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鬼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
其中一個男人,直接從身體中間撕裂開,腸子流了滿地,像是被什麼東西碾壓過。
難得見到兩個全須全尾的,卻也是七孔流血,朝我翻著白眼。
我的心臟都快猝停,張開嘴乾嘔了起來。
「夠了!」江念臉色暗沉。
隨即,一隻大手擋住了我的眼睛。
鬼差沙啞地乾笑道:「開個玩笑,龍君莫要當真……」
「玩笑?」江念冷哼:「那本君也跟你開個玩笑……」
耳邊傳來鬼差撕心裂肺的慘叫,我被捂著眼什麼都看不到,卻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鬼差很痛苦。
「龍君饒命、饒命啊……」鬼差不斷求饒,嗓子都喊破了。
江念終於挪開手掌,我的眼前映入一片火光,以及鬼差那張扭曲破碎的臉!
他扶著尖尖帽子,趕緊朝我賠禮道歉:「對不起小師父……我再也不敢了……」
我還沒吱聲,江念便霸氣地開口:「我的人,還輪不到你來欺負!」
他是霸道強悍,讓我心頭一暖,有種被他偏愛和維護的感覺。
然而下一秒,我就被潑了一盆冷水。
江念維持著一貫的冰冷:「這個世上,只有我能欺負你……別人……休想!」
合著我只是他的專屬物!
所謂的維護,只不過是他的面子和占有欲。
我說不出的失落,果然……就不該對他抱有任何希望。
我埋下頭,手裡的紙錢一股腦全丟進了火堆里。
鬼差再也不敢囉嗦,他甩著胳膊,丟出一條發黑的鐵鎖鏈,套住了那群鬼魂。
「龍君,小人先把這批魂送去報導,即刻就會趕來。」
江念點了點頭,鬼差逃命似的消失在火光中。
我的腿都快蹲麻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按摩著小腿肚子。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
一陣若有似無的歌聲,順著風飄來。
我循聲看去,遠遠地就見到,一群人手拉著手連成長隊,朝著我們走來。
他們穿著黑斗篷,紅靴子,一邊走一邊唱著歌謠。
前一秒還在幾十米開外,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站定在結界外。
「龍君?」其中一個人不確定地開口。
江念大手一揮,結界頓時消失:「夜遊神,別來無恙。」
為首的夜遊神朝他點頭示好:「龍君安好,沒想到能在江城見到您……」
我大著膽子看向夜遊神的臉,卻什麼都看不見。
那黑色斗篷下面還是黑暗,宛如無底深淵。
周宜安悄悄跟我說,夜遊神長相怪異,卻是人間的公正善良之神,常常將夜晚見到的人事冤屈上報天庭,讓凡間的正義得到伸張,惡人惡事得到相應的懲罰。
為免嚇到夜行人,他們通常都披著斗篷,遮住真顏。
原來如此……這夜遊神不僅為人正直,還很善解人意。
既然能替人申冤的神明,他們能不能也幫幫我呢?
我被陰桃花騷擾已久,我也有冤要申。
見到我欲言又止,江念勾著紅唇說道:「你連陰桃花是誰都不知,申的哪門子冤?」
這就是陰桃花的狡猾之處,他從未透露過自己的身份,除了知道他姓殷,我對他一無所知。
越是這般遮遮掩掩,我越發覺得,陰桃花應該是個大人物。
「別想了,當務之急,是先解了你的屍蟲。」江念看向夜遊神們,其中一個夜遊神站了出來:「請跟我來……」
我還未反應過來,江念便伸手將我一拽,我的身體像羽毛那般輕盈,隨著風在飄。
「周宜安呢?」我回過頭,周圍漆黑一片。
天上的月光、地上的火光全都消失不見,也看不見周宜安。
江念淡淡地說:「他在守護你的肉身。」
「什麼?」我難掩驚訝,低頭看向自己:「我靈魂出竅了……」
「不然呢?」
陰陽有別,活人想下陰曹地府,只能靈魂出竅。
聞言,我頭皮都麻了,耳邊灌滿呼嘯的風聲,跟著江念不斷地往下墜落。
「江念……我們這是要去哪兒了?」我小聲地問。
「別多問,抱緊我……」
我像一條柔軟的蛇,雙手雙腳緊緊纏在了他的身上。
也不知墜了多久,我的身體都冷透,終於踩到了平地。
幾團幽暗鬼火,照亮了眼前的青銅門。
門上畫滿了各種古怪的毒物,形象特別逼真,我認識的就有蜈蚣、毒蛇、蟾蜍、蠍子……
還有好多侏羅紀時期的蟲子,我見都沒見過。
夜遊神和鬼差恭敬地朝江念說,他們就在此等候。」
「多謝!」
江念伸出手,扣響了青銅門環。
大門吱呀一聲,沉重地開啟。
一群蝙蝠鋪天蓋地從門縫裡飛出,我的魂都快嚇沒了,一頭扎進江念的懷裡。
「念哥哥……你終於想起我了……」
一道很妖媚的聲音傳來,見到江念摟著我,她嗔怒地說:「原來有了新歡啊,還來找我做甚?」
這話酸得……牙齒都要酸掉了!
這女人誰啊,居然不要臉地叫他念哥哥,他們什麼關係?
我的心火一下子被勾了起來,雙手緊緊環住江念的腰,宣誓著我的主權。
江念摟著我肩頭,闊步邁入青銅門內:「住嘴!不許這麼叫我!」
女人不悅地哼了一聲:「以前叫得,現在就叫不得了?是怕你的小情人不高興?」
江念快速地撇清關係:「她不是我的情人……」
聽到這話,我的心向下墜了墜。
我們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他卻始終不願承認我……
江念就這麼厭惡我嗎?還是說,他特別在意這個女人?
我埋著頭,心情跌落至谷底。
江念的聲音沉靜而冷酷:「我這輩子都不會接受任何女人……」
「真是個清心寡欲的和尚……」女人罵道,她抬起手腕,周圍瞬間亮起了無數盞油燈。
我迅速抬起頭,適應眼前的光線。
這是一個很大的山洞,地上和洞壁擺滿了黑色的土罈子,就像鄉下做泡菜的小作坊。
洞穴的正中央,有一張天然形成的石床,床上斜倚著一個曲線妖嬈的黑衣女人。
她頭戴銀冠,面覆一層薄薄的黑紗,底下若隱若現一雙嗓嫵媚的眼。
她的身上掛滿了銀鈴鐺,裸露的手腕上,纏著一條眼鏡蛇,危險卻充滿誘惑。
「我今日前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黑紗下,一雙美目直勾勾地盯著我,目光滑落至我的小腹:「幫忙?是為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