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宇霆你是把你自己看的太高了吧!
你是真以為自己這個所謂的奉軍總參謀長,真在他張景惠眼裡頭算個屁。
真打起來,張漢卿的人頭能換個二十萬大洋,你小子跟郭茂宸加一塊去,也就最多算個添頭!
咬牙切齒瞪他一眼,反而令楊宇霆多了幾分不滿,可他還沒說什麼話來,窗外竟砰砰傳來兩聲槍響。
姜誠只覺得頭頂兜頭被人澆了一盆涼水,倏然將帶著十足戒備的鄙夷目光轉向他,仿佛在說「看看你他媽幹的好事」!
楊宇霆的表情登時不自然起來,但這雙雙變色的兩人,立時飛快跑向窗口:
兩人都沒當下探頭的意思,而是一左一右貼在牆邊微微偏過頭觀察——
重樓迭嶂的綠蕪交錯間,就算他倆立時鎖定了槍響處,依舊什麼都看不到。
「看到了吧……這就動手了!」
就在此時,姜誠對著一排竹林側,微微挑了挑下巴:四個身穿奉軍制服的士兵,兩人一組各拖著一具混身失血的男人,快步往遠處去。
楊宇霆乍然臉黑了下去,嚅嚅著嘴唇完全說不出話,老半天才蹦出一句:「這——事情已經出了,可怎辦?」
怎辦?你捅婁子讓老子給你擦屁股是麼,
姜誠側貼著牆合抱手肘,懶散回望著他哼了兩聲。
「姜飛瀾你……」
姜誠沒等他說完,而是迅速回身,讓自家護衛們去看顧好來不及撤走的女眷們。
「飛瀾,你幹什麼去?」
眼看自己整了整衣服下樓,向來泰然自若的楊總參謀驚了,連忙緊跟下樓。
這都開了槍,還有必要刻意避著?
姜誠腳步沒停,反而雙手抄在兜里越走越快,皮鞋打在地面上咔咔作響,經由極端寂靜的洋樓反覆迴蕩,聽起來竟像是衝鋒前的連動戰鼓。
「人呢,都他媽死哪兒去了?」
面對空無一人的前廳,姜誠聲音不見得有多高,但那一字一頓的冷厲,竟把緊隨其後的楊宇霆也震得驚愕。
管家一臉殷勤的小跑過來,姜誠自是低聲喝問為何府里開槍,究竟殺了什麼人;
然而那老貨卻是副見怪不怪,只是笑眯眯地回答家裡進了蟊賊,已經處置掉了,敬請各位貴客好好休息。
說完這話,在他身後竟突然跑進大隊護衛,瞬間把四下圍得連個死角都沒。
「姜爺,咱這招待不周,還請您多多諒解!」
那管家背合雙手,一改剛才的笑容滿面,甚至有點那脅迫的意思,抬手便示意請姜誠和楊宇霆上樓回房,還連連說著府中不太平,請呆在屋裡不要出門等等。
媽的。
姜誠眼裡立時崩了個火星,這要是看不出他們想幹嘛,除非是傻了!
面露不滿的楊宇霆瞪眼,但他也看明白了這狀況並非理論的時候,當下快步上前拽姜誠的衣袖,與他迅速交換目光。
回身上樓,姜誠咬牙切齒:「這王八犢子的張景惠——真就當下反了。」
楊宇霆此時也恢復了冷靜:「利益當頭,就算是親兄弟只怕也得掰了……畢竟有女眷,我們當下翻不得臉。」
姜誠無聲點了點頭:郭茂宸帶著人出門打探,只怕在門樓子那邊也驚著了張景惠的人。
如今他人不知去向,整個張府已給里外堵得水泄不通……他就算帶了護衛起來,只怕已給姓張的帶兵按住了。
「說的對。」
姜誠邊上樓邊小聲與楊宇霆道,「此時真就跟那老王八蛋翻臉,是不是對手兩說,幾位夫人恐怕就是掣肘。」
「鄰葛,我看……你我得見張景惠攤牌!」
眼瞅對方一陣瞳孔風暴,姜誠低眉冷笑兩聲:「接風宴前,我覺察到不對,就讓雪兒報信去了——」
「依我看,張景惠多半是提前倉皇動手了,此時正是我們也出手的機會。」
可如果這老東西真就鐵了心跟帥爺作對,你小子把一行人可就都害了!
楊宇霆眨眼,看那神情卻依舊忐忑,可姜誠卻已冷冷厲吼一句,他要見張景惠。
張府上下連帶那些護衛皆是一驚,左右互相看看還是拒絕了姜誠的要求——
不過通過他們這短暫的糾結,姜誠也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側臉與楊宇霆迅速交換過眼光,後者也是馬上會了意,以淡然目光告訴他:先回房,這再見機行事。
就在這兩個青年軍官計上心來各自回房的時候,張景惠正帶著他的心腹們,在城內小心布置起來。
他,正如姜誠所想,確實是臨時起意出手的。
原定時間是今夜凌晨3點,最是夜深人靜且入睡最沉的時候——
而且他安排今天接風宴如此盛大,就是想把這些年輕人通通灌醉,到時候就更好辦事了。
一想到眾士兵沖入各自房間,衣著凌亂滿面倉皇的樣子,張景惠不自覺地都在微笑。
然而事情卻沒有他想的這麼順利,別說最想灌醉的姜誠滴酒未沾,楊宇霆全程端著紅酒,只對跟高官富商們拉攏關係感興趣;
甚至連馮庸,這個他印象中的紈絝公子,都只是淺嘗輒止,沒有一點投入的樣子。
而真正讓他慌了神,決定提前行動的原因有兩個:家裡的耳目告知,中途離席的姜誠,仿佛跟段大小姐見了面。
另外,就是一直號稱不喜歡這種場合的郭茂宸,實則是親力親為,早就把張府上下和城裡幾個大門都轉遍了!
最要命的是,楊宇霆居然還派人去見段家,還把自己的計謀打算告訴段芝貴……這還了得?
他媽的這群年輕小崽子還挺精的啊,憤怒的張景惠旋即下令擊斃楊宇霆的人,並且下令護衛團封鎖張府。
他自己則是迅速奔赴兵營,即刻宣布錦州執行宵禁,非軍方人員,任何人不得出門……否則以通敵論處。
姜誠和張漢卿帶來的護衛,除了那幾個貼身的,統統被出動的錦州守軍按下。
他知道,這邊一旦起事,愛子心切的張大帥勢必會重兵壓進……所以,他除了速戰速決之外,必得第一時間把姜誠張漢卿一行全部抓住。
然而,他剛剛動手,一封電報便從奉天到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