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就這麼散著打

  相對於困獸猶鬥,並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的川並密。此刻因為戰局發展,已經帶領他的十八師兼五十四團指揮部,推進到通遼東門外一所民居內的王均,心中也不是很痛快,甚至可以說是面色陰沉似水。

  隨著天色逐漸的黑了下來能見度越來越差,以及日軍拼命的抵抗。他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穿插至永福大街,將日軍分割為東西兩塊,先圍殲東城日軍,並逐步將西城之日軍壓縮到遼河邊上的計劃沒有能夠實現。

  自部隊衝進城內之後逐層死守,並有意識節約兵力的日軍雖說沒有發起過戰術反擊,但是在防禦的時候幾乎可以說是存土必爭。城內幾條主要街道之中街壘層層疊疊,各種火力點雖說都是沙袋壘成,但是數量極多。而且所有的臨街房屋,無一例外全部被日軍改為工事。

  再加上除了在幾條主要幹道上的日軍街壘之外,對付日軍依託各個胡同民居改建成的工事,幾乎無法使用炮火支援只能一點點的硬啃。以及地形不熟悉,缺乏有效的城區地圖,城內到處都是狹小的胡同的縣城結構。

  想要採取側翼迂迴的戰術,卻經常在迷宮一般的胡同內迷路或是失散。正面突擊,日軍的工事群又過於密集。在這種情況之下攻擊部隊,攻勢越來越緩慢,直到在縣城小東街一線全線受阻。

  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聽著前邊密集的槍炮聲,看著手腕上手錶的指針,已經即將指向晚上十一時的王均眉頭越皺越緊。已經小半夜過去了,部隊卻還被阻擊在瓦盆窯至清真寺一線。甚至除了部分地區之外,大部分的攻勢已經停止。

  按照現在的進度在這麼打下去,別說以最快的速度,就是再打一個星期之後也不見得拿下通遼城。現在的戰術,必須進行調整。眼下的進度實在是太慢了,根本就達不到司令員的要求。

  只是戰術上的調整是必須的,但是該怎麼調整,卻是讓王均頭疼不已。日軍將幾乎臨街所有的房子全部打通改為火力點,甚至一些關鍵位置或是交通便利的胡同內的民房也同樣被改為工事。

  這些改為工事群的房子與後邊的民居緊密相連,甚至有的與普通的民居只有一牆之隔。整個通遼縣城,除了部分有院落的家庭有地窖可以勉強作為防炮掩體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的防護。而且就是這些地窖,也扛不住一發七十五毫米炮彈就得坍塌。

  更何況除了為自己培養的打手和走狗之外,日本人不會讓中國受到任何方面的軍事訓練以及自我保護能力。這些老百姓家即便有地窖,他們知道不知道怎麼利用還是兩回事。如果使用火炮,這一炮下去鬼知道牽連進去多少?

  通遼縣城雖說地處塞外,但是實際上和中國其他地方的縣城在結構上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除了幾條主要大街以及部分勉強能夠通過馬車的小街道之外,其餘大部分的地方都是除了能過行人之外,連馬車都過不了的狹小胡同。

  坦克衝進城之後除了在進攻主要幹道還能使用之外,其餘的地方連身體都轉不開。即便是強行衝撞進了胡同,只要日軍在胡同那邊的出口設置一些反坦克障礙,就等於成了翁中的那隻鱉。

  在有些過於狹小和崎嶇的胡同之內,坦克進去了不是被卡在裡面動憚不得,就是面臨著四面八方同時打來的火力襲擊。狹小的胡同,使得坦克的射界只能面對著正前方。除了倒車和前進之外,連想調頭都無法進行。甚至有的則乾脆就被死死的卡在裡面進退不得。

  步機槍子彈,雖說這種近距離之內對坦克無法產生威脅。但是手榴彈、燃燒瓶和鬼子的小口徑直瞄火力,在近距離之內對坦克的殺傷性卻絕對不容小視。尤其是後面和發動機部位,挨上一枚燃燒瓶絕對好受不了。

  而隨同作戰的步兵,又因為胡同過於狹窄。一旦坦克被卡在裡面,步兵或是也無法通行。或是被日軍機槍火力封鎖住了胡同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坦克被日軍使用燃燒瓶或是集束手榴彈給炸毀。

  在損失了兩輛坦克之後,參戰的坦克部隊不敢再讓坦克配合步兵迂迴攻擊,只能老老實實的從南北兩條大街正面發起突擊。眼下實際上坦克部隊,在戰鬥之中能起到的作用已經極其有限。

  最為困難的是,眼下各個攻擊部隊手中連一副詳細的通遼縣城地圖都沒有,更別說日軍工事以及部署圖了。熟悉通遼的老百姓倒是有的是,但是這些人生怕抗聯撤走之後日軍報復,沒有一個人肯為抗聯帶路。

  哪怕就是用槍逼著,也不肯為抗聯帶路。用那些老百姓的話來說,我不帶路你最多殺我一個。我要是帶路了,等你們撤走了日本人肯定要殺我一家子的。我不能用一家人的性命,換我一個。

  無論帶隊的政工幹部,怎麼勸說擔心日軍報復的老百姓,也沒有一個人肯做這個嚮導。不是老百姓都是順民,寧願在日本人的奴役之下生活,也不願意被自己的隊伍解救。而是老百姓真的被日本人的高壓統治給殺怕了,也殺的麻木了。

  這裡的老百姓都認為抗聯在通遼只不過是待上一時,不會長待的。等這些抗聯撤走之後,小鬼子就會捲土重來。當年的義勇軍不也是一樣也是說的好聽,但是結果呢?城裡面那些幫助過義勇軍的人,結果在哪裡擺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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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不到老百姓當嚮導,手中又缺乏詳細的城區地圖,讓部隊在攻擊之中吃盡可苦頭。有的部隊費勁苦心拿下一條胡同,卻發現這條胡同壓根就是一條死胡同,前邊根本就沖不過去。想要迂迴前面日軍火力點,壓根就指望不上。

  甚至有的衝進了胡同,順著中間的小路七拐八繞,結果又回到了出發點。等再重新找到路,卻發現找到的出口的位置和預定的目標整個一個南轅北轍。迷宮一樣的胡同,讓部隊吃盡了苦頭。在這種情況之下打巷戰,這速度能快起來就怪了。

  看著因為部隊攻進城之後進展緩慢,而面色有些深沉的王均。邊上的十八師參謀長林楓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師長,現在整個前沿部隊因為地形限制攻勢全部受挫,有些部隊建制已經打亂。」

  「夜間這種大型縣城內作戰,我們還是第一次,幾乎沒有任何的經驗。尤其是眼下我們手中既無嚮導又無詳細地圖,再加上迷宮一樣的胡同,有些部隊處在瞎打亂沖,確定自己的位置就耗費大量的時間。在這麼下去,我軍很容易吃虧的。」

  「我看是不是暫時將部隊後退一下重新整編,將已經打亂的建制重新整理起來,等到天亮之後再繼續進攻。同時讓政治部儘可能的動員一批嚮導,為我軍攻擊部隊指明行進路線?」

  「天亮之後目視的距離良好,我們可以在戰鬥之中適當的使用一些小口徑的直瞄炮火。另外動員到嚮導,我軍也不至於在處於眼下瞎打亂沖的境地。至少那些胡同那些是死胡同,那些是兩頭通暢的,有幾個出口,每個出口都通向哪裡還是能搞的清楚的。」

  對於林楓的建議,王均想也沒有想的直接否決:「不能撤出來,一旦撤出來在打進去,還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個代價既然早付晚付都是要付的,那麼還是早付出一些為好。亂怕什麼?亂就亂著打。」

  「對於這種面積不大,胡同眾多的縣城,以班排規模散開了打,反倒是比較合適。還是按照老規矩的話,你一個連只要展開不用刻意為之,自然被一條條胡同給分割開來。而且胡同眾多的情況,也不利於大部隊集群作戰。部隊擁擠在一條街道上,反倒限制住了自己的手腳。」

  「眼下的實際情況連一級的部隊都施展不開,更何況是營一級部隊?眼下的情況你就是集結起來也沒有用,打的時候還得散著開。既然撤出來在殺回去之後,還是得散著打,那麼這個撤出來重新集結還有必要嗎?」

  「目前日軍每個陣地都拼命在死守,但是陣地只要一丟,就算位置再關鍵也從來沒有打過一次戰術反擊。而且目前被擊斃的日軍之中,不僅有正規日軍,還有不少老弱的武裝平民。這說明什麼?說明了鬼子眼下在通遼城內的兵力已經不足。」

  「他們甚至連戰術反擊都已經打不起來,只能被動的死守。依靠多層次、大縱深的防禦,將整個通遼縣城變成一個防禦體系,來拖延我們的進攻為他們調集援軍爭取時間,以及儘可能的殺傷我軍有生力量。」

  「整個通遼縣城,現在日軍的確是比我們熟悉。但是按照日軍目前的戰術來看,其防禦重點固然在兩條東西主要的幹道上。但是這兩條幹道周邊縱深,其也一直在試圖努力控制,儘可能的保證重點部位的防禦縱深。」

  「既然他們每一處防禦區都有防禦重點,那麼各個陣地就必然要有側翼保護。而通遼縣城到處是胡同情況,給地形不熟悉的我軍帶來不少的麻煩。但是這樣一來,日軍的兵力也必然要分散。」

  「我們眼下看的確有些吃虧,但是這麼一來我們卻無意之中形成了多路齊頭突擊,小股滲透的態勢。這也變相的讓日軍,很難摸清我們主攻方向究竟在那一個方向。誰說進攻縣城,就只能沿著主要街道發起主攻的?誰說在巷戰之中主攻的方向,只能是一成不變的?」

  「這麼多的胡同,日軍不可能每一條胡同都派上重兵把守。我們以班排為建制,多路突擊正好可以尋找他們防區的薄弱點。我想這些胡同就算再複雜,面積還是有限的。部隊即便有些迷路,但是也不會耽誤太長時間,更不會跑的太散。分散、集中,這也是一種戰術。」

  「我們的單兵火力,占據絕對的優勢。在這種遭遇就是近戰的情況之下,比的就是手中的武器射速。而且咱們的自動步槍比日軍的三八步槍要短得多,在胡同狹窄的情況之下,更有利於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