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活的,找活的!」
對著副官路光耀下令,又舉手對著硝煙瀰漫戰火紛飛的戰場來回指點,徐樹錚不顧一切地往前小跑著,企圖借著已冉冉升起的太陽,找到更多的痕跡。
戰鬥足夠激烈,四周幾乎已看不到任何活人的痕跡——甚至看不到幾具全屍。
工業化戰爭下,密集的機槍掃射,炮彈手榴彈落地爆炸,再加上橫飛的流彈組成的火力網,能夠輕而易舉地把一具具血肉之軀分割,撕裂,變成難以辨別原狀的碎屍。
徐樹錚擰著眉,快速地在這片觸腳黏膩的血海徐行,發現了不少橫七豎八在地的步槍——
無疑是蘇制的,有些稍稍完整的屍體也有個別可辨的軍服……再加上癱在地上冒煙的坦克,
已經不需要什麼過多解釋說明了——這些,這些就是,
「徐長官!抓住幾個能喘氣兒的……咱,」
趙天開快步跑上來匯報,可他很快又倒抽了一口涼氣,「壞了!敵人又上來了嗎!?」
朝著徐樹錚身後猛地一指,後者臉變色暗想著,媽的這麼快?
可一回身凝眸看著,先揉了揉眼睛,忙從隨身的布包摸出望遠鏡。
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爬上臉,精神驟然放鬆的徐樹錚差點跌倒在地。
四天四夜,整整四天四夜!
援兵,終於到了……
…………
姜登選的聯電抵達熱河前陣指揮部時,這位吉林的督軍大人正在與他的總參謀長正在收拾東西。
海如松部推進以來,整個察哈爾的白軍被迅速肅清——
兩日前,恩琴被王俊山親自抓獲,已向奉天總指揮部和京城請功。
姜誠打算把指揮部向前推進至察哈爾,並緊隨軍隊前行,一直移到蒙古境內去。
所有的跡象表明,蘇軍已經秘密入境,而且是換裝前來交戰……這一手趁火打劫耍的巧妙,而且若不是姜誠用了點手段,強壓這老毛子打通了線路,
恐怕庫倫城不僅要易手,他的主力部隊,他這一場押上的全部成本,都得全部折損在蒙古去。
那可要了他命了,三年多以來苦心經營攢出的坦克,裝甲車,摩托飛機大炮什麼的可都拉出來了,若給老毛子打廢了,他可真有心一頭撞死了。
「姜爺,姜爺!」
馮青飛跑進門,繞過那堆還沒轉運上車的箱子,拿著一張電報紙飛快地衝到姜誠身邊,「蒙古,蒙古傳回消息來了!」
姜誠與孫正楠快速交換過目光,連忙回身從他手中接過那張紙瀏覽:
信是姜登選和徐樹錚聯合發來的——滿洲里開出的車隊最先抵達庫倫,攜帶的糧草損失了一多半,各種裝備配送的還算齊備,補充兵員將近一千多人。
鬆了口氣之外,姜誠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細節,徐樹錚匯報上來,庫倫城裡的平民居然主動站出來幫忙救火救傷員,有的還積極投入到攻防戰中。
「樹錚這一戰,打的是真漂亮啊!」
孫正楠接過看完後,抬頭露出些笑容又道,「還真沒想到他還是個做思想工作的好手,城裡的百姓也願意幫他打仗?」
姜誠笑笑:「就算是遊牧民族,也不願意自己的家園被占啊!這是給了他們抵禦外敵的機會,當然一個個都要站出來了。」
「哎,外面都別停——趕緊給老子搬!三天之後我他娘的就得推進到庫倫去。」
他對著外面又吼了一聲,緊接著把電報紙夾進文件盒裡,趕緊把韓明叫進來收拾東西搬走,「超六的車隊到了,察哈爾的援兵也馬上就到——」
「接下來,從鐵路轉運出去的物資也會馬上到……老孫啊,我打算留下海叔和王俊山清理蒙古的叛軍,我和小徐指揮重裝旅,把這些膽敢悄沒聲摸進來的老毛子,全部趕走!」
孫正楠不無擔心道:「姜爺,庫倫已經跟老毛子交過一次手了——」
「根據樹錚的戰報,打得還非常激烈……我們跟毛子正面交了手,他們,他們能善罷甘休嗎?」
姜誠斜睨他一眼呵呵笑了:「打不打的,你以為人家就能放棄到嘴的肉?」
「不管我們採取的是什麼方法,該來的都回來,該打的仗也一仗都少不了……不過,」
話說到這裡,姜誠狡黠地笑了兩聲,「不過到目前為止,有個挺好的消息啊,甭管是那個阿歷克塞,還是那個狗屁辛瓦爾,似乎都沒有發表意見。」
孫正楠似乎沒聽明白:「姜爺,您的意思是?」
姜誠馬上接過話:「我的意思是,這幫老毛子,似乎壓根就不承認,他們出過兵啊!」
「既然都沒出過兵,小徐在庫倫打的就不是老毛子唄,至於是沙漠裡冒出來的,還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那我可真管不著,反正惦記我的城,就往死里給打唄。」
孫正楠苦笑:「爺您的話是沒錯了,可是……可,要是他們突然承認了,又藉以此事翻臉了,還全線對我們開戰怎麼辦?」
一句話,讓姜誠不說話了。
講真,他是真害怕毛子。
雖然這頭紅色猛獸還沒有徹底龐大起來,但就徐樹錚呈上來的戰報看,老毛子比小鬼子兇猛了不是一個數量級。
裝備,人數,乃至士氣和作戰勇猛,都遠遠高於現階段的關東軍。
真要徹底推過來,以他們父子之力,想把老毛子攆回去太難了——
是的,到時候恐怕就只有他們。
不管是奉天的老狐狸,還是黑省的吳大舌頭,都不會給他半點支持……甚至在交戰途中,恐怕還會抄他後路,瓜分他的吉林!
這種事,老軍閥們絕對是幹得出來的。
「你這麼問我,我答不了。」
姜誠回望著對方,一字一頓地往下說道,「但我還是那句話,用戰爭的方式求和平的,反而是最有可能爭取到和平的。」
「仗已經打成這樣,我們一旦放手,老毛子必然會全線推進——至於推進到什麼位置,你我都不會知道。」
「但現在惟獨我們能看到的是,鐵路上走的很安全,察哈爾也沒有遭遇到老毛子——我們將計就計這一步,就沒下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