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望風而降
湖北全境已被明軍拿下的消息不可能瞞得住，因為兩湖是有洞庭湖相連的。
岳州（岳陽）最先得到消息，隨後是常德，等長沙這邊得到消息，連鄖陽府都降了。
整個長沙上下盡皆軍心動搖，湖北已經失陷，那接下來明軍完全可以南北夾攻。
而湘南、湘西早就被那些少民起義軍攪和的一團糟，長沙方面幾月前便跟四川徹底斷了聯繫，現在連求援都做不到。
湖南不知不覺，已被完全孤立。
王之樞心頭莫名湧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隆科多當總督的時候他這個偏沅巡撫就是「運糧官」。
好不容易隆科多被撤職，湖北居然馬上就失陷了，完全讓人猝不及防。
阿魯那個孬才！
守不住湖北也就算了，居然連一個月都沒能頂住。
不過王之樞也就這麼一罵，實際上就算阿魯能擋的住明軍，也就是給他棄城逃命爭取時間罷了。
湖南的精兵幾乎被隆科多抽調一空，然後在九江、武昌兩役中損失殆盡。
現在長沙府連自保都難。
而且就算長沙這邊兵力充足，糧草齊備，可他是巡撫，讓寫摺子彈劾人那是本行，但領兵打仗什麼的只能說夠嗆。
屋漏偏逢連夜雨。
就在湖北全境失陷的消息傳來不久，郴州明軍忽然北上衡州。
衡州知府大驚，連忙向長沙求援。
人在長沙的王之樞得知消息，同樣為之大震。這湖北明軍還不知何時會南下，湘東明軍怎就先一步北上了。
衡州可是長沙的南面屏障，只要衡州一破，明軍直接便可沿著湘江水路，長驅直入進逼長沙。
明軍此番北上出動的兵力其實不多，除去在湘東留守和防備永州少民義軍的部隊，真正北上的明軍攏共也才兩個鎮，算上運糧民夫也絕不超過兩萬人。
明軍運糧民夫沒有工錢，但是管飯，不僅飯管飽，而且幫明軍運糧還能獲得官府的賦稅減免。
減免幅度不大，卻已足夠吸引地方百姓趨之若鶩。
明軍只出動兩個鎮，不過萬人就敢北上打衡州，甚至是後面的長沙。並非明軍狂妄自大，而是根據細作回報做出的判斷。
整個湖南諸州府，除湘西、湘南諸府外，其餘各州府早就沒啥精銳可言。
再加上還有各地細作配合大軍奪城，這一萬大軍拿下湖南完全綽綽有餘。
畢竟，當年的滿清其實也是這麼做的。
不論前期追擊李闖，還是後面攻打南明都是如此，漢地各省幾乎全都是望風而降。
所謂滿萬不可敵的八旗軍，往往都只帶著幾千人馬，就敢去攻打半個省，甚至攻下一個省。
直至多爾袞與李自成一樣，坐了北京龍椅以後。自覺這天下捨我其誰，便隨即頒布剃髮令，從而激起各地的激烈反抗。
不過，現在的明軍可沒這個顧忌。
朱怡炅是漢人皇帝，不是異族政權。
雖也要求剃髮，但那是為了剃掉辮子再去蓄髮。
這是在恢復漢冠，光復漢家正統。
……
長沙。
王之樞望著已經兵臨城下的明軍，大驚失色道：「怎麼回事，不是前兩天才說反賊只是到衡州嗎？怎麼會這麼快就到長沙了，衡州知府是死了還是降了？」
這問的完全沒有意義，是死是降有何分別。
衡州左右都已經沒了，明軍都兵臨城下了。
而且，衡州所以破的那麼快，除了城裡本來就有細作外，也是在於王之樞完全沒有派兵去增援。
衡州沒有援兵，又被北上大軍威逼。衡州知府又非那等死忠之臣，大勢所趨下自然是該投降就投降。
畢竟兒子沒有了可以再生，妻妾沒了也可以再娶，自己小命沒了可就真沒了。
衡州府都投降了，安仁、攸縣、衡山、湘潭，還有茶陵州也是有樣學樣，相繼望風而降。
明軍並不途經的醴陵、湘鄉、瀏陽、寧鄉、湘陰、益陽、安化諸縣，在得知消息以後既不響應王之樞的聚兵命令，也不易幟投降，甚至連募兵布防都懶得搞。
所有政務幾乎都被丟給了下面屬官，那些縣令自己要麼整日泡在青樓楚館裡頭醉生夢死，要麼就讀書寫字修身養性。
這是直接躺平了。
呂峰兵至長沙城下，先是例行叫人勸降。
勸降士兵還沒喊完。
咻！
城頭一支羽箭射下，那個勸降明兵反應很快，當即撒腿就逃。
呂峰下令：「傳令，攻城！」
明軍出動的兵力不多，火炮卻是帶了不少。
「轟轟轟轟！」
明軍炮營隨即對著長沙城開炮齊射。
雖一發沒中，但還是嚇得長沙城頭的守軍集體縮在了女牆後頭，壓根沒人敢冒頭操持城牆炮台的城防大炮。
城牆的這些守軍幾乎不能算是守軍，純粹都是這些天被官府強征來的民夫青壯，戰鬥力接近於無，只草草練了一下號令。
長沙實際也有那麼一些可戰之兵，皆是王之樞在先前湘南、湘西相繼爆發少民叛亂時，模仿隆科多的鄉勇搞出來的民間團練。
但這些團練皆為王之樞放權給地方鄉紳辦起來的團練武裝，好處就是不用官府掏錢練兵。壞處也很明顯，那就是官府對於這些民間團練的控制力幾近於零。
而且，最重要的是，明明明軍都已兵臨城下。
王之樞卻沒讓這些「精銳」團練兵守城，反而是叫他們在城內待命，守城的任務則全交給那些臨時強征來的青壯民兵。
如此匪夷所思的命令，幾乎堪比總座高見了。
明軍發動攻城的同時，長沙城南門，被安排防守城門的青壯民兵同樣也聽到了外面的炮火聲。
這時，這支青壯民兵的臨時頭領忽地拔刀大喊：「弟兄們，王師天兵已經攻城，區區長沙擋不住我大明天兵的！速速跟我一起殺韃子，迎天兵了！」
「殺韃子，迎天兵！」
「殺韃子，迎天兵！」
連續幾聲呼喝下，卻是長沙城裡潛伏的細作動手了。
細作人並不多，攏共也才二十來人。
可這些人迅速暴起，對著身邊那些發懵沒搞清狀況的同僚就砍。
「救命！」
「快跑啊！」
「……」
連續砍翻好幾個後，這些沒啥訓練度的青壯民兵瞬間潰散。
也有幾個眼神閃爍間居然跟著一起高呼「殺韃子」。
城外明軍火炮還在不斷轟擊，壓的城頭守軍完全不敢冒頭。
王之樞倒是窩在城樓里，他是來提振軍心的，但現在看來完全沒用，只得強行對著長沙知府下令道：「快……讓我們的大炮反擊。敢於開炮者，一律賞銀十兩……不，二十兩。毀掉一門反賊大炮者，再賞銀二十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但這只是說能打贏的情況下，現在長沙城完全被壓著打，這特麼誰敢出去。
「撫台……撫台大人，要不還是讓勇營……」
長沙知府話沒說完，忽然城下傳來一陣喧譁聲。
明軍的隆隆炮響戛然而止，王之樞直覺不妙，剛要起身去看，就聽外面城頭此起彼伏的呼喊。
「城破了！城破了！」
「快跑啊！」
「……」
「噠噠噠噠！」
這是那些青壯民兵在爭相逃跑的聲音，甚至還有些在往城樓這邊沖。
這是有人打算趁亂抓幾個官老爺去邀功。
王之樞滿臉悲憤，大喊道：「皇上，臣盡力了，臣盡力了！有心殺賊，無力回天……無力回天啊！」
話音才落，那些亂兵便衝上了城樓，只看到王之樞從城樓翻窗一躍而下。
「別殺我！別殺我！我願降，我願降！」那位長沙知府則迅速跪地求饒道。
領頭的只來及看到王之樞跳城，頓時怒罵道：「他奶奶的，便宜那狗官了。快……全都給我綁起來，等會兒獻給王師！」
王之樞一死，長沙徹底告破。
那些被專門編練出來的民兵團練甚至都來不及參戰。
索性只得迂迴一下，跟著高呼：「殺韃子！」
然後再去官衙抓那些官老爺，期間甚至還因為分配不均，爆發了火併。
還是呂峰帶兵進城強勢鎮壓，這才將之壓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