。再加上自己也忙,一直沒有時間去看她。但只要有時間,也總是給她寫信。可這才一年多的時間,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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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說了他多少遍了,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不要那麼拘謹。可總是改不過來,見到自己那有弟弟見哥哥的樣子,總是擺出一副下級面對上級的架勢。小弟這個毛病,楊震知道短時間之內很難糾正過來。可這原來一向開朗和活潑的小妹怎麼也變成這個樣子,就是他有些大惑不解的了。
不僅是老爺子很生氣,就是楊震自己也多少有些不開心,自己家人見到自己都是這麼一副樣子。他楊震也是普通人,在戎馬生涯的空閒時刻,也是需要親情的。父親說的沒有錯,這個樣子那還像是一家人?
想了想,楊震把自己進屋以後,一直拘謹的站在一邊看著自己的小妹招過來。看著一身合體的抗聯小翻領女式軍裝,領口上佩戴這紅底黃槓,沒有星星標誌的學員軍銜,一年不見越發成熟和漂亮,但卻沒有了以前在自己面前活潑的小妹。
習慣性的摸了摸她的頭髮道:「怎麼見到大哥不開心?要不然幹嘛總是板著臉看大哥?還是在軍醫學院學習和生活的不開心。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和大哥說說,要是你們院長和政委對你不好告訴大哥,我撤了你們院長、政委的職務。居然有膽子讓我小妹不開心,這還了得?」
只是無論楊震怎麼問,小妹卻就是咬著嘴唇不說話。最後楊震的一句玩笑話,非但沒有解開小妹的心結,反倒是差點沒有讓她哭出來。面對著這樣情況也束手無策的楊震,只能將小妹交給了看著他少見吃了癟卻無可奈何,掩著嘴強壓制住笑意,主動上前幫著他的解決困境的袁芷若。
小妹被袁芷若拽過去說悄悄話,楊震則有些尷尬的看著父母。好在父親有些反彈過度,但母親還是通情達理的。再說未來兒媳婦在,總不能讓大兒子下不來台吧。更何況,就在這間屋子外邊還有那麼多大兒子的部下在。
兒子怎麼費苦心安排,還不是為了老兩口子的安全。老頭子這麼反應,雖說事出有因,但也有些反應過度了。不過看著老頭子天天在那兒因為出一次大門都費事生悶氣,老太太也不太好受。
看著滿臉尷尬的大兒子,老太太拍了拍楊震的手:「老大,你爹這是生你的氣了。你也別怪他,自在慣了。過這整天連大門都出不去的日子,實在不習慣。娘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兩個的安全,才這么小心謹慎的。」
「可這種日子,對我們倆來說,實在有些不適應。要不這樣吧,你把我們送回蘿北。等你們有了孩子,我們在過來給你們帶孩子。至於現在,等你們婚禮結束之後,我們還是回蘿北吧。在那裡,我們還習慣一些。」
母親的這番話,楊震思索良久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娘,我和芷若的結婚申請中央雖然已經批准,但是大戰在即,我也沒有時間去準備這件事情。我們的婚禮,至少得等到這次戰役結束之後才能舉辦。」
「再說您和爹的年紀都大了,哈爾濱這裡的醫療條件也好一些。而且這裡交通方便,到佳木斯有直達火車,路上耽擱的時間也不多,這樣小妹放假也能來陪伴您二老。繼財來哈爾濱開會、進修什麼的,大家也能在一起聚聚。您和爹在蘿北,我們想要探望您二老就不方便了。」
「我也知道您和爹不習慣這種保護,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日本人對付我們幾乎是無所不用,在戰場上您兒子我自然是不怕他們。但是我擔心他們採用一些不可告人的手段,來對付我。」
「您和爹是我最大的軟肋,我不能讓您二老為了兒子擔驚受怕這麼多年之後,還要再受到傷害。您二老哪怕是出一點點事情,讓兒子該如何自處?現在是戰爭年代,我們面對的又是一個狡詐和兇狠的敵人,適當的防護手段還是必要的。」
「等將來我們勝利了,自然這些特殊情況之下採取的特殊措施也就取消了,但現在兒子求您二老再堅持幾年。哪怕是等咱們東北全境都解放了,兒子一定讓他們撤銷對您二老的特別保護。」
「再說爹娘,對您二老的這種特別保護,兒子也是做不了主的。這是東北局常委會的決議,兒子也否決不了。所以在這裡,兒子還請求您二老克服一下,再堅持幾年。熬過這段黎明前的最黑暗的時候,咱們就可以恢復以往自在的生活了。」
對於楊震的解釋,語氣之中甚至還帶有一絲的懇求。二老對視一眼,也只能無奈的點頭。不然還能怎麼辦?大兒子是帶兵的人,難道真的看他站在這裡苦苦的哀求自己?兒子為國事已經夠操勞了,就別再讓他為家事再煩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