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距離牛頭山山頂不到兩百米的一道土坡後面，二十幾假扮土匪的戰士正嚴陣以待，等著晉綏軍到來。
這些戰士裡面有一大半老兵，新兵只占了三分之一，彈藥充足，每個戰士身上還帶著五顆手榴彈。
別說進攻他們的只是一幫上不了台面的晉綏軍地方部隊，就算來的是晉綏軍主力，他們也有信心依託地形把對方擋在牛頭山腳下。
「排長，晉綏軍上來了……」趴在一排長楊兵身邊的二班長突然提醒，同時拉動手中步槍槍栓，子彈上膛，做好射擊準備。
剛剛裝備的衝鋒鎗則被他背在背上。
為了讓晉綏軍相信他們真的是土匪，雙方決戰之前，絕對不能使用土匪很少裝備的衝鋒鎗，只能使用步槍跟手槍。
「我看到了……」楊兵手裡也端著一桿長槍，盒子炮插在槍套，透過步槍準星，清楚看到三個晉綏軍小心翼翼朝牛頭山摸過來。
剛走了不到十米，浩浩蕩蕩的晉綏軍主力開始進入大家視野。
這些人看似鬥志昂揚，一個個就跟打了雞血似的，不要命往前沖，其實都是被大洋給激的。
整個進攻部隊沒有任何隊形而言，大部分士兵圍在自己班排長周圍，端著步槍，挺著胸膛向前衝鋒，連最起碼的警惕性都沒有。
只有很少一部分士兵真正上過戰場，知道怎麼在進攻最大可能保住性命。
他們遠離長官跟人群，哪裡人少走哪裡，端著槍，彎著腰，利用身邊一切可以當掩體的障礙物，左躲右閃向前衝鋒，一雙雙眼睛很警惕盯著周圍，保證自己發現危險就趴在障礙物後面。
楊兵掃一眼正前方晉綏軍就摸透他們戰鬥力，隨即腦子裡就冒出一份作戰計劃，扭頭朝身邊二班班長很小聲交代：「通知下去。」
「對自己槍法有信心的戰士專門盯著那些彎腰進攻我們的晉綏軍打。」
「幹掉這些老兵，前面晉綏軍戰鬥力肯定會驟減，進而失去進攻能力，不得不向平遙縣城求援。」
「其他人往晉綏軍人多的地方開槍，瞎貓撞死耗子也能殺幾個人。」
「等晉綏軍衝到前面一百米就自由射擊，不用等命令。」
「砰……」
楊兵首先把一個晉綏軍老兵套進準星，瞅准機會就扣動扳機。
遭到攻擊的晉綏軍無論多麼謹慎，反應速度都比不過子彈飛行速度。
槍聲一響，胸口就被子彈鑽了個血窟窿，應聲倒地。
「砰砰砰……」
楊兵藏身的土坡後面立刻響起一連串步槍射擊聲，跟剛才的偷襲相比，這一次最少有十個晉綏軍士兵倒在地上，其中一半是警惕的老兵。
李德生被嚇得一哆嗦，趕緊撲在地上。
但山坡後面的槍聲並沒有停下來。
警備團戰鬥力太差，好多士兵都是第一次上戰場，平時讓他們嚇嚇普通老百姓還行，到了真正的戰場，這些人立馬變成一群懦夫。
面對突如其來的火力急襲不僅沒有立刻趴下，反而變成一群無頭蒼蠅，在敵人槍口下到處亂竄，繼續給對手當靶子。
「砰砰砰……」
刺耳的槍聲中，不斷有晉綏軍士兵在慌亂中被打死。
連續三輪槍響過後，這群晉綏軍才在各自班排長叫囂聲中全部臥倒。
「噠噠噠……」
隨隊進攻的兩挺輕機槍正好在戰場上響起，打得土坡上面碎石飛濺，好多灌木叢跟樹枝都被子彈給打斷了。
李德生就好像吃了雞血，頓時變得興奮起來，重新恢復鬥志。
認為剛才擋路的土匪肯定不是機槍對手。
舉起盒子炮就朝身旁部下叫囂道：「土匪都被機槍打死了……繼續往前沖，幹掉一個土匪賞十塊大洋，第一個衝上牛頭山賞十塊大洋……」
「都給老子往前沖，誰不衝鋒老子槍斃誰……」
跟剛才的趾高氣昂相比，面對已經躺在地上的十幾具屍體，晉綏軍還活著的士兵終於冷靜下來，不再受大洋刺激。
保住性命才有資格享受長官賞賜的大洋。
要是命沒了，長官賞再多大洋也跟自己沒關係。
一個個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很小心從地上爬起來，雙手端牆，彎著腰，很謹慎向前衝鋒，隨時準備再次臥倒。
「砰砰砰……」
突破後面的槍聲再次響起，這次不用班排長命令，參與攻擊的晉綏軍就條件反射般一起撲在地上。
但還是有七八個人中彈倒地，兩個趴地上的機槍手也沒有倖免，機槍掃射聲戛然而止。
「連長，不能再攻下去了……」副連長摸到李德山身邊提醒。
「土匪槍法好，我們進攻火力太弱。」
「要是不能完全壓制山上的土匪，進攻部隊就會變成他們活靶子，我們剩下這點兒人還不夠給他們塞牙縫。」
「卑職建議暫停進攻。」
「讓部隊就地建立防禦陣地，把土匪堵在牛頭山。」
「在派人回縣城求援，讓團座把團里的重機槍排調來，用重機槍壓制土匪，他們再好的槍法也沒地方施展。」
「到時候進攻部隊就能一路殺到土匪身邊，用手榴彈炸死他們。」
李德山也不想繼續打下去。
本以為兩挺輕機槍一出手就能幹掉前面土匪，取得勝利。
結果土匪沒打死，麾下機槍手反而死了兩個。
加上之前戰損，部隊傷亡已經快一個排了。
繼續堅持打下去，搞不好土匪沒被消滅，自己反而會交待在這裡。
現在副連長給自己台階下，說啥都要把握住，當場命令：「你說得對……」
「土匪槍法太准，繼續跟他們硬碰硬得不償失。」
「只要團座調來重機槍，把土匪壓制在掩體後面，我們就能用最小代價幹掉他們。」
「部隊立刻後腿五十米建立防禦陣地，把土匪堵在牛頭山上。」
「副連長親自跑一趟，馬上回團部求援。」
「我們在牛頭山堵住搶掠陳家溝的土匪，對方大約有四十人，沒有裝備機槍，但槍法很好。」
「土匪從陳家大院搶走的糧食跟財物也全部藏在牛頭山上，請團座立刻派兵增援我們，幹掉土匪，搶回糧食跟財物，最好能把重機槍排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