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家坡戰場。
現在已經是凌晨四點鐘，但耳邊不斷響起的炮彈爆炸聲仍沒有停下來意思。
安井大佐作為聯隊長，一般很少把怒火表現在臉上。
但剛才過去的幾個小時中，他已經發了不下於三次火。
又是拍桌子，又是罵人，連自己喝水用的茶杯都給砸了，仍然沒辦法平息自己心頭噌噌往上涌的怒火。
參謀長低著腦袋走進帳篷，臉色非常難看。
迎著安井大佐充滿期待的目光很為難回答：「聯隊長閣下……」
「剛才又讓八路炮兵給逃走了……」
「雖然炮兵部隊成功鎖定八路炮兵陣地，且第一時間開炮……」
「只是我們沒想到八路軍還在炮兵部隊周圍安排了大量步兵執行警戒任務。」
「我們的偵察員剛剛打出信號彈就遭到八路步兵圍攻。」
「遭到炮火急襲的八路炮兵也第一時間分散轉移。」
「雖然炸死炸傷不少炮手跟步槍手，但他們裝備的迫擊炮仍然完好無損。」
「經此一仗……」
「活動在我們周圍的八路炮兵明顯比之前更加謹慎，特別是那幫保護炮兵的步兵……」
「不僅擴大了搜索範圍，還主動出擊，到處搜尋我們活動在駐地周圍的偵察兵。」
「經過幾小時戰鬥，卑職派出去的五十多個偵察兵已經傷亡過半，不得不退回駐地……」
「八路炮兵損失大約三門迫擊炮，還剩三門炮在我們周圍活動……」
「具體損失多少兵力暫時沒法兒查清，畢竟八路軍躲在駐地外面……」
「我們自己總共挨了差不多一百三十發炮彈，被炸死的士兵超過一百九十人，還有大約一百個士兵被炸傷，暫時失去戰鬥力。」
「其中有一半炮彈砸在炮兵陣地，總共摧毀六門迫擊炮……」
聽到這兒，安井大佐直接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
想了一晚上對付八路炮兵的辦法，結果還是損失將近兩個中隊的士兵，八路軍損失卻微乎其微。
要不是親耳聽到，安井大佐都不敢相信這場仗是自己部下打出來的。
此時此刻，他已經放棄消滅駐地外八路炮兵的念頭。
只要能想辦法減輕部隊傷亡，讓麾下士兵有機會好好睡上一覺就行了。
但對於此刻的安井聯隊而言，睡覺似乎成了他們永遠沒法兒實現的願望。
快速看一眼手錶後回答：「還有不到兩小時天就亮了……」
「馬上聯繫航空兵，天亮後只要達到起飛條件，航空兵必須派出最少兩架飛機過來支援我們。」
「既然我們沒法兒在晚上消滅偷襲我們的八路軍，那就白天收拾他們。」
「在航空兵掩護下攻克八路軍防線，殺進渾源，跟活動在渾源境內的八路軍一決雌雄。」
「這裡面肯定有昨晚偷襲我們的八路軍。」
「只要全殲他們，那些戰死勇士們的仇也就報了。」
…………
小鬼子駐蒙軍掃蕩部隊跟山西駐軍都在期盼天亮時，打了大半個晚上的獨立團各部正在抓緊天亮前的最後一點兒時間繼續作戰，爭取多殺幾個小鬼子，進而減輕自己白天作戰的壓力。
當然，也有部隊剛剛從睡夢中醒來。
他們剛剛休息一晚上，精力跟體力都非常充沛，跟著各自連排長直奔自己防守的陣地，有人負責加固陣地上的漏洞，有人轉運彈藥，還有人直接衝出掩體，爬到小鬼子進攻路上清理可能阻擋自己視線的障礙物，為即將到來的攻防戰鬥做準備。
三營昨天下午在第一道防線上吃了不小的虧，還挨了唐林批評，營長李浩憋了一肚子火氣沒地方發。
馬上就要天亮了，他決定將這些委屈跟火力全部發泄到鬼子進攻部隊身上。
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用最小代價給他們一個終身難忘教訓。
「嗡嗡嗡……」
天亮沒多長時間，飛機轟鳴聲就在戰場上空響起。
出現在天際邊緣的兩個小黑點慢慢變成兩架銀白色飛機。
日軍駐地隨即衝出一千多個小鬼子，迫擊炮，山野炮，重炮……全部被他們架起來。
安井大佐也在警衛保護下走出駐地，來到戰場最前沿。
增援他的兩架飛機已經開始在戰場上空來回盤旋，就等地面部隊給他們指引轟炸目標。
「聯隊長閣下，炮兵部隊已經準備完成，隨時可以參加戰鬥……」安井大佐身側立刻響起部下報告聲。
「可以開始了……」安井大佐帶著滿臉期待命令。
「轟轟轟……」
山野炮炮彈，重炮炮彈，迫擊炮炮彈，就跟不要錢似的，源源不斷砸中獨立團防守的第一道戰壕。
不一會兒整條戰壕就被炮彈爆炸產生的硝煙以及炮彈炸起來的煙塵給籠罩。
「進攻部隊開始行動……先逼近八路軍防線，等炮火覆蓋一停下來就發動強攻，將陣地上的八路軍火力點全都逼出來。」
「炮兵，航空兵，立即向目標發起攻擊，務必用最短時間摧毀陣地上的所有火力點。」
「聯隊長閣下，八路軍防守的戰壕後面也在冒黑煙。」一道充滿疑惑的提醒聲突然在安井大佐身後響起。
「很可能是炮兵打偏了？」旁邊另一個參謀開口解釋。
但這個話一說出口就被剛剛說話的參謀給否定了：「不對……」
「黑煙數量非常多，如果全是炮兵打偏造成的，八路軍防守的戰壕就不會挨炮彈了。」
安井大佐不等兩個部下繼續爭執下去，直接插話打斷道：「這些黑煙不是炮彈爆炸產生的……」
「是八路軍在陣地上故意釋放煙霧……」
「故意釋放煙霧……八路軍瘋了嗎？」聯隊參謀長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滿臉不解反問。
「現在戰鬥真麼激烈，他們不集中兵力防守戰壕，阻擊我們進攻部隊，卻跑到陣地後面釋放煙霧，這不是不務正業嗎？卑職想不明白……」
安井大佐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眉頭皺了起來，然後長嘆一口氣回答：「這是一種非常原始的防空手段。」
「用黑煙防空……」聯隊參謀長心裡一驚，臉上同時閃出一抹恍然大悟表情，然後一臉憤怒感慨：「好狡猾的八路軍，竟然想到這種辦法來對付我們的航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