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山獨立團前敵指揮部。
唐林並沒有立刻回援根據地的想法。
他已經在根據地給小鬼子駐蒙軍布下了天羅地網，只要不發生意外，留守部隊足夠消滅所有來犯之敵。
要是增援部隊貿然殺回去，不僅起不到增援作用，還有可能把已經鑽進口袋的駐蒙軍出擊部隊嚇走。
那根據地留守部隊全殲駐蒙軍突襲部隊的計劃就沒法兒實現。
凌晨五點鐘，來自戰場的新一輪交火總算停下來。
舉起望遠鏡，日偽軍倉促修建的臨時防線已經被炸得到處都是彈坑，每一個彈坑周圍都躺著最少一個日偽軍屍體。
如果能走近一點兒，唐林一定可以看到，高地上的每個日偽軍都頂著一對黑眼圈，滿臉疲憊，很麻木的邁著雙腿在陣地上搶修已經被炸毀的工事。
聯隊長蒼山大佐也一夜沒有休息，頂著一雙黑眼圈。
看著周圍幾乎沒有士氣可言的部下，內心全是不安。
「聯隊長……」聯隊參謀長滿身硝煙走到蒼山大佐面前，帶著一絲凝重跟絕望表情報告。
「部隊傷亡已經統計出來了。」
「我們所在的高地總共有七百多人，面對八路軍連續炮火攻擊跟近距離突襲，已經傷亡三百多人，還剩四百人可以繼續戰鬥。」
「倖存的每個士兵都非常疲憊，士氣低落，整體戰鬥力還不如平時的一半。」
「而且這裡面還有一百多人的皇協軍，他們已經被打蒙了，完全失去戰鬥力。」
「如果天亮前再次遭到八路軍圍攻，真正可以參加戰鬥的士兵連三百人都不到。」
蒼山大佐不是瞎子，光看周圍慘烈的畫面，聞著空氣中的濃烈血腥味，他就意識到部隊傷亡非常慘重。
但真正聽到傷亡數據後，蒼山大佐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至於天亮前剩下兩個多小時八路軍會不會繼續發動進攻，這是毫無疑問的。
八路軍擅長夜戰，天亮以後自己就能獲得空中支援，從天上盯著戰場上八路軍一舉一動，還可以讓航空兵從天上攻擊圍攻自己的八路軍。
只要對方不是傻子就會繼續進攻，抓緊最後一點兒時間消滅自己，拿下自己腳下的山頭高地。
所以接下來兩個多小時自己不僅沒法兒休息，還要面對八路軍更加猛烈的進攻。
想到這兒，蒼山大佐臉上的絕望表情明顯變得比剛才更加濃烈。
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儘可能保持理智，然後反問：「其他山頭高地呢？」
參謀長低著腦袋搖頭回答：「傷亡都非常大……」
「跟我們相比好不了多少。」
「也許八路軍看出聯隊指揮部在這裡，攻擊我們的兵力跟火力遠遠超過其他山頭高地。」
「儘管如此，他們的傷亡也超過三成。」
「增援呢？駐軍司令部還沒有答應給我們安排增援部隊嗎？」蒼山大佐繼續追問。
參謀長搖搖頭：「司令部認為最近的掃蕩部隊隔我們太遠，就算急行軍前進，趕到白雲山後天也亮了。」
「與其讓他們改變預定作戰計劃，冒險增援白雲山，還不如等天亮以後多安排幾架航空兵過來增援我們。」
「只要航空兵及時殺到戰場，圍攻我們的八路軍主力必定會退兵，我們面臨的危機也就解除了。」
「八嘎……」蒼山大佐很有一種自己被拋棄的感覺，帶著怒火回答：「立刻給駐軍司令部發電報。」
「我要求航空兵最少安排六架飛機支援我們，天亮前出發，天亮以後趕到戰場，否則我們很可能堅持不到航空兵到來。」
蒼山大佐這麼說自然有這麼說的道理。
正常情況七點天亮。
按航空兵以往的尿性，都是天亮以後才開始準備起飛。
等他們完成準備工作，起飛殺到白雲山追在，最快也要到八點半。
從現在算起，自己還要堅持三個多小時才能得到空中支援。
如果圍攻自己的八路軍突然加強攻勢，身邊剩下的部隊本身就非常疲憊，沒有一點兒精神氣兒跟士氣，面對八路軍越來越猛烈的進攻，肯定越打越累，士氣也會變得更加低落，硬扛三個多小時進攻的機會就越來越渺茫。
如果航空兵能在天亮之前做好起飛準備，只要天色蒙蒙亮就開始起飛，天色大亮的時候趕到白雲山戰場，自己只需要堅持兩個多小時，扛到航空兵支援的機會就會大很多。
「嗚嗚嗚……轟隆隆……」
參謀長剛剛離開不到五分鐘，炮彈划過天空的尖嘯聲，雷鳴般的爆炸聲就開始在不遠處的防線上響起。
腳下地面都在爆炸中忍不住顫抖了兩下。
蒼山大佐趕忙回到指揮部瞭望口，舉起望遠鏡看向戰場。
因為炮火突襲來得太突然，好多正在加固陣地的士兵還沒來得及做任何準備就被炸翻。
心裡一驚，趕緊命令：「通知部隊做好戰鬥準備……」
「從炮聲判斷，八路軍這一輪進攻比之前肯定只強不弱。」
炮火突襲不到三分鐘，密密麻麻的進攻部隊已經出現在蒼山大佐視野。
本來就緊鎖著的眉頭這時候皺得更深了。
因為之前進攻中八路軍只從高地一個方向發起進攻，集中優勢兵力跟火力猛攻其中一個點。
眼前這場進攻中，高地四面八方竟然全都出現了八路軍身影。
意味著他們打算幾個方向一起發動進攻。
如果是幾個小時前，蒼山大佐還有部隊同時防守高地四個方向，部下傷亡好幾百人後，他已經沒有那麼多部隊去同時防禦高地四個方向。
此時此刻，手中還能繼續作戰的兩三百人中間，近兩百人擋在正前方陣地上，剩下不到一百人兵分三路，在高地另外三個方向警戒，每個防線也就兩個作戰小組三十多號人，連重機槍都沒有裝備。
面對四面八方快速朝山頭逼近的八路軍，蒼山大佐除了絕望以外，臉上還閃出一抹惶恐表情。
這是他當聯隊長以後第一次在戰場上面對敵情手足無措，想不到任何破局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手殺到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