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居然說什麼消弭戰禍!
「姓姜的,你這他媽的,說得什麼大義凜然的——我直軍弟兄死傷慘重,你,」
他那牛吼聲音被季雲帆厲聲喝止:「齊長官,按您之前那話說的……就是因為你那弟兄死傷慘重,才是不願再與幾方刀兵相見!」
「若您先前話語是誆騙季某,豈不成了兩面三刀的小人?」
所謂的兩面三刀,還不是這些軍閥的基本操作?
看這姿態,顯然是姓齊的主動找上宋家,打算利用宋家的地位和關係,與己方達成某種協議。
仔細一想也是,如果這齊燮元的目的真就為了謀害自己,何必在杜公館行事?
就算杜月笙在他眼裡再不堪,畢竟算黑道上有一號的人物……未來若還想占定滬上,少不得這些暗巷裡的人撐場面。
若是在杜公館與奉軍火併,這梁子未來可就結下了。
所以,此人帶著手下故作兇相,想必已是沒什麼底牌可打,想要把控場面後,再與自己談更多的條件罷了。
長長舒了口氣,姜誠看了看身旁的馮庸,又看向季雲帆道:「我與宋小姐皆是一番心思,想著滬上到底是一片寧靜樂土……戰火入城,少不得生靈塗炭。」
「我等皆是華夏子民,又何必同室操戈呢?想來齊長官能坐在這裡,也是認同我等之說法吧?」
他這話,要緩和了很多,可配合上周圍那些兇悍的士兵,卻分明是「你想談判就談,不想談我們就崩了你」這意思了。
倒也明白這英氣的年輕將軍這麼說,是給自己留足了面子,齊燮元也很清楚,此時自己若不合作,怕是會落個相當悽慘的結局。
重重吞了口口水,他回望姜誠眼神多了幾分動容:「姜長官,齊某……也是想著百姓屬實無辜;」
「方才,方才也是突然氣血上頭,不由突然想到了犧牲的弟兄們,才是,才是……呵,還請姜爺不計前嫌。」
呵呵,還真是識時務啊,果然跟歷史上的他出入不大。
這姓齊的在抗戰爆發後,居然做了華北的偽軍頭子,一直搞所謂的「治安強化」,把槍口對準自己同胞,當漢奸坑了不少愛國志士。
在這種被完全碾壓的狀況中,稍稍給他一點台階下,以他的品性自然會服軟。
「其實刀兵相見,本就不是齊某之意——我家曹公和玉帥,總是以天下一統為己任;」
齊燮元定了一定,馬上改口道,「也是盧何兩位長官在大統領面前政見不合……總而言之,也是軍人之職,齊某也是服從罷了。」
話說的東拉西扯,可意思卻始終圍繞著推鍋,接下來這老傢伙不斷申辯自己在直軍也是偏聽排擠,否則怎會前來江浙打這頭陣。
說來說去,還是心疼自己的那點本錢折損在姜誠手上——但這筆帳,恐怕從猛如虎的鋼鐵之師上面是要不回來了,他那一番話,開始往吳佩孚身上賴了。
一會兒說他聽信小人讒言,一會兒又說他在北洋內總是排擠同僚,幾次三番與自己犯顏——反正就是一句話,我來打仗了,也是被逼的,你們有仇有恨去算到姓吳的頭上,別找我!
摸清了這廝的想法,談判推進便容易多了。
姜誠不好直接開口,而油滑的盧永祥馬上表示,他們也不想打仗——也全是那吳佩孚,非得搞什麼武力統一,揍得他們同僚臧志平和楊化昭滿地找牙,逃出福建來投奔了他們。
而聰穎的美齡此時也是理清了關係,先是表示今天借著杜先生的寶地,與各位將軍會面,若是派系之爭,總也是有坐下來談的餘地;
又給齊燮元的「大局觀」戴高帽,讚美他為百姓義,讓他帶去會談的意見,與直軍一切好談等等。
齊燮元當然是千恩萬謝,當場表示自己回去見玉帥,把大家的心意帶到,並說江浙這邊的矛盾好談,過些日子便會帶來玉帥的意見。
「看出來了吧,這廝誰都代表不了——他來,多半連吳佩孚都不知道。」
就在杜月笙把這傢伙送出去的時候,姜誠緩緩從內兜里掏出了香菸來,「他找上貴方,顯然只是想開溜了。」
美齡大為震驚,而機敏的季雲帆已經想到了:「是啊——我原是想著,吳軍此時按兵不動,多半是派他來談條件的。」
「可幾番試探他都表示要見到姜將軍您再提……我,我也是上了他的當。」
他這話說完,一旁的何豐林拍桌子道:「誰想跟他們談!我看就正如北伐軍所言,兵戎相見一路把他們攆回直隸就是了,又有什麼好談的?」
看著盧永祥因為同僚的粗魯尷尬笑笑,姜誠慵懶地抽了兩口煙:「那好啊,何長官為何不去呢?」
頓時語結,他轉開目光不再說話了。
老子不想打,只是不想因為這事兒消耗太大——
而且山東那邊戰事在升級,在大帥入關之前我得趕回去抽身出來救我兄弟,真以為老子怕他們?
「不過……今天這似乎什麼都沒談成,我倒覺得沒白來。」
姜誠忽然對盧何二人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兩位,願不願意配合我姜飛瀾,唱一齣好戲呢?」
…………
從杜公館出來,姜誠由馮庸陪同著,親自送美齡回到宋家。
一進門,宋夫人急匆匆地便從洋樓跑下來,滿面焦慮道:「女兒啊!你可嚇死人了,聽人說杜公館那邊有槍聲……你,你這沒事就好了!」
說著,遍身將她打量一番,才放心地將她擁入懷中,打算把她帶回樓上。
「母親,這位是奉軍的姜將軍——我之前跟您提過的漢卿,與他皆是,」
話沒說完,這位母親便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早就跟你說過,女兒家的少拋頭露面的好!以後,別,別去什麼這裡那裡的交際了!」
說完這話,宋夫人才是與姜誠道了幾句謝,可這不留客之意也很是明顯。
馮庸不禁蹙眉,可姜誠卻表現的十分好脾氣,說了幾句客氣話,反身便從宋家退了出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