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苗致和剛剛被自己打了腦袋的那個連長道:「魏壯,這次你帶領突擊隊。你小子是團長的老部下,打游擊、搞偷襲你比他們幾個擅長。所以,這次你去帶隊。我再給你兩挺鬼子的新式機槍,你當成衝鋒鎗用。」
「不過醜話我先說到前邊,如果打不好,與之前的戰鬥打成一樣。你小子也就別回來了,我就當沒有那麼蠢的部下。你是老兵了,應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如果你幹不了,提前說出來我換人。」
「你帶著先頭突擊隊,我帶著其餘的部隊隨後跟進。記住,鬼子沒有發覺,你們絕對不許開槍,一律用刺刀解決問題。這片樹林面積不小,又是鬼子的師團部所在的位置,鬼子的警戒範圍也勢必會很大。鬼子的外圍兵力,又只放了這麼點,肯定是有漏洞的。」
「一會轟炸機抵達之後,利用轟炸機過來的時機快速的通過。只要你們加點小心,不到一定的距離,他們不見得能發現你們。如果他們發現你們,就集中火力打垮你們當面的鬼子警戒兵力,然後快速的向樹林內縱深發展。」
「在衝進樹林之後,你們不要停留,那裡有槍聲,那裡有鬼子就向那裡打。不要做任何的耽擱,不要想著占領突破口掩護後續部隊。因為以鬼子的反應能力和效率,他們是不會給我們留太多時間的。」
交待完魏壯之後,沒有等他表態,苗致和轉過頭對著那個機槍連長道:「我把剩下的輕機槍,全部給你。如果一旦打響,你集中全部的機槍火力,封鎖住魏壯突破點兩翼。至於那挺重機槍配合一挺鬼子的新式機槍,你給我封鎖住我們攻擊正面的樹林。只要打響,就不能讓裡面衝出一個人來。」
想了想,苗致和又補充道:「我把剩下的那門六零炮,還有最後五發炮彈也都給你,你小子與重機槍編成一個組。重機槍子彈不多,長時間的火力封鎖肯定不夠,用六零炮配合你。你一定要慎重的使用,不能一下子打光了。一旦我們需要突圍的話,這門六零炮是我們唯一的壓制火力。」
「不過子彈和炮彈都不多,就算你再怎麼計算也堅持不了太長時間。我給你留下六枚繳獲的鬼子九七式手榴彈,等子彈和炮彈全部打光之後,你將這挺重機槍和六零炮都拆開後炸掉。記住一個零件,也不能讓鬼子得到。」
大致交待完任務,苗致和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道:「現在距離我們的下一波轟炸機群抵達,還有三十分鐘的時間。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馬上就開始準備。除了我之外,各級幹部將身上所有的文件,全部交出來和多餘的武器一起埋掉。手槍,也全部交給突擊隊。我只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做好這些事情。」
說罷,苗致和率先掏出了自己的那支蘇制原廠托卡列夫手槍,卸下彈匣用槍套裡面他一直攜帶的六發備用子彈,將只剩下一發子彈的彈匣補滿後,連同三個備用彈匣一起塞到了一邊上擔任突擊隊長的魏壯手中。
這支手槍,是他因傷從軍區直屬偵察旅調任這個團參謀長的時候,從軍區直屬偵察旅帶過來的。代表了他軍旅生涯之中最難忘的一段經歷,他一向愛惜的很,就連擦槍也從來不假手其他人,總是親力親為。將這支手槍交給魏壯手中,儘管對於苗致和來說肉疼的緊,但是他還是沒有絲毫的猶豫。
接過苗致和遞過來的手槍,看到他臉上一臉的不舍,那邊魏壯猶豫了一下什麼都沒有說,還是接了過來。在將手中苗致和的手槍遞給身邊的指導員後,魏壯輕聲在指導員耳邊嘀咕了幾句之後,轉身帶著人下去準備了。
領受了任務的幾個連長動作很快,十分鐘之內全部按照苗致和的要求準備完畢。等過來請示下一步行動的時候,躺在地上嘴裡面叼著一根枯草,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的苗致和卻擺了擺手道:「五分鐘之內吃完乾糧,除了警戒人員和觀察哨,以及突擊隊員做好準備之外,全體人員都休息。任何人不許吸菸,不許睡死了。」
聽到他這個有些莫名其妙的命令,看著有些興致不高的苗致和。幾個連長和指導員都搖了搖頭,沒有再問什麼,帶著人將所剩不多的壓縮餅乾相互勻了一下之後發了下去。草草填飽肚子後,除了被挑選出來的突擊隊員按照要求,用枯草偽裝自己,小心翼翼的出了雨裂溝潛伏起來之外。所有人都按照苗致和的要求,閉上眼睛休息起來。
只是雖說是休息,那些打過仗的老兵還可以,但那些新兵又那裡睡得著?只不過是按照上級的命令在閉目養神而已。硬仗在即新兵們根本就無法安心休息,只不過按照命令,閉上眼睛而已。至於苗致和其實也一樣,看似很平靜,但是腦子裡面卻是一直在不斷的思考著。
不過他倒是考慮的不是自己,而是手下的這些部隊。雖說眼前的日軍第七師團部,外圍警戒不過一個中隊的兵力。但是實際上苗致和以在軍區直屬偵察旅的養成的敏銳嗅覺感覺到,日軍這個第七師團部的警衛,其實是外松內緊。
樹林內的警戒兵力數量,恐怕遠遠的超過外圍的這些。第七師團部搞成這種外松內緊的形勢,外圍警戒兵力放的不多,倒是不是為了別的,他們只是不想引起注意,而有意識的隱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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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種情況對於苗致和這樣老偵察兵出身的人來說,雖說並不是一點痕跡都沒有的,但卻恰恰是最難弄的。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樹林內的日軍警戒兵力恐怕遠遠的多於他手頭目前的兵力。
這個情況,早在他第一時間發現第七師團部的所在,就已經感覺到了。打與不打,曾經讓他猶豫了很長的時間。彈藥的不足,兵力對比的懸殊,自己隊伍中的新兵數量過多,都是他慎重的理由。一旦在突襲之中被黏上,那麼參戰的這點部隊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滅在這裡。
如果不打,放過這個第七師團部,不僅僅是自己,就連下邊的部隊都不能同意。昨晚被日軍衝散與主力之間的聯繫之後,部隊中因為沒有撈上什麼像樣戰鬥打,還在再次遭遇敵軍攔截時候,跑散了一個連和丟掉了兩挺重機槍而怨氣很高。
而且作為軍人來說,尤其是自己這個從軍區直屬偵察旅,因傷只能調到一半作戰部隊下來的人,見到這種戰機更是不會放過。有殺錯,無放過,一直是軍區直屬偵察旅的座右銘。看著難得戰機擺在面前,如果不打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但要是自己帶的還是在軍區直屬偵察旅的那個作戰中隊,別說鬼子一個師團部,就是龍潭虎穴自己也敢去闖,也不會有任何的猶豫。但現在自己帶的只是普通的作戰連隊,其中還有一多半是沒有參加過任何戰鬥的新兵。
這一戰下來,這些人還有幾個人能活著?昨晚的戰鬥,讓苗致和很是不樂觀。但肉既然已經到了嘴邊,不管這塊肉好不好吃,吃完了會不會被撐到。但作為軍區直屬偵察旅出來的人,斷然沒有遭遇到戰機放棄的。
現在自己面對著不是打不打的問題,而是怎麼樣避免白白的付出代價,卻沒有取得自己想要戰果的問題了。這一仗必須打,即便是前景不容樂觀。也許自己和這些戰士都戰死在這裡,但是這一戰勢必會對整個戰局產生巨大的影響。
至少楊參謀長那裡的壓力,會減少很多吧。此時還不知道楊繼財一戰,將第七師團兩個主力連隊打成殘廢的苗致和,還在為南邊不斷響起炮聲的地方擔心著。作為僅有的兩個主力團之一的參謀長,對整個阿魯科爾沁旗境內戰局還是了解的。
他相信即便是這一戰,自己和所有參戰人員都犧牲在這裡,但是只要打掉第七師團的指揮部。就算不能改變整個戰局,但也至少會給其餘部隊,包括現在恐怕已經撤退的團主力,爭取到喘上一口氣的時機。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只剩下一根大拇指,手掌也只剩下一半的左手,苗致和無言的搖了搖頭。年初在滲透作戰的時候,一發落在自己前方不足五米的日軍擲彈筒,讓自己幾乎失去了整個左手。
而在那一戰過後,自己也不得不因為身體的原因,無法再繼續在軍區直屬偵察旅工作,只能在通過考試後,調到新兵團擔任參謀長。只是儘管已經不在軍區直屬隊,但那一段艱苦而又充實的生活,卻依舊讓苗致和難忘。尤其是在眼下的這種情況之下,他更是有些懷念自己的老部隊。
猶豫了一下,苗致和將身邊的警衛員叫了過來,輕聲的吩咐了兩句。自己則從警衛員身上拿下挎包,掏出紙筆刷刷的寫了起來。等警衛員將兩個年紀都不大,嘴巴上的絨毛還沒有退下去的新兵蛋子領過來後,他才停下筆。
將寫完的東西,仔細的摺疊好後,又接過警衛員遞過來的兩本花名冊一同塞進自己的皮包內。做完這一切之後,苗致和將手中的皮包,連同望遠鏡一起仔細的掛到自己警衛員身上才道:「一會戰鬥打響,你帶著這兩個兵不要參加戰鬥。」
「你們三個人沿著這條雨裂溝的走向,向西南方向沿著水泉溝、外八方一線撤到巴彥包特,無論這邊出現任何情況都不許停留。而路上如果一旦與日軍遭遇,你是老兵應該知道怎麼做。」
「到巴彥包特之後將這個皮包完整、安全的交給馬副團長。記住,一定是完整、安全的交給馬副團長。裡面的所有文件,一張紙都不允許丟掉。這件事情只有交給你,我才能真正的放心。」
聽到苗致和的這個命令,他的警衛員一呆,卻是不斷的搖頭道:「參謀長,我是您的警衛員。按照上級規定的警衛職責,我是絕對不能離開您的身邊的。您走到哪裡,我必須要跟到哪裡。這是上級的規定,我不能違反。這個任務,你交給別人執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