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故作神秘地笑道,牽起我的手:「回去你就知道了……」
我滿腹疑問,被他牽著往家裡走。
安笛不遠不近地跟著我們,她四肢僵硬,長發遮面,這副行屍走肉的模樣,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我忍不住頻頻回頭:「江念……她是死是活啊?」
江念瞄了安笛一眼,反問道:「你希望她是死是活?」
這話說的……我能決定她的生死嗎?
就算能,我也不希望由我來做決定。
「我怎麼覺得你在給我挖坑啊?」我半開玩笑道。
江念使壞地捏了捏我的手指尖:「我認真的,她神魂俱滅,僅靠體內的邪骨吊著最後一口氣,你若顧念親情,我可以出手相救,幫她剔除邪骨,重入輪迴。」
原來如此……難怪她跟個喪屍似的。
我回頭看著那僵硬的身影,一身白衣,卻身懷邪骨;長相甜美,卻心如蛇蠍。
在山洞裡,她絲毫不顧念我們的手足親情,想置我於死地。
說實話,我的善良有限……
曾經我以德報怨,一次次地原諒她,給她機會改過自新,如今……她邪骨已成,怨念纏身,就算給她千次百次機會,她也不會悔改。
我想了想,當即做出決定:「這件事到此為止吧,順應天意,你覺得呢?」
就看你天意讓她灰飛煙滅,還是留下了。
江念會心一笑:「甚好!」
時值深秋,兩旁的行道落葉紛飛,我和江念踩著枯黃的梧桐葉,一步一步朝著家的方向邁步。
直到現在,我都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剛才見到了攬月教主,又被五方鬼令認了主,這事趕事的,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如今節奏慢了下來,看著地上拉長的身影,以及掌心傳來的滾燙,鼻息間的淡雅清香,都在告訴著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江念真的回來了!
「江念,答應我,不要再自作主張替我受過了……」我可不是商量的語氣,這次我是真的生氣了。
天知道我聽到他被吸進地縫裡,被陷入虛妄世界,是個什麼心情。
他沉默不語,我知道他心裡在顧慮著什麼。
他想保護我,想要承擔我人生中的一切苦難,可他忘了,那畢竟是我的人生,就算他幫我渡劫,我還是逃不掉本屬於我的劫難。
見他又變成了悶葫蘆,我開口道:「只要你好好活著,陪在我身邊,就是我最大的幸運,其他的風浪又算得了什麼呢?」
江念思忖片刻,勉強擠出一個字:「好……」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握著我的手更緊了些,仿佛在告訴我,他永遠也不會鬆開……
回到家,剛打開門,兩團毛茸茸的小東西朝我們飛奔而來。
黃雲峰後腿使不上力,拼命地用前爪刨著地板,地上全是他「美麗」的抓痕。
「安師父你……龍、龍君?你回來了!」
他們連滾帶爬撲到江念腳底下,眼裡都含著熱淚。
江念鼻息嗯了一聲,朝黃四郎說道:「多謝。」
他在謝謝黃四郎照顧我,可那冷冰冰的語氣,就像人欠他五百萬似的。
我胳膊肘聳了聳他:「好好說話。」
江念有點委屈,剛要開口,黃四郎便接過話茬:「龍君言重了,我們父子倆仰仗龍君,擺脫了黑將軍的追殺,您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
我睨了黃四郎一眼:「你就慣著他吧……」
黃四郎咧嘴一笑,後爪子撓了撓小腦袋:「對了,龍君您讓我準備的東西,我都備好了。」
我這才注意到,屋裡用紅繩布置了一個陣法,陣法中央放著兩套同樣的紅衣服,一隻土碗,碗裡裝了一碗清水。
「這是……」我指著陣法問道。
江念說:「換命!」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費盡力氣把安笛帶回來,是為了給我換命!
之前一直找不到安笛,又怕殷洛在我八字上做文章,我和安笛的命一直都沒有換回來。
如今,殷洛的墓穴已毀,屍身被吸入地底,我們也沒什麼顧慮了。
我和安笛之間的恩怨糾葛,就在今夜徹底結束吧……
法事進行得順利,我和安笛面對面,盤腿坐在陣法中間。
江念在我們手指上綁了一根紅繩,分別伸出一根手指浸入土碗的水中,又取了我們倆的頭髮,分別包在了符紙里。
「放鬆,很快就沒事了……」江念的話讓我無比心安。
我點點頭,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安笛:「永別了……」
耳邊傳來低沉的念咒聲,當江念說出我們的八字,緊接著喝道:「換!」
我手指上的紅繩突然緊了緊,土碗的水面泛起陣陣波瀾,那波浪隨著指尖一陣一陣往我身體裡鑽。
我明顯感到身上有什麼不一樣了,整個人神清氣爽。
等我回過神,土碗裡的水變成了黑色。
安笛臉上抽搐了幾下,翻著白眼栽倒在地。
我們之間的紅繩應聲而斷,垂落在地……
安笛死了,死的時候全身紫黑,靈魂灰飛煙滅。
當然了,她可不是死在我的屋子裡。
江念讓她留著最後一口氣離開,她最後是死在了大街上。
我早就知道了結果,沒有想像中的悲傷,也沒有幸災樂禍,而是……平靜!
二叔收到消息時,整個人都垮了!
這個女兒雖然不爭氣,但也是他唯一的寶貝女兒。
二叔一夜之間白了頭,白髮人送黑髮人,哭得昏死過去。
簡單料理了安笛的後事,二叔抱著安笛的骨灰離開了江城,他要回到盤龍村去安葬他的寶貝女兒。
臨走時,他紅著眼對我說:「安然,人在做天在看,我雖然沒有證據,但我知道小笛的死肯定跟你有關……」
我怒極反笑:「你早就懷疑我,這幾天卻閉口不提,讓我鞍前馬後幫你女兒料理後事,馬上要進站了,才敢說出心裡話。但凡你爺們一點,幾天前敢指著我的鼻子罵,我都敬你是條漢子!」
二叔被我懟得無言以對,被我說中那副小人心思,他暴跳如雷:「我、我不會放過你……」
真是活久見!
二叔剛腆著臉利用我,轉頭就要對付我,翻臉比翻書還快。
我倒不怕他的打擊報復,而是提醒他先顧好自己吧!
他烏雲蓋頂,印堂發黑,這次回去肯定要出事。
二叔朝我面前吐了口唾沫:「你敢咒我……」
話沒說完,一坨鳥屎砸在了他的腦門上。