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樓內,暗黃的燭光稀稀落落的擺放在各個角落,這裡賓客頗多,這裡上下總共三層,幾乎滿屋的花香夾雜著胭脂氣味。
趙霜雪女扮男裝,他們三人被安排在二樓雅座上,這裡視線極好,正好能看得見大堂演出的舞台。
趙霜雪樣貌極好,不乏看得路過得女官側目連連。
大堂之中,中間鋪了一片花道,而穿梭在大堂之中,不僅僅有來此的才子佳人,還有一個個飛舞斑斕的蝴蝶。
據說,這蝴蝶並不是普通蝴蝶,在青州,只有兩個地方有這種蝴蝶,一個是位於中央教堂之外的花海廣場。另一個就是聽雨樓。
而這種蝴蝶又叫美夢蝶,據說每個來青州朝拜的人,只要接近這種蝴蝶,就會做上一個美夢,而聽雨樓的中蝴蝶的給與的美夢,常常讓來此的賓客流連忘返。
這也是為什麼聽雨樓被稱為青州七絕之一的原因。
王寧侯和趙正並未經過多少人事,一時之間兩人都被迷了眼,給一旁的趙霜雪看得滿臉鄙夷。
突然之間,樓中歡呼聲起,三人側身看去,原來大堂的高台之上,緩緩走出三位女子,三女並未穿鞋,赤足走在毛絨地毯上,時不時帶起兩三片花瓣。
只見一人抱琴瑟,一人舉笙簫,而中間一人手持一佩劍。
三人皆是朱唇粉面,玉軟花柔之態,落得是極為誘人。
這三人極美,讓王寧侯生出一種想要一衝而下,將三人抱在懷中的感覺。這種感覺從剛剛進來的時候就有,但是此時此刻被放到了最大。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他運用體內的神聖之力,給自己放了一個淨化,那種燥熱難耐的感覺才慢慢褪去。他回頭看了看趙正與趙霜雪。
趙霜雪倒是絲毫不受影響,而趙正和他剛才的表情一樣,也是一臉痴傻。
他趕緊給趙正也釋放了一個淨化術,回過神來的趙正也發現了,這裡並不簡單。
他倆對視一眼,將剛才發生的事講給趙霜雪聽,趙霜雪微微一愣,她並沒有受到影響,但幾人環顧周圍,只見四周來客眼中都有迷離之意。
她嘴角露出個冷笑。
台上的佳人只見微微抬手,台下的客人們都安靜了下來。
只見拿著佩劍的女子緩緩向前,朝著台下微微一拜。
「得各位公子厚愛,蒞臨聽雨樓,小女子無以為報,只得為各位獻上一舞,還望各位公子喜歡。」
「此舞名叫秋月平羌。」
說完,琴瑟笙簫皆起,那拿著佩劍得女子踏著粉嫩的玉足踩在毛毯之上,翩翩起舞。
如天上仙子,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眾人皆是如痴如醉。
而此時看著台上仙子舞,卻面色不善的盯著趙霜雪。
「師傅,你教我的那套劍法叫什麼。」
「秋月啊。」
「剛剛那位女子說這段舞叫什麼。」
「秋月平羌啊。」
王寧侯的審視絲毫沒有給她帶來一點愧疚感。反而一把抓住他的下巴,讓他扭過頭,看著台上的麗人。
「你給我好好看,這個才是正宗的秋月劍法。」
「這套劍法有什麼特別的嗎。」
「好看啊。」
趙霜雪像看白痴一樣看著他。
王寧侯此時真是萬般無奈,他曾經無數次懷疑過,還是相信了他這個師傅,但最後知道真相才明白他這個師傅有多麼不靠譜。
萬寧侯看著台上的玉人,這套劍法依然是那麼的美麗動人,不過舞還是那套舞,而人卻不是那個人。雖然這個人更為美麗動人。
王寧侯偷偷瞄了眼趙霜雪,只見她眼波流轉,看得認真,想必她真的是極為喜歡。
王寧侯突然明白了,以趙霜雪的性子,如果不是喜歡,她是決計不會去學的,她生性灑脫,並沒有那個耐性。
想到此時,王候寧也略微的寬心了,對,她這個人吶,只對自己喜歡的東西感興趣。
那我呢,她只對她喜歡的東西感興趣,那麼我呢。
他此時很想知道自己在趙霜雪心中的究竟放在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趙霜雪看到精彩之處,側身看向王寧侯,兩人四目相對,又馬上分離。
趙霜雪放開了在他下巴上的手,專心看舞。
一曲舞罷,眾人被迷得還未過神來。
女子收劍,朝台下微微一拜。
「望各位公子喜歡。」
回過神來的眾人,皆是高呼。
台上玉人擺了擺手。
「這套劍舞奴家日日修煉已有些時日了,但劍終究是金鐵之物,一日奴家突發其想,學劍究竟是為何,奴家敢問各位公子,學劍為何。」
這幾乎和上次趙霜雪問她的問題一模一樣。
台下眾人頓時七嘴八舌。
有人說報效帝國,有人說保護親族,一時之間眾說紛紜。
待到眾人說完,她搖了搖頭。
「奴家曾經問過一個朋友這個問題。他告訴奴家。」
「我方俠士,學得一身武藝,自當是。」
「為天下蒼生,斬不平事,斷人間苦。」
後面這幾個字說得極緩,卻極為有力,震得在場眾人皆是虎軀一震。
眾人各個都面露羞愧難當的表情,同時也好奇,能說出這段話的人究竟是誰。
「奴家當時也和各位一樣,羞愧難當,奴家學的這套劍不過是為了取悅貴人,學劍不過是為了自己罷了。」
」這個人,很多人都聽過,他就是霜雪少俠。」
一時間人聲鼎沸。
王寧侯不可思議的看著趙霜雪,但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反而那一臉得意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這才是真正的人前顯聖。
不要臉不要臉,真是太不要臉了。
他想起那日的細節。
「王寧侯,你給我記住。」
「你學藝尚淺。」
「這年頭不平事太多,人間苦遍地都是。」
「其實我知道的,你心中有難平意。」
「但是,有也給我忍著!」
。。。。。。。。。。。
他記得當時還頗為感動,這一番話大義凜然,言真意切,讓他頗為感動。
原來真相卻是,她為了自己裝逼,才讓他以後不要說這種話,什麼師父啊,把我的感動還回來。
台上的玉人說完此話,朝著二樓他們的位置微微一拜。
一時之間眾人朝著他們三人看去。
趙霜雪倒是頗為享受,只是苦了王寧侯與趙正二人。
只見趙霜雪起身,手拿佩劍,向著眾人拱手示意。
「我趙霜雪何德何能,竟然惹得蕭大家抬愛。」
「我趙霜雪本領卑微,只覺得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自然要頂天立地,自然要持強扶弱,才不愧那三尺之劍。」
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和當時對王寧侯說的口氣一模一樣。
眾人一看這趙霜雪,竟是生得如此俊俏,怪不得引蕭雨喜愛,一時之間,有人憤恨,有人欣賞,有人崇拜。
只見台下一人高喊。
「敢問閣下就是《趙氏俠客行》的作者趙霜雪嗎。」
趙正與王寧侯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不錯,正是在下。」
「原來是趙大俠,早就聽聞城外有一俠客,只做俠義之事,卻並不留名。」
「只是留下一詩。」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首詩傳唱極廣,他們卻並沒有見過真人,只是知道那位少俠,身騎白馬如流星,身成功去不留名。
如今看見詩中霜雪二字,眾人這才明白,原來這位不留名的少俠,居然是趙霜雪。
今日一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一時之間,欣賞崇拜的眼神變得更多了。
趙霜雪看著眾人擺了擺手。
「我方俠士,自當以天下蒼生為己任,這等虛名,不要也罷。」
眾人皆呼先生大義。
此時,台上的蕭雨突然說道。
「眾人可是不知,小女子正是憑蒙趙公子所救,不然早就成荒野枯骨。」
隨後,蕭雨娓娓道來自己的身世,說得悽慘無比,後來得趙霜雪所救,才有今日。只是最後報仇的事她並沒有說。
眾人聽完無不頓足惋惜,心生憐愛。原來如此美人竟有這樣一段悽慘的往事。
女子掩面落淚,隨後又向趙霜雪一拜。
「那日一別,小女子頗為思戀,小女子身份卑微,斗膽請趙公子一敘。」
眾人此時又是一陣喧鬧。
這蕭雨姑娘是什麼人,青州七絕之一的聽雨樓,當紅花旦,哪怕他人有千金也難求一面,而如今,此時這人竟然被當眾邀請,讓眾人如何不驚。哪怕蕭雨姑娘是個清倌人,只賣藝不賣身,但也惹得縱然嫉妒。
不過,對方是趙霜雪,是真君子,不為名不為利的趙霜雪,而且他們之間還有這樣一層往事在。
其他人他們不服,但是趙霜雪,他們服。
不一會三人被樓中的婢女帶入一廂房之中。
趙正與王寧侯也頗為有幸被允許同行。
一進門,三人被引至一軟榻之上。
而蕭雪支開了身邊的侍女。
「霜雪哥哥,上次一別,甚是想念。這兩位是霜雪哥哥的朋友吧。」
趙霜雪表現得頗為冷淡,他指了指身邊兩人。
「這位是我徒弟王寧侯,這位是我哥哥趙正。」
蕭雨起身向二人一拜,正欲給三人斟茶。
只見趙霜雪卻是拿著劍柄輕輕推開了她。
「霜雪哥哥這是何意,難道哥哥討厭蕭雪。」
蕭雪見此,頗為傷心,這話說出來竟然帶著顫抖。
「多謝姑娘抬愛,姑娘如今才是金貴之人,趙某隻是一介粗鄙武夫。不配姑娘厚愛。」
此話一說,蕭雨心中頓時肝腸欲斷,身子隱隱有些搖晃。但是當她看見趙霜雪手腕上的玉佩時,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霜雪哥哥你騙我,既然你這般討厭我,那為什麼當日我送你得玉佩還隨身攜帶。」
趙霜雪看著玉佩,徑直摘下,丟在她的面前。
「姑娘誤會了,此玉佩如此貴重,我身份卑微,還是還給姑娘吧。」
蕭雨身形一軟,竟然再也支撐不住,就這麼徑直倒在地上,眼神之中竟有死意。
只見她一把取下頭上髮簪,抵在自己喉脖之處。
「霜雪哥哥,奴家這條命是蕭雪哥哥給的,蕭雪哥哥若不喜歡,奴家可以把命還給你。只是我只想知道,奴家究竟是做錯了何事,惹得蕭雪哥哥這麼討厭奴家。」
這段話說得聲淚俱下,一旁趙正王寧侯無不心中一緊。
趙霜雪心中一痛,沉沉說道:
「蕭雨啊蕭雨,我且問你,你明知我度惡如仇,為什麼在你出現的時候,台下眾人都有失魂之意,你明明認出了我,知道我身邊兩位都是我的朋友,為什麼他們也中招了。」
蕭雨身軀一震,手上的髮簪緩緩放下,苦聲說道。
「酒色本是催魂藥,何須佳人弄芳心,不瞞哥哥,你有所不知,這青州七絕,聽雨樓為一絕,主要是靠這美夢蝶所致。」
「這美夢蝶在有如此美名在於,人有所想夜有所夢,美夢蝶在教會還好,畢竟來此之人無不心生崇拜,心裡想的都是高尚之事,美夢蝶自然也會行高尚之夢。但這裡是煙柳之地啊,自古美色最是噬人心性,再加上美夢蝶,眾人自當有此症狀。」
「哥哥,蕭雨這輩子都不會騙你。」
趙霜雪聞言,知道自己是錯怪她了,趕緊將她扶起。
但他心中還有疑問,為什麼他沒有事。
「哥哥,你沒有事應該是我送你的玉佩,這玉佩是教會的人送的,這玉佩可清心欲,本來只有一塊,我命人分至兩塊,一塊送給了哥哥。」
此情此意已經無需多言了,這已經等同於告白了。
趙霜雪用手抹了抹她臉頰的眼淚。
「哥哥,其實你有所不知,這聽雨樓其實是教會的產物。」
「本來我早已經可以自己贖身,但我對教會頗有價值,他們讓我保持完璧之身,以好待價而沽。」
「哥哥,如今的我連喜歡人都不被允許,其實我本想將身子付給哥哥,但怕哥哥憑空惹出一身麻煩。」
趙霜雪心中一痛,撫著蕭雪的臉龐。
」蕭雨姑娘,那你今後有何打算。」
「我本來,心中早已放棄,就此孤苦過此一生,如果教會日後將我獻與某人,我就一死了之。「
「但今日見到哥哥我已是心滿意足。我本微賤之人,哥哥不必憐我。」
說完,蕭雨的紅唇徑直吻向了趙霜雪。
人間柔情竟讓人如此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