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楊宇霆除了掛職總參謀一職，也是奉天兵工廠的總負責人。
別看此人居功自傲，為人份外孤高，但這才學能力還是值得肯定的。
由幾個小負責人帶領著還沒進車間大門，姜誠就聽到一陣叮咣五四的金屬敲擊聲，緊接著一股股的煙塵從裡面飄散出來。
「好傢夥，天天就讓工人們擱這環境裡幹活，時間長了一個個都要得病啊！」
姜誠這話說完，楊宇霆不禁笑了笑：「真是沒發現飛瀾你這還是個善心人！」
「這要是給我，可萬萬想不到這些啊……」
聽他這話里頗有些揶揄之意，姜誠也沒多說什麼，抽了塊帕子蒙住口鼻，徑直走進車間大門。
一如對舊式工廠的想像，燈光下，衣著單薄的工人幹活，渾身上下汗水濕透——
而在他們手下，化為鋼水的鐵進入模具中，緊接著被一排排碼起來等待冷卻。
這裡的製造工藝實在太過粗獷，恐怕根本不能滿足衝鋒鎗的製造要求。
姜誠迅速轉了一圈，又向楊宇霆提出，想看看火藥製造部門。
而再看火藥這邊，他的眼光反而亮了。
顯然這裡的設備是鬼子那邊進口過來的，明顯更符合姜誠的想法。
可他最初跟張漢卿商議的，是自己出幾個技術專家，拿一些好造的零件，最後運回吉林進行安裝。
可現在看來看去，似乎也只有子彈製造這一邊，最符合姜誠的想法了。
「鄰葛啊……咱都自己人，我說話也就照實了說了。」
到車間的接待室，姜誠落座後與楊宇霆說著，「新式武器，恐怕奉天兵工廠這邊做不了——技術有難點，而且，這邊的工藝太過粗放，不能滿足精密零件的製造。」
「但是我看過火藥和子彈製造的單元組……工藝倒是符合我現在的要求。」
好傢夥，要說奉天的兵工廠，可不比關內哪家差啊，居然讓你說出來這麼多不成的？
可他也不好說什麼，畢竟，先前姜誠送給張漢卿的那兩把槍，還真真是刷新了楊宇霆的概念。
現在那兩把神器，都被大帥收起了，連親孫子都不讓碰。
「那你說，該咋整？」
楊宇霆倒也不是完全的孤高自許，他也是一樣願意俯首強者，馬上謙虛地向他討教著，「有沒有辦法，把兵工廠的設備改造下？」
姜誠搖了搖頭道：「我看，改造難度挺大的——而且，」
說到這裡，他把後半句話吞下去了。
講真他還真有點怕奉天的日本勢力，把他衝鋒鎗的技術給「偷」了去。
趁著兵工廠生產線不大行，姜誠很乾脆的提出，他派一個專家組來，改造一下子彈生產線，往後奉天這邊拿子彈跟他換槍，何樂而不為？
楊宇霆一聽就不幹了：「這哪兒成？帥爺先前可是說好了，讓你出技術，給奉天的兵工廠改建，造你那種槍吶！」
「咋，現在又不同意了？」
姜誠趕緊解釋：「不是我不同意，而是技術確實有難點啊——你看那些製造出來的零件，公差那麼大，怎麼往衝鋒鎗上裝？」
「另外，衝鋒鎗所使用的合金鋼，奉天有嗎？要是全部靠進口，得多少錢不說了，現在這些戰備物資，可都有價無市的行情啊。」
楊宇霆苦惱地抓了抓頭髮。
他這說的也沒錯，別說鋼，他們現在連汽油都不好買，最終都是得通過日本人手再倒騰進來——
「你講的也是。」
最終，這位總參謀若有所思地來了句，「就算真的能通過日本人，把你說的那種鋼材弄到奉天來，只怕這技術遲早也得給日本人套了去。」
看他終究是理解的意思，姜誠又道：「這你就讓帥爺放心，子彈我按照基數配給槍枝——」
「咱都兄弟部隊，我還能幹坑兄弟的事嗎？」
之前他還想著讓奉天出產一些零件，然後從中能多賺點差價；可現在他們連賺差價的機會都沒有，於是就拿子彈跟自己換槍吧！
至於給多給少，自己掌握著技術，還不是由自己說了算。
兩人仔細商議過，楊宇霆又提出想多要幾個幫扶的技術人員來，幫著提升奉天這邊的綜合競爭力。
其實姜誠也想通過他完成這件事——畢竟打輸了直奉之戰，大帥把勿忘吳恥的牌子都掛起來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必然是少不了的。
而眼前他們改革能用的著的，基本就剩下了小日本子。
一旦這樣，整個關外都得更傾向於小日本子，這對於未來東北的發展，都是很不利的。
如果在這個階段，平穩地用德國人把日本人的勢力慢慢清除出去，豈不是件好事？
「成，這事兒，我回去會考慮的。」
姜誠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沒把這事徹底敲定。
…………
就在奉軍以張漢卿郭松齡等人牽頭，開始熱火朝天的整軍經武時，鄭家屯通往蒙古庫倫的鐵路，終於全線貫通。
這條代表著未來工業化北移的大動脈，可以開始向蒙古輸送設備了。
徐樹錚乘坐著這趟首發列車抵達鄭家屯時，守軍長官王俊山親自前往迎接。
「樹錚兄！好久不見了——喲，這樣看著，居然清瘦了不少！可見是公務繁忙得緊啊……」
王俊山偏頭看看，他身後還緊跟著一個模樣俊俏卻身形修長的盛裝女子，頓時拿臂彎敲敲他胸口，「這是嫂子？」
徐樹錚被他這一連串的話惹發笑：「這不是蒙古礦場，工廠，農莊牧場什麼的都在建，忙的是整日不可開交——」
「多虧有塔娜照顧飲食起居……我這才，呵呵，你說嫂子，就嫂子吧！」
他並沒有否認女子的身份，但也只是隨口一句帶過。
王俊山也沒有多問，對著他又笑道：「走走，一路辛苦了，先在我家裡休息兩日……隔天姜爺就從奉天回來了。」
徐樹錚一怔：「奉天？」
他還不知道最近關外的這些變故，還想著今天一到鄭家屯，就能見著姜誠。
「嗐，一言難盡，等到家我跟你具體聊。」
王俊山對著警衛喊一聲，「有喘氣兒的沒？真是一點眼力見兒都沒啊，快幫著徐長官和夫人拎行李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