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徹查關稅
英國使節團離開南京的同時,康子斐的美洲開拓團也正式起航出發了。
這一次康子斐的船隊規模,明顯比上次去美洲要更加龐大了不少。不僅是有朝廷和皇室內帑投資的軍艦與開拓隊(軍隊),連帶還有許多民間隨從而來的海商們。
這些海商普遍規模都不大,能跟隨遠航美洲的大型船隻也不多。有好幾艘海船,甚至是由好幾家小海商,共同出資拼船拼的,等賺到了利潤,回來再一起按出資份額分成,賠本了也一起賠。
國內的海貿關稅年年都在增漲,但市場份額卻已經漸趨飽和。
畢竟大明新朝開海也有十年,就算再大的海貿市場,也差不多該瓜分完了。
尤其大明新朝還不允許再有士紳大族,這些昔日的大族失去了土地,也不可能再在國內繼續兼併土地,至少朱怡炅還活著的時候不行。
於是乎,他們有些前往呂宋海外,靠著曾經的財富積累和名望,招募內地漢民在海外圈地開墾。而還有一些,則覺得此路不通,那索性就另謀出路,直接趁著開海的檔口轉行去當了海商。
雖然這些大族並非專業海商,但有句話怎麼說的,很多時候你幾乎不用動腦子,只要你有足夠多的錢,那就可以獲得成功。
比如後世的「臥龍鳳雛」。
而那些大族豪紳,自然不可能是真的「臥龍鳳雛」。
許多實力不足的小海商,就算聯起手來,也開始慢慢鬥不過這些新興的豪商巨賈。
其中有些,甚至不僅砸錢,還學著小海商一起抱團,比如揚州鹽商轉行海商後,就在去年年末,新晉組建了一個揚州商幫。
如今,眼見朝廷打算開拓美洲,又聽聞美洲遍地真金白銀。在那裡,所有的一切都是值錢的,只有真金白銀是最賤價的東西。
甭管是不是真的,這些在國內混不下去的海商都打算搏一把。
賭贏了,直接翻身。
賭輸了,無非繼續惡化,也不會再有更壞結果。
而且,這次還有朝廷、皇帝跟著投資,贏面很大。
作為海上混飯吃的,不說所有海商,但凡能做大的,幾乎個個都是賭徒。
只是這點代價而已,他們還承擔的起。
紫禁城。
新年放假整整十天,爽是爽到了,等待批覆的奏章也是堆積如山了。
朱怡炅看的腦殼生疼,也只能硬著頭皮,批閱奏章公文。連續批閱了半上午,好在大部分都是報事請安奏,只需要略微掃一眼就能知道個大概,然後簽字用印即可。
朱怡炅不由又是佩服起了老朱,老朱的精力是當真旺盛啊!凡國家政事,事無巨細都要管,就連縣令審案,都要給他過目,真不知道他這幾十年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內閣、秘書閣其已經將很多奏章都給出了票擬建議,朱怡炅這個皇帝只需要看一眼,然後批個「可」就行。但即便如此,也還是累得夠嗆。
到了中午,也是沒了休息時間,那十天年假可不是白放的。
午膳端上來,直接邊吃邊看,一直批到下午,才總算把積壓的奏章批的差不多。
又抽出一本,卻是商部遞送的奏章,隨便掃了一眼,朱怡炅便將商部尚書蔣成章叫來問話:「商部遞送的奏章是怎麼回事?只是一家去年成立的商幫,為何頗感憂慮?他們在背著朝廷,與市舶司勾結,在壟斷走私嗎?」
蔣成章搖頭:「陛下,揚州商幫並非去年成立,而是早已有之,他們的前身便是揚州鹽商組成的鹽商聯盟。只不過去年開始擴大規模,並開始吸納有實力的安徽籍商人入股。與其說是揚州商幫,不如說是安徽商幫,整個商幫從上到下,幾乎全是安徽籍商賈。」
「這揚州商幫倒是並未與市舶司勾結,而是直接聯手抬高內地的棉花、茶葉等收購價格,將許多財力不足的海商擠兌走。然後再聯手對內地農戶壓價,從而壟斷內地市場,尤其是江南一帶種棉的農戶。若非陛下下旨減輕了棉田賦稅,又予以棉稻輪耕,怕是早就有不少棉農不堪重負。」
「今年前往美洲的開拓船隊,其中有不少便都是被揚州商幫擠兌,只能鋌而走險,前往美洲開拓市場。」
朱怡炅一聽,瞬間全都明白了,這並非是壟斷主義,而是揚州鹽商自古如此。
歷史上的揚州鹽商,就是靠著壟斷鹽引,來大量賺取利潤白銀,甚至有不少豪富鹽商,都乾脆不賣銀的,可想而知壟斷的利潤有多大。
對上這麼一群鹽商轉來的海商,那些大海商還撐得住,小海商直接被吞下去,都不帶吐出骨頭的。
朱怡炅有些生氣,自家才在江南推行棉稻輪耕,就有商人過來搗亂:「這個揚州商幫,勒令其必須解散,其內加入的安徽籍商賈,必須全部拆分。再由商部下派調查員,徹查其中幾家,作為典型,放到新一期的《大明月報》進行公示。」
「遵旨。」蔣成章拱手。
也不去問這樣朝廷直接干預民間商賈,甚至還要派出官員進行徹查,會否有些不妥。
讓蔣成章退下,朱怡炅又給刑部、內閣去了一道旨意:「從速編纂修訂一條新法,新法專門針對市場商業,名字就叫《反壟斷法》。」
任何行業,一旦形成了壟斷,都不會是好事。尤其商業,會讓商業迅速失去競爭活力,還會導致百姓受害。
這一次,朱怡炅可以依靠皇帝的權威,還有揚州鹽商本身的仇恨屬性,強行處理,但下一次,就必須有法可依,而且也得給民間商賈提個醒了。
正常做生意可以,但有些紅線你不能亂碰。
對了,說到海商壟斷,去年的財政歲入已經突破六千多萬兩,今年的戶部財政統計雖然還沒出來,但已經能得到大概數據,其中的田稅依舊占據了相當高的比例。
這要換做以往,朱怡炅沒啥太大反應,可現在看到這個揚州商幫,他有些察覺到了不對。
田稅因為新政改革,所以增漲迅速這很正常,但商稅、海貿關稅的增漲速度的卻有些不太合理。尤其現在大明開海十年,關稅、商稅怎麼可能只有這麼點比例?
要知道,大明新朝可是整出了新式紡紗機,大大提高了棉布產量和效率,而且全國範圍幾乎都已實現了全面推廣。僅看這個推廣規模和新式紡紗機的生產台數,商業稅和海貿關稅的增漲比例就明顯不對。
朱怡炅思忖片刻,又對都察院下發一道旨意:「著令都察院,即刻徹查全國海貿港口關稅。」
當初的李紱如今已經做到了都察院的右副都御史,官秩正三品,屬於都察院下第四人。往下還有左右僉都御史(正四品),再加上全國各省數量不等的監察御史(正七品),但基本都是十人左右徘徊。
除了這些,還有額外的一些官職,比如經歷司、司獄司等等。
得到皇帝的旨意,都察院迅速動員了起來,糾察監視百官不法之事,本就是都察院的職分所系。新晉升官的李紱更是親身上陣,帶著親信人馬,坐船就先行直奔上海埠的市舶司。
很明顯,這傢伙是早有準備,甚至連目標都已經提前調查過了。
不管這人的政治立場如何,甚至到了現在,都還有些看不慣朝廷的新政改革,認為攤丁入畝、分家析產不太對,而且也有些操之過急了。但其私德上的確也無可挑剔,不僅極度厭惡貪污腐敗,就連雍正討厭這傢伙反對自己,但也不能用貪污來處罰此人。
可以說,這就是一條瘋狗,瘋起來連得勢時的年羹堯、田文鏡都敢咬,被帶到菜市口橫刀脖頸都能頭鐵拒不認慫,逼著雍正拉下臉來承認這傢伙的確是廉潔清官。
這麼條瘋狗,用好了,那就是懸在百官頭頂的一把刀,而且還是一把聰明的好刀。
畢竟,能把康熙年間廣西上下官吏,合夥貪墨八十多萬兩的案子查出來,本身就是才能。
朱怡炅估計,等都察院查完之後,起碼關稅能再上漲兩三成。畢竟那些人也不可能貪墨太狠,要不然會被朝廷中樞看出來。
前些年,為了鼓勵海貿,所以沒有太過關注這上面的破事。
如今,海貿市場已經漸趨飽和,那也該是時候開刀了。
正好,藏地雪域、遼東這些地區,正缺移民墾荒。
今年先徹查各地關稅,等查完了,再去搞內地商稅,整頓市場,這樣就有足夠罪犯用來移民了。而且普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扔去藏地雪域和遼東等地,可以迅速提高當地的漢化速度。
總之,穩賺不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